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只見原來開了一線的門,現(xiàn)已大開,門外卻黑洞洞的,沒一個人影。
我很是好笑,順口便道:“這屋里又沒鬼,你怕什么?耳朵倒是有很多,不過不要緊,你無非就是想要人聽見,如今,也算如了你的意罷。”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完,楊朵朵更加臉色煞白起來,手指僵僵地扣在桌面上,報紙被死死壓住,再無聲響。
我奇怪起來,左右不過是她發(fā)現(xiàn)了劉宇在外面偷聽,她怎么會怕成這樣?
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因為今晨甫一吃完早飯,楊朵朵就說要出去給圓圓買些東西,我又沒道理攔著她,又懶得再和她一起出門,終是指著劉宇陪著她去了,結(jié)果這兩人一去就是一整天,現(xiàn)在,都到晚上播新聞的時候了,居然他倆還沒回來,這又是出什么夭蛾子了?
我的性子,向來不愛追著別人問,這兩個大活人,總不至于會平空里失蹤了,故此,我一直踏踏實實在家里等著,自己一個人照顧圓圓。
圓圓白天很是配合,醒了就乖乖吃奶瓶,吃罷自己咿咿呀呀地玩一會兒又去睡,基本上沒有哭過,省心得很。
不過到了晚上,她就有些鬧,天色漸漸黑下來,小丫頭大概是想媽媽了,烏溜溜的眼睛不肯閉住,我抱在臂彎里哄著,她盯住我看一會兒,就開始哼哼嘰嘰地哭,反正是表示不滿意。
買什么東西,需要出去一整天呢?
我納罕,劉宇一向是個辦事牢靠的人,為什么這一回,他出去這么久,電話都沒有打回來一個?
當(dāng)然,我也不是不能主動給劉宇打個電話,只是我從無找人的習(xí)慣,一時困惑,就仍等著。
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圓圓本來已要睡著,結(jié)果又被驚動,嗚哇嗚哇地大哭,我趕緊又開始搖晃她。
兵荒馬亂中,我騰出一只手去,抓起電話,顧自吼著:“劉宇,你們?nèi)ツ膬毫耍口s緊回來,圓圓要媽媽了。”
那邊沒有聲音。
我楞了楞,驀地脊骨發(fā)寒,心下叫苦,糟,看來那邊是姐夫。
果然,五秒鐘后,那邊傳過來我熟悉的冷冷聲音:“兒媳婦跟小劉出去了?”
“哦,他們要買點小孩用的東西。”我條件反射般地遮掩。
“阿雁,怎么你把家里的規(guī)矩都忘了?兒媳婦過來,就是幫你干活的,咱們家里的兒媳婦,什么時候能使喚別人侍候?小劉不懂,你也不懂?”姐夫非常不高興。
我閉嘴不響,是,我懂,我當(dāng)然懂,當(dāng)年的鶴姐,不就是因為這個規(guī)矩,才迅速變成黃臉婆的嗎?不過,當(dāng)年鶴姐毫無辦法,只能被規(guī)矩管著,我更是個小孩,很難去給她幫手,只得看著。如今,我成了這家的婆婆,姐夫倒還想要我來執(zhí)行這個規(guī)矩,實話說,那也不太容易。
姐夫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便道:“我跟艾天已經(jīng)回來了,艾天事忙,不能住家里,就不過去看你們了。我明晚,會回來吃飯。你要把兒媳婦管管好,我畢竟是公公,若是我直接去教訓(xùn)兒媳婦,樣子不太好看。”
哦喲,您老還顧忌樣子好不好看的問題啊?
我腹誹著,嘴上只說:“艾天不回來住?他自己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就是艾天的意思。”姐夫很肯定地說。
圓圓一直在嗚哇嗚哇大哭,我聽著姐夫的語氣這般蠻橫,禁不住濁氣上涌,提高聲音道:“你叫艾天來跟我說話,他自己親生的閨女在這里,他難道連看一眼都不肯?”
姐夫那邊靜了靜,然后他道:“以后,有的是時間看,你就不要再管艾天了,他是個成年男人,他該做他自己的事。”
“姐夫,”圓圓實在是太吵了,我索性按下免提,扔開話筒,收回手,輕捂住她的小嘴,沖著電話機(jī)座喊道:“你不會是把艾天囚禁起來了吧?我不信,他肯聽你這個話,他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回來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