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所有人都認為皇后一定會和月美人勢如水火,互不相容。可是她們卻都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們兩個相處融洽。月美人還常常去皇后宮里給她請安問候。兩人像一見如故的姐妹一樣。大家為此都驚嘆了好久,畢竟以前皇后和宸妃可是經常爭鋒相對的。明里暗里的給對方使絆子。
后來大家都覺得可能是皇后漸漸老了,看開了,溫和了許多。所以才不像以前那么爭強好勝,爭風吃醋的了,時間和經歷都會改變一個人,改變她的容貌,改變她的身體,改變她的心性。
這天是容姝十八歲的生辰,在南枂的時候,每年生辰王上都會允許她出宮玩一天,吩咐宮里給她做長壽面送長生鎖。雖然他們是同父異母,王上又比她大十幾歲。太后和慕容嬿都不喜歡她,王上對她雖然比不上對慕容嬿那么寵愛,有求必應的,但還是做到了一個哥哥應盡的責任。她十分感謝王上這一點。讓她在亁陽宮沒那么難過,至少讓宮人侍女都不敢隨意輕看她,慕容嬿想找她麻煩的時候也會想想會不會被王上說。
在這宮里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生辰,或許知道了也不會記得。
宮里長清湖今年的秋荷開的好,她帶著紫玉藍玉和幾個宮人往長清湖去,她又讓人去叫了沈瑤光,她們兩個在這天高日長,乏悶枯燥的宮里,倒也惺惺相惜,越發交好。
沈瑤光原本不想來,她不喜歡見到這宮里的每一個人,也對這宮里的事物不感興趣。可是公主說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真情相邀,她也不好拒絕。換了衣服便過去。
秋高氣爽,倒是不想夏日那么炎熱了。
慕容姝看到沈瑤光來了很是高興,兩人一起在前面走,
到了長清湖,只見蕩漾的湖波上,青碧荷葉連綿無盡,一朵朵粉白荷花開在碧葉之間。秋風一吹,荷葉連綿起伏,更送來一陣陣花香,宛如盛夏時節。那片片荷葉,如撐開的一張張綠傘,有的輕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層層綠浪,如片片翠玉。
她們站在橋上看風景,雖是午后了,太陽還沒落山。紫玉在旁邊替她撐了一把紫色御用油紙傘。沈瑤光的侍女也給她撐了一把藍色的油紙傘。
“你看,那朵開的真好,”慕容姝指說,
“是啊,”沈瑤光附和,
忽然慕容姝看到了湖邊上有個蘭舟,可以坐幾個人的樣子,她拉著沈瑤光跑過去,
“我們坐上去,往湖里劃去,豈不是很好。來個湖中尋荷。”容姝笑著說。
“可是我不會劃舟。”沈瑤光說道,
“當然不是我們劃,我的這兩個侍女都會劃舟,以前在南枂每年秋天賞荷的時候就是她們帶我在湖中玩的。”容姝說。
“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沈瑤光說,
她們把蘭舟的繩子解開,四人往舟上去坐,紫玉和藍玉在兩頭劃舟,沈瑤光和慕容姝坐中間。蘭舟緩緩開動,乘著她們往湖中走去。
“紫玉,往荷花多的那里劃,我今天要找一朱最好看的荷花。”慕容姝說,
“好的,公主,”紫玉笑道。
“瑤光,你應該開心點,我見你總是不太愛笑,”慕容姝看著沈瑤光,每次見到她,都沒怎么看到她笑,她的事慕容姝其實也聽說了。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面對之后總要學會放下的。
“公主,你喜歡看我笑嗎?那我以后就多笑笑好了。”瑤光說,露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笑的跟哭一樣,還是算了。”慕容姝也哭笑不得的說,
不知不覺,蘭舟已經到湖心了,她們這時才發現,湖心過去有一處荷花開的甚好,還有一條荷花小路,可以乘舟過去。只見綠水悠悠,殘荷聽雨,蓮葉蓬蓬。荷葉上的水珠如珍珠般晶瑩透亮。
慕容姝折了一朱碧荷給沈瑤光,她伸手接過,她又折了一朱拿著,把手放到水中,湖水微涼,透過清澈的湖水,可以看見湖底綠茵茵的水草,像一層地毯,里面游來游去許多小魚蝦。怡然自得。她們已經往碧荷深處去了,荷葉將她們包圍了起來。
