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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粉雄救兵(3)

班會例行的第一件事,選座。

如許之一所料,沒人選他的“寶座”。孟寅的位置,同樣也沒被人占據。不同的是,聶海成了孟寅的后桌,林夕沛還是她的前桌。

“對雙代會還有提案的,在周五前都報到班長那里,”這是班會的第二件事,“去雙代會每班還是委派兩名代表,這次想去的,咱們還是按老規矩。”

“最后一件事,”老王清了清嗓子,點了下許之一,“許之一,去年的主題太出彩了,臧凱想讓你參與策劃一下這次校運會進場主題。你怎么說?”

“可以。”許之一往后一仰,后背貼著椅背。

話才落下,下課鈴聲接踵而來。

孟寅有一點凌亂,從“老規矩”這三個字開始,她沒再聽懂過,這都是什么中文摩斯碼?

她都沒來得及上課悄悄問一下林夕沛。

孟寅扣住林夕沛的手往食堂走,瞳仁中流淌著星點迷惘,“老規矩是什么?去年主題又是什么?”

“快板兒咱們一打啊,聽我給您好好叨叨~”沒等林夕沛動嘴,走在后面的聶海捧過話茬,一副打快板說相聲的氣勢。

林夕沛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胡子,“這大概是天津快板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我這是烘托氣氛,懂不懂?“

”還是別了吧。”林夕沛挽上孟寅,說:“老規矩就是除卻已經去過雙代會的,想作為班級代表參加雙代會的都可以在班長那兒報名,然后由上一次的代表抽簽。”

孟寅想到開學初她被盲抽演講,問:“‘抽盲盒’是一種古老的文化傳統嗎?”

“這就是隨機抽樣的公平性。”

孟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同意聶海說的,就是……有點刺激。

“那去年的進場主題出彩,又是什么故事?”

“這個,”聶海喉結滾了下,眼神飄向走在身邊的許之一,“這個還是讓一哥自己跟你講吧。”

這語氣怎么就突然調轉的跟有很多不可言說的故事似的。

許之一開口,語氣就跟今天天氣不錯差不多。

“到食堂坐下來跟你說。”

“去年雙代會,我提了個議案。”許之一的語調沒有什么起伏,孟寅從中搜不到任何一點林夕沛剛才偷偷跟她說的許之一去年氣場壓迫的樣子。

孟寅詫異,不要說許之一生氣,她連許之一低沉的時刻都很少看見,他好像有一種能看透事物本質的能力,于是總能夠盡可能的守住那些珍重的事物。

“粉雄救兵,”握著的筷子被插進飯層里,孟寅對上許之一的目光,“林夕沛跟我說過一些。”

一道無法忽視的視線投射過來,孟寅微微偏頭,刑修澤直直地盯著她看,像是要從她臉上提取一絲微妙。

“刑修澤,你看得我有點惶恐。”

“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高二第一學期接近尾聲的某個周一早上,高二(6)班吳曉家長卷著一身無處宣泄的情緒,拎著吳曉,闖進了校長辦公室,要求學校給他們一個解釋。

起因是周五晚上,吳曉和張倩去看電影,母親收拾女兒房間時,在床底下發現十幾本同志文學,懷揣著不可置信和某種強烈的不安,她給張倩打了個電話。

吳曉和張倩在學校很是要好,兩個女孩周末也總一起玩兒,一來二去,吳母也就有了張倩的聯系方式。

吳母套了十幾分鐘話,不僅套出了吳曉晚上并沒有和張倩在一起,還套出了女兒的性取向。

她全身發抖地舉著手機,對著那一堆“不堪入目”的讀物,吳曉被迫出柜。

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吳母自認為自己足夠了解吳曉,那是她付出全部心血培養的孩子,她的成長軌跡從未出過偏差,也不該出現偏差。

那個周末,對吳曉父母來說,像個噩夢;對吳曉來說,亦是。他們奪走了吳曉的手機,肢解著她的通訊記錄和網絡瀏覽記錄,吳曉像是在刺眼的白晝里被猥褻,裸露于烈日之下。于是,她的另一個秘密,毫無意外的被發現。她有一個交往對象,是個女生,隔壁班的余棠。

