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孟寅送到家門口準備往回走,許之一被孟寅拉住。
許之一轉頭問:“怎么?”
“許之一,你把校服給我,我給你洗洗。”
被拉住的那節衣袖,恰好就是早上被孟寅哭爛了的那一截。
許之一盯了孟寅好一會兒,突然輕笑一聲,“你還記挺牢。”
孟寅又重復了早上的話。
“你不是有點潔癖嘛。”
“是有,”許之一回答,“但不至于讓你給我洗衣服,快進門,我走了。”
聽許之一這么說,孟寅松開手,也沒再強求。
回去路上,許之一終于接了刑修澤的電話。
“大哥,你終于不掛我電話了?!”
電話那頭,刑修澤對許之一“只要姑娘不要兄弟”的行為十分鄙視。
“有話就說。”
“許之一,我跟你說,重色親友說的就是你!”刑修澤滑動著鼠標,對手機那頭咆哮,緊接著又清了清嗓子,問:“孟寅今天早上的事兒解決了?”
許之一應了一聲。
“怪不得接我電話了。”刑修澤自顧自地鼻孔翹得老高,“也就我,你發小還記著跟你說一聲,你戀情被送上頭條了!”
“什么頭條?”話剛說出口,許之一就轉過彎來了,“我知道了,掛了。”
許之一現在對貼吧有極度敏感性。
刑修澤:“……”好兄弟,慘兮兮。
洗完澡出來,孟寅看到許之一十分鐘前給她發了條【到家了】的微信。
孟寅沒有回復,而是給許之一分享了一首純音樂——《那一天的河川》[1]
天地之間,我尋著光的方向,也用心感受那一天的河川。
收到孟寅的分享,許之一正陷在房間的懶人沙發里,劃著平板。
他把音樂跳轉到藍牙音箱播放,又跟孟寅閑扯了幾句,道了晚安,視線才重落回界面上。
一中貼吧首頁,飄著四五個關于他和孟寅的新帖子,每個帖子都有近百條留言。
幾個帖子中,含了不少他和孟寅被偷拍的照片,有這兩天他們在食堂吃飯的,今天早上孟寅紅著眼睛跟他一起走在去實驗樓路上的,有英語考試結束他在她考場門口的,也有下午他們一起離校的。
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過。
許之一仰頭看著天花板的銀河,想著該怎么恰如其分的處理他現在和孟寅的關系,他不打算和孟寅的相處方式有任何改變,也不想她陷入不必要的閑語中。
許之一把先前注冊的賬號修改了用戶名,發了個帖子。
截了頁面圖,發給刑修澤,附上一句“加個精”。
刑修澤是一中貼吧的吧主。
看到許之一的消息后,邢修澤一邊喊著“臥槽”,一邊給許之一的帖子加精。
給帖子加完精,刑修澤才好好瞄了眼帖子的內容。
——我是高三(2)班許之一。在貼吧看到些帖子和圖片,不管出于何種原因拍下這些照片,首先謝謝大家對我們的關心和關注,但同時由這些照片展開的斷章取義、捕風捉影,以及某些無根據的猜想,都對當事人造成了困擾。
我和孟寅是認識多年的好友,并沒有在交往。月考期間,她確實有小段時間情緒不佳,但是因為私事。作為朋友,我在月考結束后,經過班主任批準,陪同孟寅提前離校處理相關事宜。
我們身處的社會,對于女性還有很多的不包容。不管出于任何年齡的女性,都可能因為毫無根據的流言而聲譽受損。一中校訓‘言忠信,行篤敬‘,希望大家在一中這個足夠包容的校園氛圍內,給予每一位女性應有以及最大的尊重,也希望大家停止無根據的捕風捉影。
許之一
201X年10月11日
看完這名為【聲明】,ID許之一發布的帖子內容,刑修澤不得不贊嘆一聲他一哥的修養和格局,同時也為他一哥感到擔憂。
【刑修澤】加精了。
【刑修澤】但是一哥,我有點為你感到憂心。
【許之一】?
