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課，各科卷子由課代表們陸續下發。

孟寅考得最好的是英語，142，比英語課代表林夕沛還高四分，相對較弱的，是毫無懸念的數學，102。

林夕沛扒著孟寅的英語卷子，嘟囔著，“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考了146這個變態分，我都只138呢。”

她去辦公室拿試卷，特地問了一聲這次英語班級最高分是多少。

老王順次打出三個手勢——1—4—6。

“以前沒人考過這個分嗎？”孟寅問。

林子沛扼腕地道出了個真相，“咱們班的英語跟其他班比，有點拉垮。你說別的班的學霸英語能考145，咱們班的英語過去兩年來的最高分，140。”頓了一下，補充道：“除了摸底考一哥的那個145.”

這倒是把孟寅驚了下，英語一直是孟寅的強項，最低谷也是138.

“所以，這次終于掙面了的是誰？”

“許之一。”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孟寅偏頭看了眼后側方的許之一，他的視線同時也往她這邊掠過，目光相撞，又擦肩而過。回過頭時，孟寅聽見趴望著許之一的試卷的聶海，哀嚎了句，“一哥，你還是人嗎？”

早上前兩節課是語文和數學。

9分的古詩詞背誦聶海一杠沒空，但最后只撈了個2分，以至于語文任課老師楊帆當堂背誦聶海的古詩詞填空全文。

“莫愁前路無知己，西出陽關無故人。”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夜深忽夢少年事，惟夢閑人不夢君。”

這毫無違和感的詩詞填空，竟然還有點洗腦？

“帆媽，別公開處刑了，孩子知道錯了。”聶海舉雙手求饒。

楊帆雖只30出頭的年紀，但會玩梗也為人溫和，總能關注到學生在生活學習上的癥結和瓶頸，不少人都得過她“梗式教育”的解圍和鼓勵，幫著老王解決了不少事兒。因此，大伙兒都愛叫楊帆一聲帆媽，也愛有事兒沒事兒就對她撒個嬌。

“我要不是個語文老師，還真就要被你帶偏了。”瞧著聶海的苦瓜臉，楊帆把試卷卷成軸，打了下聶海肩頭，“創意性思維很卓越，但咱們古詩詞還是要遵循共產主義社會核心價值觀，聶海同學，咱們再努努力，跟上社會前進的步伐，好不好？”

“一定不辜負組織期望！”聶海應的鏗鏘有力，就差沒再站起來敬個禮。

后面的數學課，嚴川神采飛揚的走進教室，那臉上的表情就差沒寫著“猴孩兒，你們這回挺爭氣啊！”

然而，嚴川并沒有往講臺上走，而是搬了把凳子，往教室后面一坐，老神在在地說：“這次月考卷是‘重度辣’。“

A市高考數學卷的難度在每年都遙遙領先，以至于A市所有高中的數學平常月考都挺有難度。作為一個在港口城市生活的川渝人，嚴川喜歡用辣度評定試卷的難度。重度辣，說明卷子挺有難度，但還沒有超越曾經出現過的最有難度。

”這還不是變態辣？“底下一陣哀嚎，沿海人民承受不起。

”你們這些小崽子，還是年輕嘍，辣了好幾年了還沒習慣？“嚴川盤起二郎腿，點了道背影，”許之一，你給大家解析下這次的月考卷？”

“行。”雖沒事先打過招呼，許之一似乎也沒什么意外之感，拿著自己的卷子，起身往講臺上走。

一中只公布排名，時間長了，一中也就沒了打聽他人分數攀比的習慣。但這不妨礙大家對時隔幾個月又回到了第一的許之一，這次數學給他們砸了個多大的驚喜。

“一哥，透個底？”有人是在按捺不住好奇，出聲問。

許之一剛好走到講臺上，他的視線悄然在孟寅的位置上點落一下，唇角微曲，“146。”

眾人吸氣又嘆氣，雖然這卷子是重度辣，許之一這分數也是重度辣！

正算著有多少分是不應該被扣的孟寅，猛地一抬頭，聶海哀嚎的那句“許之一，你還是人嗎？”躥進她的腦海里。

“！！！”這人不是說他大題也沒做完嗎？

這人，果然不做人。

許之一給孟寅講過很多題，但這是孟寅第一次見到站在講臺上講題的許之一。

跟給她講題時，別無二致。簡化不必要的解題步驟，詳述題中涉及的考點和重點，唯一不同的是，站在講臺上的許之一，比平常更加從容有度，透過他，孟寅似乎窺見了日后那個更加開闊的許之一。

一節課講不完一整份卷子，最后還留下兩道大題。

嚴川留下一個“不錯”的評價，持著他老神在在的狀態，離開教室。

“一哥牛逼。”不知是誰帶頭起哄，前兩天貼吧里的排列隊形在教室里上演。

“這次早會主要講三件事情，”校長陳老的聲音通過主席臺兩側的音響散于操場的每個角落，“第一件事，關于我校的“無所不能”答疑系統，今天正式上線……”