“這景致倒是讓我想起了一首詩,荷花宮樣美人妝,荷葉臨風翠作裳。昨夜夜涼涼似水,羨渠宛在水中央。”慕容姝在舟中念道,
“這倒是真的應景,我也想起一首詞。”沈瑤光說
“說來我聽聽,”容姝笑道,
“秀樾橫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靜年芳。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盤高走夜光。山黛遠,月波長,暮云秋影蘸瀟湘。醉魂應逐凌波夢,分付西風此夜涼。”沈瑤光輕念,
“說的真好,現在正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慕容姝說道,
“公主,沒路了,”紫玉說,
“沒路了,那我們找一朱最好看的荷花再回去。”慕容姝看了四周,果然是蓮葉已經擋了去路,劃到最深處了。她們看了一下,折了一朱又大又綠開的正盛的荷葉,便將舟往回劃。心情愉悅,喜不自勝。
“瑤光,聽說你們北幽在最北,那里是不是很冷?”慕容姝問,
“是,我們那里下雪是最早的,雪停卻是最晚的,那里的雪山,寒冷無比,據說雪上那里終日落雪,長年不化的。”沈瑤光說。
“那一定很冷,我們南枂也會下雪,可是就下兩個月,早早就停了,并沒有雪上。”慕容姝說。
“公主,我在家的時候從曾經聽得我母親說,南枂亁陽城中繁花似錦,是真正的人間美景,我們女兒家,不比男人,不能拋頭露面的,哪里也去不了。”沈瑤光說道,
“我也已經離開亁陽城很久了,不知道現在王宮是什么情況。”慕容姝想起了宮里。
“會很好的,”沈瑤光說,
岸邊。今天皇后也跟月美人來長清湖看荷花。她們衣裳華麗鮮亮。一群太監宮女跟在后面。皇后一開始很反感這個長的像宸妃的女人,曾經想暗里給她下馬威,讓她好看。可是一和她接觸,發現她跟宸妃不一樣,宸妃心氣高傲,不會對她低頭服軟,月美人卻是無論何時都對她恭恭敬敬的,甚至還在皇上面前說了許多太子的好話。
論詩書,太子不如蕭珩,論能力,又不如蕭瑜,論才藝又不如幾個公主。甚至還沒有年紀小的蕭玨聽話。在兄弟中顯得平庸無奇,而皇上也經常看太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讓皇后十分頭疼。但月美人卻和皇上說,太子生性良善,赤子之心。讓皇后對她不再那般反感。她們甚至相約來長清湖看荷花。
她們看到湖中的慕容姝和沈瑤光,
“你看,那兩個不是公主和沈瑤光嗎?”皇后對月美人說。
“是啊,她們怎么劃舟到湖中去了,又危險。萬一跳進湖中,這湖水這么深,湖面這么大,公主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月美人說。
“你說的對,她來上京的時候被沈瑤光的哥哥攔住,跳下山崖受傷了,那時皇上下了死命令,讓太醫必須將她救活,好不容才活過來的。今天又做這么危險的事,萬一跌落水中,這可如何是好?”皇后說,
“沈瑤光的哥哥想害公主沒害成,我看沈瑤光肯定是不懷好意。若是公主意外落水什么的,我們跟南枂的聯盟就會瓦解。到時南枂一定會恨上京,轉去跟北幽聯盟,北幽有了它們的支持就不會向我們稱臣了。皇后娘娘,這沈瑤光真是心思歹毒,我們要想個辦法才是。”月美人說,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等她上來,看我怎么罰她。”皇后說,鎮北候在朝堂要殺了她哥哥的事,皇后可一直沒有忘記。
慕容姝看到岸上的皇后她們,
“你看,她們好像在看我們。”慕容姝說,
“是看我們,”沈瑤光說,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
“別處有荷花不看,非得來這里看人。”慕容說道,
她們劃了一下,到岸邊,紫玉和藍玉將舟停好,她們下去上岸。見到皇后一行人盯著她們,連忙走過去行禮。
“皇后娘娘安好,”慕容姝和沈瑤光說,在宮里,不是妃位以上的,皇子公主不用向她們行禮,
“你們怎么劃舟到湖中去了,公主,這水這么深,萬一你不小心落水了怎么辦?這太危險了。”皇后說道,
