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齊見狀也把一直隨身攜帶的玉佩摘下,遞給了他,說道:“這是玉佩我娘生前留給我的,讓我日后若是有了心儀女子,就把玉佩交給她。”
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眼里充滿不舍:“可我沒用,連跟她表明心意的勇氣都沒有,這玉佩,煩請大人先替我收著,若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親手交到她手中,若我死了,玉佩就請大人自行處理了吧。”
江錦低頭望著手中的香囊和玉佩,又看看兩人,從接到報案伊始,沈尚書和李侍郎先后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一個被幽禁府中,一個被收押入獄,郭侍郎也在進宮面圣途中遇刺,至今重傷未愈。
案子發生到現在,幾乎搭進了整個刑部。
他說什么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因為案子而犧牲了,遲遲沒有開口。
“大人!”王齊朝他跪爬幾步,哀聲說道:“為官者當以百姓為先,這還是大人時常教導我們的。張小邱為了滿足私欲,強搶民女,無惡不作,若是不能將他依法治罪,怎么對得起死去的秋雪母子,以及天下那些同樣飽受著權貴壓迫的艱難度日的窮苦百姓!”
“是啊大人,我們只是無名小卒,死就死了,可你不同,你是官,是朝廷的官,只要你不放棄,將此案徹查到底,那么大伙的犧牲就值得。”
兩人目光如炬,越說越激昂。
可江錦卻連面對他們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把臉別向了一邊。
月牙門下,已經有護院冒頭。
兩人不等他開口,同時朝他一拜,隨后起身出去引開了護院。
江錦看著兩人的背影,眼眶發紅,他握緊拳頭,腦海里竟然冒出想殺人的念頭。
他朝張小邱走去。
張小邱被他陰森森的臉嚇得臉色一白,急得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拼命扭動著身體往墻邊挪去。
江錦走到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了他脖頸。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呼吸都停了,可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他半睜開眼,只見江錦伸手拿掉了他嘴中的布。
他哆嗦著腿,舌頭都捋不直了,趕緊說道:“沈尚書不是被停職了嗎,你想不想坐他的位子?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回去就讓我爹在皇上面前力薦你,保你坐上刑部尚書之位。”
“有勞小侯爺關心,不過江某學識淺薄,無論才智還是計謀,都夠不到這尚書之位,即便花心思坐上了,也是德不配位,摔下來是早晚的事。”
江錦陰森森盯著他,語氣卻很和善。
張小邱還是不死心,咽了口唾液,又說道:“不想升官也不要緊,錢你總該需要吧,我記得貴夫人不是在鵲橋街開了家醫館嗎,她診金和藥錢收得那么低,醫館肯定入不敷出,早晚都會有開不下去的一天,夫人心善,喜歡做好事,你拿了我的錢,可以投在醫館,保證醫館可以一直經營下去,既哄了夫人開心,也做了善事,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江錦沒有回答,只是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張小邱見他不說話,心里還抱著期待。“江大人,你覺得如何?”
江錦依舊沒有回答,抓住他肩膀來到窗邊,悄悄往燭臺打去一顆珠子,就帶著他跳了出去。
祠堂突然走水,原本追趕王齊和朱大力的護院,全部被迫加入救火中。
江錦站在竹林中,眼中倒映出一片熊熊烈火,他身邊的張小邱卻是一臉欲哭無淚:“江大人,你抓人就抓人,干嘛要放火燒祠堂啊?”
那里面擺放著的,可不是他張家先祖,而是蒙冤而亡的鄧家族人啊!
不過,后半句他沒敢說出來。
“你看見了我放火了?”江錦不答反問,看向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張小邱咋了咋舌,他是沒親眼看見,但他聽到珠子打在燭臺上的的聲音了。
他望著江錦,一陣語塞,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祠堂里的牌位沒有被燒光,否則,他不死也得死了。
兩人一路穿過竹林,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在天蒙蒙亮時到了渡口。
老船夫早就在岸邊等著了,遠遠見了來人,興奮得朝兩人揮手大喊:“客官,這兒,這兒!”
等兩人靠近,先后上了船,老船夫掃了一眼后面,發現空無一人,叉著腰奇怪道:“老李說你們有七八個人,我還特意換了艘大船呢,怎么只來了你們兩個?”
江錦栓繩的動作頓了頓,他半蹲在船頭,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老船夫見他欲言又止,就識趣地沒在多問,只是走到船頭,彎腰要去解拴著船的繩子。
“再等等。”江錦說話間,人已經走到地面上。
老船夫哦了一聲,就在船尾坐了下去,也朝遠處張望起來。
晨光熹微中,依稀能瞧見南邊有一個地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可是明明下了一夜的雨,怎么還會有地方失火?
老船夫心里納悶,抬頭朝向前面的人看去。
借著微弱的晨光,他瞧見了他鞋低上沾著的血跡,加上他還綁了一個人,來的方向又是濃煙升起處,老船夫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
又等了半個時辰,王齊跟朱大力終于出現,相互攙扶著朝渡口走來。
兩人渾身上下沒一處干凈的地方,滿身污泥,蓬頭垢面,見他們平安回來,江錦緊繃的心終于松了下去。
他走到船尾,朝兩人伸出了手。
率先把朱大力拉上了船,正要拉王齊時,一把飛刀突然朝兩人飛來,劃破他手臂打在了船上。
江錦吃痛,卻沒松手。
不遠處,一個錦衣衛騎馬追來。
王齊見到來人,一刀劈斷栓著船的繩子,接著一腳把船踢入河中,自己則攔住了來人。
早已累得喘不上氣的朱大力看到來人,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嘴里念著“快開船,快。”
他說著,摸出刀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可是他逃命一宿,力氣早就耗盡了,說完就暈了過去。
老船夫聽到聲音,顧不上多想,轉頭開船去了。
江錦目光焦急地盯著地上打得有來有回的兩人。
可是王齊身上有傷,加上之前在侯府打斗費了太多力氣,不過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十分吃力。
江錦撿起腳邊的繩子,朝他扔去:“王齊,快抓住繩子。”
王齊聽到聲音,把全身內力聚集在左掌,朝那人胸口打去,那人被掌風打飛出去一段距離,砸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來。
王齊騰空而起,抓住繩子,借力飛上了船,還沒站穩,一把飛刀穿過他胸口,直接釘在了船板上。
溫熱的血濺了江錦一臉,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王齊已經停止了呼吸。
岸上,十幾個弓箭手排成一排,瞄準了河中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