刑修澤將帖子截了圖,圈出“我和孟寅是認識多年的好友,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在交往”。
【刑修澤】你確定你以后不會追妻火葬場?
許之一沒回。
他會發這個聲明帖的原因很簡單,他不想孟寅在一中因為任何一點負面性的流言而聲譽受損,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許之一比一中的任何人都明白。更何況,他還不確定,孟寅對他是不是只是朋友的情誼,她對他的言行舉止,始終沒有超過朋友的范疇。
雖然他還挺喜歡“指引cp”這個稱謂的。
由于帖子被加了精,沒人懷疑發帖人是他人冒充。
發帖不久,評論區就被【一哥格局】刷屏。
孟寅看到帖子是林夕沛給她丟的鏈接。
【林夕沛】我跟一哥同學三年,今天才發現,一哥的修養比我想的還好[哭]
林夕沛雖然感嘆著許之一的修養,但也沒放過那句“認識多年的好友,并沒有在交往”。
一中認為人的一生,只有一個最好的十幾歲,它對感情的懵懂和純粹是往后任何年紀都無法替代的,在這個年紀,男女學生之間經歷某些感情有它的必要性,只要不逾越某條界限,它都是美好的。加之,一中重視對學生的性教育,始終開設相關課程,因此,關于早戀這件事情,只要不過于明目張膽,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孟寅看到許之一發的“多年好友”,神情一怔,也只是一愣。
不帶入個人的主觀性情感,這就是許之一的修養,不大男子主義,會替他人著想,也關注社會議題,這個像太陽一樣少年,溫潤細心又共情。
可還是會有那么一點點難過,就一點點而已。
第二天是周六,孟寅一覺睡到自然醒,但這一覺,睡得并不算特別安穩,她做了個夢。
夢里的時間線,是在中考后的那個暑假。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把許之一約在了初三教室。
許之一來的時候,她正坐在他的座位上等他。
“許之一,你坐你我的位置上去。”
聽到許之一坐下的響動,她喊了聲許之一的名字。
許之一“嗯”了一聲。
“我一直很好奇,從你的位置看我的位置,是什么樣的,”孟寅看著許之一的背影說:“原來是這樣的。”
整個初中,她沒坐過后排位置。但其實,孟寅很好奇一直坐在后排的許之一的視野里,她的背影是什么樣的。
少年輕輕靠著椅背,問:“是什么樣的?”
“上課有沒有開小差,平時有沒有好好寫作業,都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呢?”
“還有……”她突然就卡殼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許之一接著她的話說:“還能看見你什么時候偷吃零食了,什么時候又因為考試沒考好偷偷哭鼻子了,又或者你同桌和你說了什么好笑的事兒,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被許之一說得有點窘迫,卻也有了沖動的勇氣。就在許之一話落的縫隙里,她問:“許之一,你喜歡我嗎?”
孟寅沒有在她的夢里得到答案,因為她在說出這句話后,就醒了。
“我怕不是魔怔了。”孟寅盯著天花板,揉捏著自己的兩頰,自說自話。
摸過枕頭邊的手機看時間,界面還沒從昨天她和許之一的對話框里退出來。
她學著大家的刷樓,發送了個“一哥格局”。
許之一回了她一條“視力不錯”。
睡夠了,孟寅也就沒再賴床。
簡單洗漱收拾后,她先去了趟爺爺奶奶家,這個周末,她住那邊。
和老人家說了聲,她又去了現代藝術中心。
不少藝術家的在A市的藝術展都設置在這里,林夕沛敲定的AliceExhibition也是。
AliceExhibition實際上是林夕沛給”愛麗絲夢游仙境主題展“的昵稱。這是A市現代藝術中心與英國維多利亞艾爾伯特博物館(VictoriaandAlbertMuseum)在進行藝術項目合作的第三年,V&A博物館接受邀請,首次將愛麗絲主題展Alice:CuriouserAndCuriouser搬到了亞洲[1]。
展覽設置安排像蛋糕卷,由上而下,層層入里,每前進一步,都有不一樣的奇妙體驗在等待著被挖掘。而整個展覽的精巧在于,它不僅以時間為線索,通過300件物品為觀展人提供了深入了解《愛麗絲夢游仙境》158年來的起源、改編、再創造,到全球現象的演變,也把所有人帶入由戲劇布景、沉浸式環境和虛擬現實所塑造的另一個世界。
孟寅和林夕沛像粉絲近距離見到了偶像,跌進了她們的“仙境”里,三個男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著。
“一哥,這展有那么好看?我怎么一點兒都沒看出來?”聶海摸著腦袋問。
“你個鋼鐵理科男,能看出什么大白菜來?”刑修澤“哼”了一聲,“《愛麗絲夢游仙境》是十九世紀最有影響力的荒誕作品,雖然是兒童文學,但內里的哲學隱喻,趣味和深刻,荒誕和真實,也是需要文學修養的。你語文水平,“刑修澤睨了聶海一眼,”閱讀理解做明白了沒?”