吳曉父母因此一口咬定是一中提倡的所謂“包容、多元、民主”的校風,導致學校缺乏教育管理能力,未正確引導學生身心發展,使學生沒有把精力放在最重要的學習上,走上歪路。

他們來到學校,替吳曉辦理轉學手續,要求余棠對自己的不檢點行為對吳曉進行道歉,同時也要求學校由于對自身教育管理能力的失職而導致吳曉對自身的認知錯誤,對他們一家進行公開道歉。

校長辦公室,從一開始的風平浪靜到一個小時后吳曉父母的破門而出,事件開始快速發酵。

當天下午,多家教育論壇和媒體對吳曉事件進行報道,標題大多為“一中教育管理失職,致學生對身份產生錯誤認知”之類。文中吳曉化名小天,吳曉父母細述了小天的成長歷程,以及小天在進入一中后種種“反常行為”到他們發現她不該有的性取向。

而這,還未達到整個事件的高潮。

周三中午,同一篇報道出現在本地論壇、紙媒和社交平臺上。報道中沒有言明對象,含沙射影地敘述了一中某學生雙親為同性,受到兩位父親影響,該學生在成長過程中,心理和性格都存在缺陷,這些缺陷包括但不限于排斥異性,渲染“斷袖之美”。由于該學生為人處事八面玲瓏,一度帶壞一中校風,而一中鑒于該學生拔尖成績,不予理睬相關問題,使一中“同性成風”。

一中人一看這報道,就知道假的,更加了解內情的人,看得出報道中直指的“某學生”,說的是刑修澤。

知情人并不多,除了校長,只有許之一。

許之一只是掃了眼標題,就出了教室,有人看到他去找了邢修澤,兩人在聊了什么不得而至,只是回教室之后的許之一鮮有的沉默和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遏著深海般的氣壓。

當天下午,許之一,刑修澤,余棠請假,被關在家里的吳曉也趁機跑了出來。

從發出第一篇報道到含沙射影的污蔑,一中始終按兵不動。都說“未知全貌,不予評論”,但人的本性中都有著先入為主的偏頗印象。那一周里,網友們對一中這兩起事件有著超乎熱情的討論,而由一中事件展開的“中學生身份認知”的討論,也被推上相關熱門話題。

輿論始終沒有消停的跡象,一中也并沒有被打攪了的痕跡,只是校園四周,多了些輔警來勸退趕來的各方媒體記著。

而所有一中人,都在靜悄悄地等待一個答案。

周一早會,主席臺上并沒有如往常般出現校領導,而是只是在上周一短暫地出現在了校長辦公室一下,然后不見蹤影的吳曉。

她雙手拿著話筒,舉在胸前,望著臺下烏泱泱的人群。

回應她的,是聚攏一線的目光和耐心等待。

擦肩而過的滋滋聲打破秋日里的安靜,吳曉的聲音碾過音響進入每個人的耳里。

“大家好,我是高二(6)班的吳曉。也是上周事件中的當事人小天。首先,我為父母因為偏見和錯誤的愛意,以不恰當和非正當手段獲取無關人員信息,對學校進行莫須有的潑臟水,進行反思與道歉。”吳曉兩手交握,對全校師生鞠躬道歉,好一會兒才直起身,眼眶里裹滿了淚,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幾分哽咽,“一中是我遇見過,最好的學校,沒有之一。”

“我在上周出柜,被出柜。這雖然完全偏離了我的出柜計劃,但我不后悔。”吳曉稍稍停了幾秒,她望向某一處,抓住了某個視線,繼續說:“在進一中之前,我的成長一直按部就班,僅管我總是覺得我好像很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樣,但沒有去深究過。直到我來到了一中。在這里,我才了解了,比擁有拔尖成績更重要的是不斷拓展自己的邊界,了解你是誰。于是,我第一次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有了明確的概念,不僅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這一次,吳曉在全校面前,主動出柜。