陳老原名陳年，今年60有余。三十年前，陳老獲得教育學博士學位歸國，放棄名校教授職位，從上一任校長手中接過這一棒。秉承一中自辦校以來的教育理念的同時，繼續深化教育的適應性與全面性。這些年來，無論刮起了多少次教育改革的東西風，一中始終巋然不動，始終堅持以“適人教育，規律辦事，身心兼備”的教育理念與做法。

近兩年，順應時代發展潮流，由陳老牽頭，引進三位程序開發人員進入校教學科研小組，開發一中線上教育平臺。線上已投放上百個校內老師講課視頻，涉及各個年級的各個學科，供學生在課外反復鞏固課堂知識點。而“無所不能”答疑系統是一中今年著重推出的新功能，該功能不僅可以在一中線上教育平臺使用，還投放在了校官方公眾號的小程序上。

白天晚上，周末節假日，校內學生在學習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在線上進行提問與選擇老師回答，校內所有老師都與系統相綁定，收到提示后并在限時內進行答復，校內其他學生也可分享相關思考。是以，“無所不能”答疑系統并不是簡單的點對點提問與答復，而是面向全校的共享問題的解題思路、方法與答案。

“誒，一哥，”聶海胳膊肘往后撞了撞許之一，感慨了下，“我突然覺得咱們的孟寅同學的實力比我想的要強。”

聶海除了語文，其他科目都不弱，但對市前300處于一個什么樣的水平并沒有什么概念。一來，A市重高八所，普高十八所。每學期期末的市統考，重高和普高是兩套卷子，偶爾合并為一套卷子，市排名也有兩份，一份包含重點在內的市排名，一份只有普高分數的市排名；二來，他看著雖然又憨也調皮，但也是被摁著腦袋一路考學考上來的，重點小學，重點初中，再到重點高中，從來只聽說過普高教育質量一般。

孟寅轉來那天，因為許之一的反應和態度，對這位女同學產生好奇；得知她是從三中轉來后，驚訝了一把；英語演講的英音，又讓他驚艷了一把；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中，孟寅的學習但那股勁兒，也讓他自愧不如了一把；看到孟寅成績和得知她的英語成績，再次被驚艷了一把。

三中會玩會念書的女生不在少數，但孟寅和那些女生都不太一樣，她總是能給你驚喜，不是光芒四射的那種，每次驚喜看起來都挺微不足道，但就是能讓你覺得眼前一亮。

聶海有點明白他一哥為什么會對人念念不忘了。

“她實力一直都比你強。”許之一語氣平平，就像在說一個事實。

聶海：“……”好歹我比人家考得好，一哥你后不厚道！

許之一掀了掀眼皮，看向前側不遠，孟寅正在和林夕沛貼著耳朵前后私語。

“她也一直都比她認為的更優秀。”許之一在心里說。

“……這個學期的雙代會定在10月27日，也就是校運會的第一天……”陳老開始講第二件事。

孟寅指尖輕輕戳了戳排在前邊的林夕沛，“林夕沛，雙代會是什么？”

這個詞有些熟悉，她在三中聽到過，好像與學生會團委選舉有關，但此雙代會似乎彼雙代會。

“這是咱們一中特色項目，”林夕沛解釋，“一般一學期一次，用白話說就是提案解答。”

“提案解答？”

“對。一中很重視學生的意見，但凡你對校內學習生活有疑問，認為校內設施存在漏洞或者不合理處，還有其他只要你想對學校提出的意見和針對性方案，平常都可以向班長和班主任進行反饋，學生會會在每個月末向各個年級段進行收集，整理好各類不同的提案，上交給分管領導，學管處對上交的提案進行二次分類，校領導則在雙代會上針對所有相關提案進行解答。”

為人師表，孟寅心里淌過這四個字。

“你有參加過嗎？”

“嗯。”林夕沛說，“上個學期的雙代會就是我和許之一去的。”猛地想起什么，林夕沛往后抓住孟寅的手腕，輕輕搖晃著，掩蓋住她仍舊激動的心情，“許之一上學期提了個超棒的提案，最后被采納了！”

“什么提案？”

“粉雄救兵。”

“粉雄救兵？“孟寅擰了下眉頭，問：”跟少數群體有關？”

林夕沛忍不住轉過腦袋，圓瞪瞪的眼珠透著驚訝，“牛啊，這都能猜得到！”

孟寅誠實回答：“這是我很喜歡的一檔真人秀節目。”

《粉雄救兵》自2003開播以來，滿打滿算已經8季，節目宗旨從最開始簡單粗暴的由“Fab5”重新打造直男，從而來打破對同志群體的某種刻板印象，到后來立意不斷革新，不再強調直男與彎男的對比，而是通過展現酷兒群體的個人魅力，互幫互助和理解來向所有表達“我接受我自己”。

“對不起，是我孤陋寡聞了。我還是通過許之一的提案才知道這個節目的。”林夕沛轉回腦袋，搖晃的手變成了林夕沛把玩孟寅的手指，以此來掩飾她磕cp的老母親的內心。

媽媽，我的“指引cp”永遠都是真相是真！

“許之一為什么會提這個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