我不知道鶴姐在笑什么,但是,我卻在那一刻,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鶴姐真心喜歡姐夫,很喜歡,很喜歡。
這與我來說,毫無滯礙,姐夫和鶴姐,在那一段時間里,在我的心目中,已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還有那么多我喜歡的東西-----哦,我很滿足。
感情的投入和產出,如果能形成一個圓滿的圈,恒定不變,這大概就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了,所以在那半年里,我、鶴姐還有姐夫,就這樣畫著一個圓圓滿滿的小圈子,夫復何求。
可是,半年之后,一切就都變了樣子。
姐夫開始來得少了,起初鶴姐仿佛并沒有查覺,日子仍是那般慢慢過著。我遲鈍,猶在時時問:“姐夫今天來嗎?”鶴姐次次都平靜答我:“今天不來。”可答得多了,鶴姐的臉色就漸漸黯淡下去,笑容不見。
我不記得有任何明確的原因,姐夫就那樣莫名其妙地從我們的生活中淡出了,我沒有一點兒兩人曾經爭吵過什么的印象,感覺好象忽然之間,鶴姐就變得對姐夫完全沒有意義了。
至于我,當然更是什么意義都不算。
我一直不懂這是為什么……直到現在也不懂。
鶴姐后來有沒有懂,我從不知道。
終于有一日,鶴姐似做了什么,硬逼了姐夫來,晚上,姐夫一進門,就同鶴姐站著理論,言詞冷厲如刀,我躲在房邊廊角偷聽,心頭怦怦跳,句句話記在心里。
姐夫說:“我買了你一年,如今錢一分不少你的,人我卻不想要了,不行嗎?”
鶴姐臉色雪白,但聲音一絲不顫:“先生這話說的……生意不作了,人情還在呀,我不過是,想同您敘敘舊話,縱使歪纏了些,難不成,便是我的罪過?”
姐夫說:“行啊,你纏的我沒辦法,現在我來見你了,你有什么舊話好說?”
鶴姐停了半晌,才道:“只想……只想問問,我們倆,還有沒有以后?”
姐夫大概沒料到鶴姐會這樣問,靜了一會兒,臉色稍霽,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你別再歪纏就行……你該是個知分寸的女人。”
鶴姐突然便崩潰了,身子向后一仰,軟軟栽倒,姐夫猛地跨前一步攬住鶴姐,一條腿就勢彎了下去跪在地板上,撐住鶴姐下壓的力道。
這么一來,他倆的臉都正正出現在我的視線下方,鶴姐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到無。姐夫的面孔亦鐵青失色,一雙眸子緊緊盯住鶴姐,鼻息深重微促,我看見,他一只手抬起來,指尖舒展,非常非常小心地,撫過鶴姐額上發端。
我呆呆望著,忍不住,驀然清清楚楚地叫出來:“姐夫!”
他肩膀震了一下,恍如自夢中驚醒,抬起眼睛看我------那眼神竟是說不出的陌生,好象完全不認識我!
我嚇住了,結結巴巴說:“不要……不要……不要……”然而,到底不要什么,說了半天,我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就在我這樣無意義的念叨中,姐夫回了魂,他俯下頭去,聽一聽鶴姐的胸口,做出一個放松的表情,然后把鶴姐抱起來,放在起居室的長沙發上,自己便轉身離去。
我已從藏著的地方走出來,很無厘頭地,緊緊跟在他身后,結果他拉開大門的同時,突然回過身來,我收不住腳,筆直撞進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