她的聲線里,少了開始的緊張,多了由衷地堅定。

“我喜歡余棠,我們已經在一起了128天。過去的一周里,我們進一步確定了這一份心意。我不想說‘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我們更想讓大家看到,我們是如何腳踏實地走下去的。不用太遠,希望一中所有人在明年六月都可以見證,我們走到的第一個頂峰。“

操場上的掌聲和呼喊連綿,吳曉的這些話,在一些人的意料之內,更多人的意料之外,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為“這就是一中人才會說出的話“。和其他高中不同,一中已出柜的人不在少數,而他們在一無所有時就敢打開柜門的重要一點是,一中給了大多數人一種無可替代的認同感,這種認同感不是認同學校、老師,而是去認同你自己。

了解自己,剖析自己,認同自己,進而知悉要如何邁出下一步。

吳曉往臺下走時,刑修澤提著另一支話筒走了上來,擦肩而過時,彼此點了點頭。

刑修澤昂起他文科第一高貴的頭顱,一只手插著褲袋,對著話筒清咳了聲,示意他要開始發表講話了。

和吳曉遞進的方式不同,刑修澤半開玩笑似的向底下開問:”高一到高三文理科段前十,還有人是兩個爸爸的嗎?有的,就舉個手。“

等了約莫一分鐘,無人應答,刑修澤才重新拿起話筒,“那我就是上周某篇關于一中某學生的熱門報道中的有且唯一的某同學了。“往底下掃了一圈,邢修澤接著說道:”老實說,我沒想過我的家庭情況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曝光,畢竟我的學生檔案父母那一欄,一直只有我一個爸。但塞翁失馬,讓我有個機會可以說一說心里話。“

他微不足道,人微言輕,但不能視而不見。

“我,刑修澤,高二文科第一,出生于美國,有一個爸,一個爹,我跟我爸姓。”不似方才半開玩笑的語氣,也沒有平日里幾分吊兒郎當的樣子,有的只是不容許任何人侵犯圣地的氣勢。

從小到大,他聽到過很多人的羨慕,羨慕他有一個外籍母親,他也得到過不少老師的特別照顧,因為他被認為在一個單親家庭,但他始終沒有反駁和爭辯過。他比誰都清楚在那個原始又隱秘,沒有規則和保護的年代,他爹爸堅守住這份感情受了多少苦,也洞悉在這十幾年里,他們是盡了最大的努力,承擔起父親和母親的共同角色。

家里的那兩個快半百的男人,是他的底線,他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有意或無意的方式對他們進行污蔑。

一丁點兒都不行。

“自從我老爸老爹有了我,在我們家,‘如何給我營造一個健康安全的生活壞境,感受無差別的家庭環境’,是件特別嚴肅的事兒。“健康安全”、“無差別”,實現這7個字,需要一個對照組,好在這十幾年來,我們家隔壁有許之一一家做對比。一哥,不介意吧?“

人群中,許之一抬起手,在半空中打了個”OK“的手勢。

順著許之一的手勢,刑修澤若有似無的勾了下唇角,說:”8歲之前,為了照顧好我,老爸老爹經常跟許叔叔許阿姨取經。小時候,他們最關注的是我的健康,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吃撐?有沒有生病?是不是該吃藥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們教導我認識社會,傳輸我海納百川的價值觀,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成為自己,而不是為了某個基因的延續。當然,我老爸老爹用幾十年如一日的感情教會我不管什么行為,攜帶怎樣的情感因素,但必須不能夠傷害他人,社會和自己,因為任何帶有惡意的問候,針對的,都可能是背后的一整個群體。“

空氣中連綿不絕的聲線突然中斷,而在下一瞬,又更加擲地有聲地接上,”因此,今天在這里我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啊,是被愛包裹著長大的人。我成長的生活和家庭環境十分健康安全,生活品質甚至超過了相當一部分人。”刑修澤抽出兜在褲袋里的手,從另一只手中接過話筒,漫不經心的一笑,又補上,“聽說,不少人對我的性向很感興趣。但可能要大家失望了,文科第一尚未遇見心動的人,如果有一天有好消息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大家的。”