聶海雖然很想反駁刑修澤,但他這語文常年徘徊在一百分上下的人,的確一點兒花都沒看出來。看著刑修澤現在就像只開屏的雄孔雀,只能懟著鼻孔,反駁了句:“文科第一了不起?”
“對啊~”
聶海:“……”有毛病!
從展館里出來,幾個人又去附近吃了個下午茶。
“待會兒怎么回去?”許之一突然在問。
其余四人齊刷刷地看向許之一,沒人回答。
林夕沛撞了下孟寅的胳膊,孟寅開口,“你問誰?”
“你們。”
吃瓜觀眾林夕沛、刑修澤、聶海:“……”
把你的那個“們”字去掉好嗎?昨天晚上的帖子,你當我們都沒看到嗎?
“我媽讓我等會兒去郊區的度假區接他們,時間還有點早,先把你們送回家。”許之一說得輕飄飄。
端起杯喝紅茶的刑修澤差點沒把茶吐回杯子里。
司機開了輛商務車,先送了倆女生,再送了聶海,最后只剩隔壁鄰居一起回家的刑修澤。
憋了一路,刑修澤終于忍不住踹了腳并排坐著的許之一,豎起個大拇指,“許之一,你這操作真得……太騷了。”
誰能想到,分寸有度的許之一繞了那么大一圈,其實就為了送孟寅回家。
“她一個人回家,不大好。”
“這有……”什么不大好。
話說一半,刑修澤想起孟寅昨天早上發生的事,把原話咽下,“嗯,是有點不大好。”
隔天晚上,孟寅收到許之一的微信。
【許之一】我在樓下,你下來一下。
許之一知道孟寅這周末住爺爺奶奶家。
【孟寅】???
【孟寅】你來之前怎么不說一聲。
【孟寅】你們住校生今天晚上不是要夜自修的嗎?
【許之一】我的月考走讀,請到今天。
許之一站在路燈下,低著頭看手機,聽到腳步聲,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對上孟寅帶著笑意的眉眼。
“怎么突然過來?”
“這個,”許之一把手心攤在孟寅面前,“給你。”
一個鑰匙圈躺在少年紋路分明的掌心,鑰匙圈上有一塊紅木掛件,掛件上抽象的畫了個圖形,孟寅沒看出來畫的是什么。
“鑰匙圈?”
