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海觀察了許之一和孟寅在一起之后的一周。
他狗了十幾年,被人告白過,也沒喜歡過人,見過許之一的暗戀,特別想知道正式搞對象時候的許之一是啥樣的。
好家伙,許之一跟他見過的其他所有的豬跑都不一樣,許之一搞對象前后一個樣。
當然,他一哥不是豬。
可是,怎么會有人搞不搞對象都一個樣呢?還是他的眼睛有問題?
聶海拉不下臉皮去問邢修澤,更不好意思去問孟寅,但好奇心實在作祟,于是決定去找分不清醪糟和米酒的粉頭。
“林夕沛,”聶海問,“你覺得咱一哥最近有什么變化嗎?”
趴在窗頭色瞇瞇地望著她的“指引cp”往教學樓走是林夕沛早上到教室總是會做的事情,偶爾還加入個聶海。
林夕沛歪頭看了眼聶海:“???”
聶海通篇解釋一下他的理論和觀察許之一的實戰結果,林夕沛聽得直抽嘴角。
她怎么之前都沒發現聶海原來是個傻叉?
林夕沛拿著蛋糕的手往里收了手,又仔細端詳了會兒聶海憂愁的面容,明白過來,直男的情感觸覺不能跟一般人一概而論,摳糖更不能和她cp粉頭相提并論。
這么想著,林夕沛起了打趣的心思,勾勾手,說:“那么想知道的話,先叫聲‘林老師’聽聽。”
聶海:“……”怪不得邢修澤總是跟林夕沛過不去,突然有點理解了。
林夕沛咬了口手里的海綿蛋糕,才說:“這個故事,就得從開學孟寅當眾問許之一問題開始了。你還記不記得,孟寅當時問了許之一三個問題,其中有一個是——許之一,你能不能不端著了?”
聶海想起來孟寅把許之一叫到主席臺前,問的三個問題——“多久沒見了?”、“考試排多少?”、“能不能不端著?”。
“這有什么問題?”聶海問。
林夕沛提了一口氣,安慰自己,這是語文只考90分的人,不能跟他一般計較。
這口氣還沒下去,肩膀突然一沉,“你倆在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一顆腦袋從中間竄進來,不是別人,就是邢修澤。
邢修澤把手這么一掛,在準確無誤地占據C位后,又把手拿了下來。
順勢轉了個身,幾人面朝教室,微斜在窗邊。
“我倆嗑cp,”林夕沛吸了吸鼻,開始了日常的戰斗力,“今天又沒早飯,你跑來干什么?”
“嗑cp啊——”
邢修澤拉長了點尾音擰著眉打量了下聶海,覺得有條路,任重而道遠。
很快,他的目光重新與林夕沛相撞,還頗為挑釁的挑了個眉,“不就是許之一在孟寅面前不端著的問題嗎?”
剛才的對話,他聽了個大半。
林夕沛:“……”現在很想揍人怎么辦。
“有什么不對嗎?”雖然邢修澤一臉“這個問題我知道答案”的表情,林夕沛還是懟了回去。
邢修澤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搖了搖頭,“不對?!?/p>
林夕沛:“……”拳頭更癢了。
“哪里不對?”提問的是聶海。
連他也發現了孟寅來了之后的許之一,的確不那么“端著”了。具體表現為說話多了,話也更毒了,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哥笑的時候多了!各種弧度和角度的!
雖然他沒能和孟寅開學說的那句“許之一,你能不能不端著了”聯系到一起。
邢修澤唇角攆笑,輕拍了下聶海的腦袋,“你爸知道你在一中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聶海:“……”別以為他沒聽出來邢修澤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爸知道你在學校那么傻嗎?”