“關于我和我的家庭,就講到這里,剩下的所有想要窺探的好奇心,都收起來,放到探索知識的海洋里。“他聳了聳肩,看了眼腕表,繼續開始他的表演,”你們再不努力點,我這個文科第一,實在沒什么含金量。“

底下:“……”

“最后說兩句我和一中。我很喜歡一中,學習、生活、朋友、老師,我珍惜在這里經歷的一切。一中給了大部分人屬于自己的認同感,那是在我們這個年紀非常重要的一個東西,也是其他學校給不了的東西。謝謝大家。”

刑修澤紳士鞠躬后下臺,操場上掌聲雷動。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句“刑修澤,我愛你!”,于是大家都跟著喊。邁在最后一格臺階上的刑修澤差點腳踝一扭。

一中的此次早會,不僅僅是個早會。

校方對本次早會進行了錄制,同時在官微上進行了直播。

直播結束時,一中官微發布微博。

A市一中V:一中校訓:言忠信,行篤敬。

下面貼著三張圖。

連起來看是張完整的留言單。留言的人不僅包括在校已出柜的(畢業)學子,還有師生對LGBT+議題的態度和看法。

留言中間是陳老的字,蒼勁有力的筆鋒,不僅寫了校訓,還在后面添了三個字:愛最大。

言忠信,行篤敬,愛最大。

九個字,囊括了一中所有人的態度。

與此同時,A市日報發布視頻,標題為《對話一中校長:我們的世界,要有自己的判斷》。

二十幾分鐘采訪中,陳老對幾起事件的真實度做出解釋,對校方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也對一中為何一直堅持自己的獨有的教學理念做出了說明。

面對鏡頭,陳老平和且耐心,他是歲月里的晚風裹著蒼勁的樹干,析出優雅和清醒。

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到采訪末尾,陳老說的一段話,他說:“一中的確需要內省自身存在的問題,但很多本質上的東西,我們不會放棄。在一中,最重要的不是老師和家長,而是學生。我們每年都會和學生進行對話,去傾聽他們對老師和校方的教學和管理方式上的反饋和建議,去了解他們在這個時代里的困惑。我給你舉個例子,20年前,我們在學生的提案下開設了高中性教育課程,現在還是有這門課。據我所知,這樣做的,并且一直在堅持這樣做的,只有我們一中。”陳老兩手交疊,似是遠眺又好想定焦于眼前,“我們為什么要堅持開設這門課?其實很簡單,就是一中的校訓,言忠信,行篤敬。人在十幾歲的時候都會感情萌動,學校和老師要做的不是聯合家長扼殺一種思緒,而是要合理應用。我們希望他們自己去感知感情,你要知道,這種純粹是只有你在這個年紀才有的。同時,讓他們自己去把握這個度,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情是你目前還不能做的,如果你做了,哪些后果你是需要去承擔的,你有沒有想好去承擔這個結果了?我說的這些,其實都包含在我們的性教育課程里。一中一直主張學生做自己,這個做自己,不僅僅是生理意義上的,還有精神層面的,你要對這個社會有自己的思考和選擇,自己的判斷和態度。沒有這些思想,和異性戀才能決定兩個同性能不能互相喜歡,男人決定女人能不能接受教育,白人決定黑人的生死,一樣糟粕又可笑。”

直播、官微和采訪,這一系列操作,包裹著一中一周的迷霧得以散開。而由此引出的相關性話題得到了大家的注意,比如“高中是否應該開始性教育課程”,比如“什么樣才是Z世代的做自己”,又比如”當代教育體系下的匱乏的愛、死亡和性教育“。

而在一中發布的微博下,第一熱評被置頂,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現在,還有有網友在那條熱評下留言點贊。

被置頂的熱評ID為“X&L”,他說:我是刑修澤的老爸,他老爹不用微博,有些話就由我來轉述。在認真考慮和商討過后,我們不予追究本次事件里任何方的責任,也希望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小澤成長到今天,是我和他老爹的驕傲。我們只是擁有一個“愛最大”的普通家庭,我和我愛人也只是兩個普通相愛的男人而已。

穎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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