“不是,是防狼報警器。”
孟寅眉尾一抖,她從許之一的掌心抓起鑰匙扣,來回翻轉,仔細看著。小區桂花樹的香氣沁入鼻腔,格外濃郁,她突然很想對許之一說些話,但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最后干巴巴地開口,“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個防狼噴霧呢。”
“把鑰匙給我。”許之一把手機扔進衣袋里,回答孟寅,“防狼噴霧不夠實用。”
借著路燈,許之一取下孟寅鑰匙圈上的兩把鑰匙,一邊挪動進新的鑰匙扣,一邊跟孟寅做著解釋,“我已經把我綁定為你的緊急聯系人,以后一個人出門,遇上像昨天早上那樣的事情,按兩下中間的按鈕,會發出報警聲,并直接啟動報警,我也能實時收到你的定位信息。邊上的指示燈閃著綠光,就說明報警成功了。“
孟寅一邊聽著,一邊點點頭。
許之一又說:”叔叔阿姨不在國內,你不想讓他們擔心,就要好好保護自己。“
”我有好好保護自己啊。“孟寅心想,我學柔道不就是為了好好保護自己嗎?這邊又小聲嘟囔著,”況且我運氣也應該不會那么差吧。“
許之一停下動作,注視著孟寅,直到被許之一執拗的眼神看得心里有點發毛,才聽到他的聲音又低又重地落下,”任何趨于負面發展的事情,都不能抱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我記住了。“像挨了批后的學生,甕聲甕氣。
許之一撇了孟寅一眼,低頭把另一把鑰匙圈進鑰匙扣,嘴角漾起淺淺的渦旋,又說:“月考考得不錯。”
典型的拍了你腦袋又給你顆糖吃,很受用。
孟寅收好許之一圈好的鑰匙,捋了捋被晚風吹起的鬢發,像剛刮過耳邊的微風,悄悄撩撥。
下午返校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這次月考的排名,那張名單也被分享在了班群里。
一中月考會在班級里公示排名,但是名單上不會有單科成績和總分,只有在光榮榜上會公示前三名的總成績。這個傳統已經在一中延續了近60年,也一直被A市其他高校學子所羨慕著。
它不但最大程度上的保護了每一個學生的自尊心,也在每一個學生在展現自身多樣性上給予了公平的機會。
孟寅對上許之一的目光,少年嘴邊藏著笑意,身上肆意著神采與篤定。
孟寅心里也揣著欣喜,灑滿笑意的聲調沖著許之一揶揄道:“謝謝第一名的筆記啦!”
沒錯,許之一是這次月考的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她班級第十二,年級第九十九。
孟寅從來都不懷疑許之一考第一的本事,但她有對自己這次還算不錯的月考成績驚訝到,畢竟重高和普高的卷子難度不一樣,她的數學卷子也沒有答完。這第十二和九十九里,許之一有很大的功勞。
從小到大,許之一考過無數次第一,但很少有贊許的話像剛才孟寅那句,讓他覺得很受用。
只是受用的勁兒還沒過,孟寅就開了另一個水壺,“所以第一名,你是不是要兌現月考前說的話了?”
許之一微嘆了口氣,仰頭望了眼天。
今夜沒有月亮。
“你覺得我有什么不放棄競賽的理由?”許之一問。
孟寅一噎。
每一個成功獲得競賽保送資格的候選人,都必須同時滿足進入國家集訓隊和拿到全國競賽金牌兩個條件。而在全國,每年得以進入國家集訓隊的,數學60人,理化生信各50人,換句話說每年只有這260人有資格獲得保送。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走競賽保送這條路都有一種“一將功成萬古枯”的意味。
所以,許之一有千萬個理由放棄競賽。
只要他想。
孟寅張了張嘴,視線落在他的下顎,說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許之一,你那么有天賦,而且從小就學競賽,就這么放棄了,我覺得很可惜。”
而且你要放棄了也沒提前跟我透個氣。
許之一在學習上是個有天賦的人嗎?是的,他不僅有天賦,而且努力。小學學完了初中的數學課程,初中自學完了高中的數學課程,高一自學完了高中大部分的理科課程。可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因為會學習而產生的沾沾自喜,相反,沉淀與自洽在他身上得到了一次次驗證。
“不可惜。”許之一的聲音坦然又平靜,沒有絲毫的遺憾,“小時候學數學,只是覺得有趣,漸漸地,有趣變成了喜歡,也就沒有丟下過。后來,參加的競賽越來越大,占取了更多的功利性,喜歡變了味道。所以,當學校建議我走保送這條路的時候,我拒絕了。我從小算個挺驕傲的人,但競賽這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其中不少人讓我驚嘆和敬佩,也得以正視自己的資質平庸。許之一不是大家眼中認為的所謂的學霸,他也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一個好結果。”許之一眼瞼半斂,繼續說道:“普通高考,自主招生,競賽,藝考,都是通往同一終點的不同賽道。我只是沒走大家覺得我一定會走的那條道兒而已,但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怎么走。“停了一頓,許之一看著孟寅,定定地說:”我一直覺得參加過高考的高中生涯,才算是完整的。”
孟寅猜想過很多緣由,唯獨沒有想過這個。初初聽到許之一說自己是個“資質平庸的人”,孟寅有瞬間的震驚,以至于在恍然間,她覺得許之一在跟她開玩笑,再看許之一的表情,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是真的想跟每一個普通高中生一樣,一起走過又苦又累但再也不會有第二次的高三,然后共赴目前最公正的檢驗。
驚詫之后,是了然,孟寅突然明白了在許之一身上同時存在著的少年的意氣和不同于年齡的沉穩,那不是她總掛在嘴邊的“許之一的端著”,而是在大多數同齡人還喧鬧著認為自己有對抗世界的力量時,他在洞悉了人渺小如塵的同時,也始終堅定不移守護著自己的目標。
那是他的本真與腳踏實地。
“那你怎么不早說?咱倆還算好朋友嗎?”孟寅抬手捶了把許之一的肩坎,“是我格局小了,還是你格局小了?”
