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音樂盒，里面只記載一首歌，默默儲存著某種永恒?！?/p>

***

收到高耀傳來的歌曲DEMO，雖然沒有人聲，但光聽背景音樂已經叫人紅了眼，再看附上的部份歌詞，淚就要溢出來。

《天蝎的獨咒》

/你會相信嗎？命運的星緣/

/你會堅守嗎？信念和心愿/

/自保是天性，傷人非意愿/

/獨立劃界線，堅強屬表面/

/打破咒語，以清澈信念/

/飛往幸福，隨星月良緣/

到底一個人還要撐到什么時候？這獨咒何時才能打破？天蝎座的宣薇好像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被同學排斥、一個人打工、獨自練舞唱歌、一個人做手術，媽媽不認她、男友不要她、老板讓她靠自己、喜歡的人不再陪伴??

每個音符都鉆到骨頭里，輕揉她疲憊的神經。怪不得高耀如此重視星事電臺計劃、樂曲，和顧曼晨。

音樂是一種神奇的存在，看不見、摸不著，卻是生活的氧氣。細想一下，所有的環境都需要音樂：酒吧、野餐、運動、電影、宴會、游戲、失戀……甚至音樂本身，也需要不同的音樂伴奏。沒有音樂，人生會死。

就連沉默，或失聰，人體之內的音樂都不會缺席：心跳總打著拍子，旋律便浮現腦海。

很多人認為音樂是藝術，很極端，可沉迷可討厭，卻無法拒絕她的存在。

對于音樂人，音樂不只是生命，更是無盡的宇宙探索，他們愿意花一生的精力投入及貢獻。而于聽眾而言，音樂是藥，有傷治痛，無病益心，是世上唯一能觸碰的靈魂。

這治愈之曲已經播放了不知多少次，直至微信傳來信息，宣薇才抽離了音樂的陶醉。

“1入歌慢半拍。2句尾跑調，收放不自如。3音色飄浮不實。4真音不到位該用假音演繹。5氣不足以致斷句。6技巧不足不宜拉音。7末段破音，甩拍子。”

是顧曼晨的答案，宣薇看著如蚊叮無感，但之后的備注卻像利箭擊中心臟。

“P.S.氣不足仍堅持唱完，因為認真；太用力硬唱，因為投入；音準和感情失控，因為用心?！?/p>

竟然，竟然有人聽得出唱者的心。

??我只是說出事實??

??我們是說實話而已??

淚不自覺地流下。其實宣薇早就知道，八年前那個因丑陋而被認為有罪的下午，伸出援手拯救了含冤受屈的人，是他們兄妹倆，只是沒想到自己今天的落敗，不是因為那女孩的聽力，而是因為那女孩的善良。

曾經鐵了心打算堵氣回覆的“不合格”，在微信發出之前，最終被刪去了“不”。

***

“你怎么知道宣薇會給我過關呢？”

收購協議和外聘合約都簽好，曼晨提出工作之外的疑問。條子襯衫昨晚深夜微信曼晨今天午后到公司簽約，她還以為是對方錯發信息呢。

“你收買了她？”曼晨想想又說：“不會吧，她這么有性格，應該收買不到她的。”

“是因為高總監??”同處在高耀辦公室的琛秘書插話。

“猜不到的事情就別猜了?！备咭驍啵骸敖Y果是我們想要的就行。琛，給我文件?！?/p>

“這個是？”秘書遞來文件，在桌上打開，曼晨一看紙上圖案，滿眼熟悉。

“星事電臺APP的LOGO?！比缥褰切堑陌l射站，是曼晨隨手在便利貼上畫的符號。高耀抱歉地解釋一下：“因為大家都覺得很適合便取用了，時間緊迫，我沒事先請示妳，對不起，但設計費會補發給妳。”

“不急?！甭课⑿?，還有點興奮。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出色，她胡亂創作的東西竟然被大眾喜歡呢。

“能聘請顧小姐成為我們的歌曲制作監督真榮幸?！辫∶貢f笑：“還有設計天份，有空可到推廣部幫忙?！?/p>

“不，太夸獎了。我什么都不會，只想好好開發哥哥的音樂。”曼晨把玩笑當真，顯示她忠于自己的職責，不會出軌其他職務。

兩位男前輩笑了。

“顧監督?！备咭H鏘地說著站起來：“第一首歌曲DEMO已準備好，請跟我到制作室試聽，給出妳的意見。”

聽到監督的稱呼真的不習慣，但是感覺很爽，而且即將可以聽到編制好的歌曲DEMO，更令人激動。

七樓是制作室，用來制作宣傳的音效和短片，但占地只有一半不到，剩下的一半早被改建成電臺播放錄制空間。由于計劃擱置，埸地也凋空。直到計劃被提起，臺電播映間便得以重見天日。