拳頭硬了。
仔細想想,邢修澤其實說的沒錯。
聶海家雖然比不上許之一,但還算有些資本。從小被保護的很好,愛耍猴但性情直,表面上也按部就班,知識家庭培育出來應具有的素養都有,可因此也有了性格中截然不同的一面。其中緣由無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談的缺少父母的陪伴,老一輩的殷殷期望?;蛟S算是一種釋壓方式,聶海熱衷于科技產品,對一些看似無聊的事情充滿好奇,也愛抓著熟悉的人碎碎念,被家里馴養的像個進退有度的小王子,在人前是更像個純憨憨。
聶海這樣的,在“干飯小組”并不是獨一份,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著不在家里展現出來的性格里的另一面。
看著聶海細微表情變化,邢修澤就知道聶海接受了自己的人設。
有了這一層鋪墊,邢修澤接著說道:“許之一也沒有例外。所謂的端著,不過是我們視覺表層的觀象?!?/p>
聶海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心思敏捷的林夕沛倒是想得更深一些,試著接住邢修澤的話往下說:”所以,跟孟寅相處時的許之一,是非常態,我們認知里的許之一,才是他的常態?”
邢修澤肯定了林夕沛的答案,解釋道:”許之一的家庭素質教育、成長環境和視野注定了他會比同齡人更佳的成熟,他的涵養和同理心讓他清醒周全又充滿赤忱,而且能夠思及他人所不能。這樣的特質,也讓他在感性事件上陷入不屬于許之一特性的果斷?!?/p>
這話聽著好像有點深奧,但不難理解。
大眾視野里的許之一的“端著”,是他凸顯出的沉穩從容不符合大眾對這個年紀相對應的認知,而許之一對自己邁出的每一步都果斷——不管是眾人眼里的熟慮或沖動。同時,他也有這個年紀應有的炙熱純粹,對校園生活的珍惜,會人文社會議題的探討和發聲,對國際政治議題的表達……對大多數人,許之一都是謙和禮貌的,不管是哪一樁哪一件,許之一都沒給人感覺他害怕了,他緊張了,他開心得要哭了這些感覺。
所以,這樣的許之一,被認定為是“端著”的,而這樣的許之一也就因此被大家叫做“一哥”。
許之一沒有接受,也沒有駁斥這個稱號,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不管背靠著怎樣的物質和背景條件,他只不過是大千世界里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而已。
可許之一的這些特質,在碰上孟寅這個磁場之后,就轉了信號。旁人眼里的清雋目光里都撒了光斑,總是無波無瀾的唇線有了不同風景的弧度,滿腔的熱枕捻成了少年獨有的溫情,經年之間,他和孟寅以朋友的形式就渡過了磨合期,悄無聲息之間,兩個人的悸動,就變得靜水流深。
他還是自信冷靜思慮周全,可也因此本該憑著一腔少年意氣就告的白都安排了高考之后。
“所以說,我們眼里的一哥的‘端著’是因為他待人處事,而孟寅口中的‘端著’是指許之一應該更加……“聶海想了想,隨后用了個很精準的詞,他說:”更加孩子氣一點。”
邢修澤把許之一和孩子氣聯想在一起,畫面有點美。
斟酌過后,聶海仿佛豁然開朗,“我說一哥給我一種感覺,我總算知道是什么了?!?/p>
邢修澤:”是什么?”
“一種矛盾感?!?/p>
邢修澤不吝嗇的給了聶海一個“語文水平見長”的眼神,說:“人類擁有思想和思考能力,所以我們本質上是一種充斥著矛盾性的生物。這種矛盾性通常在成年之后,在社會規則和個人自由的選擇中得以最大程度的體現,許之一不過是因為對事情的思慮過周而被放大了身上極小的矛盾性?!?/p>
比起臨時討論起的許之一的“端著”和矛盾感,林夕沛簡單粗暴的歸結為“cp就是不一樣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們倆還能這么默契?”靈敏的“粉頭鼻”,似乎嗅到了空氣里一抹與眾不同的氣味。
邢修澤被林夕沛的“默契”撓得心癢癢,勾唇得意,“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了。”
孟寅和許之一前后腳進了教室,三個人心照不宣的閉了嘴。
邢修澤大剌剌地喊許之一,“許之一,帶什么好東西賄賂我來了~”
“三年高考五年模擬?!?/p>
邢修澤:“……”我文科第一還需要這個?
許之一丟了套保暖內衣過去。
本周急速降溫,一貫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文科第一一如既往的向“棉毛褲”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