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芳的表情迅速轉為絕望,她不說話,開始暗暗吸氣。
姐夫抬起眉毛,頗感興趣地盯住她。
說時遲,那時快,齊明芳突然如閃電般縱身,直射了出去,而就在同一瞬間,這間屋子的所有大開之處,均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
只不過幾秒鐘,槍聲停歇,齊明芳已被打成了篩子一般,撲地氣絕。
我窩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姐夫就站在原地,氣定神閑。
姐夫的精銳吶,子彈自然全是長眼的,我和姐夫與齊明芳同處一室,我倆都沒事。
而齊明芳的身形再快,也絕對快不過,早就在各個突圍的方向上,已經為她準備好的子彈。
無論她的身形沖向哪一處,射進來的每一槍,都沒有虛發……這屋內,被燈光照得雪亮,我看得很清楚,除了齊明芳身上,再找不見任何一個彈孔。
一灘鮮血,漸漸洇滿了地板,流淌到我的床邊。
姐夫站得離門近一些,見到那灘血,隔住了他往我床邊走的路,便皺起了眉頭。他那雙皮鞋,擦得锃光瓦亮,顯然很不愿意受到沾污。
仍然沒有任何別的身形出現,這間屋子的大開之處,全然見不到人影,仿佛子彈是自己射進來似的,我連抖都不敢抖了,僵得有如化石一般,眼睛只顧盯著姐夫。
姐夫指一指我,命令道:“你,下來,跟我走。”
我努力抬起下巴,軟軟地說:“我……我只穿了睡衣……”
姐夫截斷我的聲音,冷聲道:“就穿睡衣。你小心點,不要耍花樣,你什么也不準拿,連鞋子也不許穿,就這樣下床來,跟著我走。”
我緩緩直起身子,象在演慢鏡頭一樣,小心地揭開被單,小心地放下雙腳,小心地站起來,再將兩手合抱在胸腹處,遮擋住我的隱私。
然后,我就象個裹小腳的婆婆那樣,一小步一小步,往姐夫身邊蹭。
姐夫擰著眉,看我出洋相。
沒辦法,鮮血已洇滿我的床邊,有很大的一灘,我跨不過去,猶豫了會兒,我只得一咬牙,一閉眼,就將赤腳踩進了血里,然后一步一步,粘答答地,走到姐夫身邊。
姐夫對著窗外無人處,望空囑咐道:“你們誰也不要跟著我,接下來的事,我自己處理。我會開小芳的那艘小快艇回去,你們把這里收拾干凈,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今晚,應該會比較辛苦,明天給你們放假,你們收拾好后,就各自回家去休息吧,記住,今晚的事,同誰也不能說。”
長窗、凸窗和天窗外,忽地齊齊響起回話聲:“是,老爺。”
嘖嘖,精銳啊。
我仍抱著雙手,可憐兮兮地看向姐夫。
姐夫居高臨下,用眼光掃了掃我,道:“你跟緊一點,不要逼我在這里對你動手。阿雁,你是打不過我的,你心里清楚得很。”
我趕緊點點頭,姐夫一轉身,我就象個受氣的小媳婦那樣,緊緊地跟在他身后,兩人步調一致,一起往外走。
我跟在姐夫身后,走出了那間大屋,走上了通往海邊的木棧道,走到了沙灘邊,最后,一同坐上了那只小小的快艇。
這一路,已久未有人打理,我赤著雙腳,難免會踩到什么扎腳的物事。
我并不呼痛,姐夫更不理睬,反正,我的腳底,早已沾滿了齊明芳的血,我自己有沒有流血,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
姐夫開動了小艇,往幽幽深海處駛去。
我抱手坐著,在這么快捷的小艇上吹海風,可不同于剛才在臥室里,裹著被單吹海風……我覺得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我看一眼姐夫,嗯,他倒是穿得很齊整,里外里,正是出海的全套航衣,他應該不似我這般怕冷吧?
我嬌滴滴地開口,說:“姐夫,我好冷……”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會兒,出乎我意料之外,竟然脫下了身上的航衣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
我渾身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