“我的工時怎么記錄？要打卡嗎？”踏出電梯，曼晨才想起工資的問題。

“妳每天落班后把工作時數發給我微信就行，月底我會結算?！备邆€子的條子襯衫低頭輕聲說，不讓曼晨和秘書以外的員工聽到。

“哦?！甭啃牟惶崳骸澳菦]有其他記錄方法嗎？”

“不用麻煩?！备咭唤浶模骸拔倚艎吘蛪蛄??！?/p>

曼晨呆了，停下跟隨的腳步。相信??他一直都相信她。但要同樣的相信對方，她卻做不到。

“怎么了？那邊是制作部，這里才是播映間，過來吧。”高耀在門前回頭，正要進去。

“哦?！甭靠觳缴锨埃Φ魺o謂想法。

琛秘書把這對有趣的組合看在眼里，有著最萌身高差，一個不自覺地付出，一個不知道被幫助。無知也許不是壞事。

電臺播映間如電視節目中所見差不多，但實際上有很多細致的設備未曾接觸過。肉眼能辨別的就是大玻璃窗之隔：內部是廣播室，有收音麥克風、音源操控儀器；外面是監控臺，有電腦、不知名的音響和相關設備。

“這是完整的曲譜。”高耀遞上紙張，跟后臺操作員打了招呼。

紙上印著：《天蝎的獨咒》，曲：顧星晨，詞：XL，編：魏小瓏??

“小瓏？”曼晨拿著重新編寫的曲譜，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我認識的小瓏嗎？”

“是的，沒告訴妳。我之前聽她演奏，覺得她編的挺配，所以招攬了她成為電臺歌曲專屬制作人。”

小玲說過小瓏接到新的工作，還有曼晨見到小瓏從悅憶大樓走出來??原來是因為小瓏為哥哥的歌曲做事！換句話說小瓏也在幫助她的愿望成真。

“真好?！甭糠判牧?，有這么多人的協助，她一定要好好聽，仔細聽，用心聽。

幾乎不可挑剔。旋律被編曲烘托得宜，最喜歡前奏選用低音提琴演繹出無奈的悲鳴，而歌詞更寫出了天蝎星座孤傲性格的精髓。

曼晨沉醉在歌曲中，一直害怕歌曲被改編得體無完膚的擔子放下了，神經不再繃緊。似乎是自己過份憂慮了，也許這趟合作將會頗順利。

唯一不順的是，“歌曲監制”一項中寫上了顧曼晨的名字。

“怎么是我的名字？”

“妳有藝名嗎？”高耀好奇。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甭垦凵耧h忽地解說：“我是想說，不用落我的名字?！?/p>

“妳要推卸責任嗎？”高耀說出重點。

“不！我一定負責到底。但??”對著如此專業的制作人員，曼晨只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妳是監督，開發過程全由妳過目，還有十首歌曲已經分別進入不同的編排階段，妳擁有絕對的權力：巡視、參與，甚至命令修改，直到妳滿意為止。”高耀嚴正地分析：“這不就是監制嗎？”

“也是?！弊约贺熑巫约簱?！要做肯做一定做得來。曼晨自我鼓勵。

“慢慢適應?！备咭靼着狈ψ孕牛骸拔医o妳介紹兩位同事，他們將會負責電臺部門的運作，以后妳有什么想知或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他們。”

“好?！毖凵窳髀冻鰣远?。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妳商量?！?/p>

“是什么事？”

“我想，妳從歌名中也猜到，我會以十二星座作為包裝把歌曲推出市場。因此，問題就在顧星晨的創作只有十一首。”高耀語調清晰明確：“我們需要額外創作一首，以配合推廣?！?/p>

“哦。”十二首??曼晨認真聆聽。

“我們有位作曲家程大哥，我已預先請他根據顧星晨的歌曲風格創作，應該很快有DEMO，到時也請妳試聽，看看是否符合妳的要求?！备咭囂降溃骸盎蛘?，妳也可以參與到作曲上??”

“不用，先看作品如何吧?！甭縿偵先?，才接觸編曲，還未了解制作過程，甚至連公司也不熟悉，便說到作曲去，太快了吧？而且她對憑空創作沒有概念，還是作事后批評比較劃算。

“最后的問題是演唱者?！眮聿患跋懊娴男畔ⅲ咭痔岢鱿乱粋€：“編曲符合要求的話，請妳選一下適合的歌手。這個DEMO版本是以女音而制，若是要男音，可以降調修改重錄。我還未有頭緒，妳有想法的話跟我說，我盡量迎合妳?！?/p>

最適合的演唱者??當然是哥哥吧，假如他還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