競賽每年高二開始就是集訓,那么許之一就是在高二之前就決定好的。好家伙,這人居然瞞了她一年多。
高二,孟寅想起許之一高二暑假去了紐約。
原來,事情早就有跡可循。
她沒用什么力氣,自然也沒有推動許之一。
許之一提醒她,“你還記得高一暑假你哭鼻子的事嗎?“
高一下半學期的期末考試,孟寅沒有達到給自己設定的目標,甚至還差距有點大。她壓力挺大的,整個夏天都把自己丟進了市圖書館里,許是太過在意產生了雜念,她看不進書,越看不進就越著急。那個夏天,許之一見到她的時候,問她是不是生病了,看著那么憔悴。
她說出的話帶著滿腔的委屈,“許之一,我學不好,怎么辦呀。”
許之一知道她有鉆了學習的牛角尖了。
于是,在剩下為數不多的燥熱里,許之一帶著她重新梳理了知識點,也預習了新學期的課。
“不過……“許之一垂眸看著孟寅,她的臉上顯現著因為想起那年夏天的事而有了一抹窘迫,“咱倆的格局,不也就半斤八兩嗎?你要轉學來一中,不是也一直悶聲不吭的么?”
“這能一樣嗎?”孟寅想都沒想地就反駁。
“怎么就不一樣了?”
“就是不一樣。”
“行。”許之一順著孟寅下了個臺階,又順勢拐上了另一個臺階,“那你是不是考慮好跟我講一個你在三中的故事了?”
孟寅心里一縮,只聽見許之一一頓,接著說:“運動會前,給我講一個?”
明明商量的語氣,卻有誘敵深入的蠱惑。
“你想聽什么?”孟寅扛不住蠱惑,小心地問。
“你在三中最開心和最不開心的事。”
她自己也有跟許之一坦白的想法,想了下,隨后說:“我想一下。”
“不急,你上樓吧,我回去了。”
許之一剛邁出沒幾步,被孟寅喊住。
“怎么了?”他轉身,孟寅彎著眉眼的樣子撞進他的眼底。
開心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一副表情。
“許之一,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比相信我自己還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去你想去的地方。“抿了抿嘴,孟寅才接著說道:”所以,你以后有些選擇,能不能第一時間也跟我說一聲?”
這是她今天晚上,最想說的一句話。
“嗯。”
孟寅伸出小拇指,“拉鉤。”
許之一唇角彎起弧度,與她的眉眼,如出一轍,他照做著孟寅的動作,“拉鉤。”
睡前,孟寅更新朋友圈的動態——BeingAlice。
配圖是昨天在Alice展上拍的一張圖。磨黑的墻上鏡面放置的一句話:
——Whatiftheworldhidingontheothersideofthemirrorwasreal?
如果藏在鏡子那邊的世界才是真實的,會怎樣?
成為愛麗絲。
誠實善良,保有天真,滿懷好奇,共情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