“我的侍女很會劃舟,不會落水的,”慕容姝說。
“可誰又能保證沒有別有用心的人呢?”皇后說,又看著慕容姝帶出來的幾個宮人,“你們還有沒有規矩了,為什么不看著公主,讓她做這么危險的事。”
“皇后娘娘,是我讓她們不準說我的,”慕容姝說,
“沈瑤光,你來上京這么久了,怎么也這么不懂規矩?”皇后又看著沈瑤光問,慕容姝心里卻想,原來她在說我不懂規矩。
“瑤光知錯了,”沈瑤光說,心想皇后一定是故意針對她的。她父親拿著劍要殺了洛丞相,兩人是政敵。這洛家人對北幽可不會友好。
“本宮今日定要懲罰你,讓你有個記性。”皇后說。
“皇后,現在二皇子是監國又勞苦功高的,若是我們這樣對他的王妃,他會去跟皇上要個說法的。到時大家都不好看,再說今日原本錯不在她,我們何不再找機會。”皇后身邊一個三十幾歲的管事姑姑說。
“娘娘不必擔心,皇上那里我會去說。”月美人輕聲對皇后說道。皇后聽了她的話,心里得意。
“沈瑤光,宮有宮規,你犯了錯就得受罰,本宮罰你跪在這湖邊四個時辰,”皇后說,
“我們是一同在河邊泛舟的,還是我叫她去的,請娘娘要罰就罰我吧。”慕容姝說。
“公主,你初來乍到,不知者無罪,但沈瑤光卻是知法犯法。本宮這次不能姑息。還請公主站到一邊乘涼去吧。”皇后娘娘說。
“這,”容姝被她的話給愣住了,雖然知道她是有意來挑沈瑤光的錯。可是她又說的這么有理,讓容姝一時不能反駁。
“沈瑤光,跪下吧。”皇后說。瑤光心里在想,她這是故意來為難的。若是跪下去了,又太過屈辱,若是不跪,皇后又步步緊逼。
“沈瑤光,皇后娘娘的命令你怎敢不從?”月美人旁邊叫。
慕容姝知道沈瑤光心里不愿,便說道,“皇后娘娘,今日算是我不對,就此作罷吧,我們再不這樣了。”
“公主,這宮規森嚴,若若人人都說幾句便不再追究,這以后誰還遵守啊。”皇后說。
沈瑤光想,看來皇后今日要故意給她難堪了,若是不從,她還會想出什么點子,還有月美人,她們從不認識,可是月美人對她總是帶著一股恨意一樣。看她的眼神讓人覺得可怕。沈瑤光緩緩的跪了下去。心里覺得很難堪很屈辱,他父親那么剛正要殺了洛家人,她此時卻給他們洛家人跪下。她真是有辱家門。
皇后見到她如此和月美人相視一笑。
慕容姝卻坐立不安,要不是她帶她泛舟就不會讓她這樣了,這么多年她還是沒長記性。心里覺得很對不起沈瑤光。
正在這時,蕭珩跟蕭瑜過來了,看到跪著沈瑤光,蕭瑜眉頭一皺,
“不知瑤光犯了什么罪?皇后如此懲罰她。”蕭瑜冷冷的問。
“她跟公主一起去湖中泛舟。又危險,還有失體統。犯了宮規。那湖中是不可隨意泛舟的,”皇后說。
“既然如此,為何公主卻沒跪下呢。”蕭瑜說,看著慕容姝。
“公主初來乍到,一時不知道規矩。便算了。但沈瑤光已經來上京幾年了,難道還不懂?”皇后說。
蕭瑜這下心里知道了,皇后是故意的,一時竟被她說住了,
“話雖如此,但瑤光已經跪下了這許久了,也夠了,”蕭珩說。
“四弟言之有理,”蕭瑜說便將沈瑤光扶了起來。他是皇子中唯一被封王的,就算他現在有些沖撞皇后,晾皇后也不敢怎樣,難道他們蕭家害怕了洛家不成。難道他會怕洛溫?
“你…”皇后看著他如此,蕭瑜現在跟往日不同了,可不好說他。一時結舌。
“堂堂一個皇子竟這么無禮。”月美人在旁邊說。看著蕭瑜,目光嘲諷陰毒。
蕭瑜沒有理會她,說了句我們告退,就拉著沈瑤光走。皇后氣的鼻孔生煙。
“我們也告退了,”蕭珩說著,也用眼神暗示慕容姝離開。兩人退下。
“今天真是氣死我了,這兩個皇子實在可恨,又處處將我的太子壓了下去,”見他們走遠皇后說道,
“這蕭瑜真是目無尊長,沒有皇后的允許竟敢將沈瑤光拉了起來,”月美人在旁邊說。
“實不相瞞,最令我煩心的確是蕭瑜,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出京半年,竟將西?王宮滅了去,將他們的領土收服,立下奇功,皇上很是看中他,太子已經成年了,按慣例應是太子監國,學著處理朝政,可是皇上卻讓蕭瑜監國,他又是長子,令我擔憂啊。若是影響到太子地位可如何是好。”皇后說。
“我看他也就會用些下三濫的手段罷了。”月美人說。想起了那片日落沙漠,心想,蕭瑜,我一定要讓你像我一樣國破人亡,讓你不得好死,你等著吧。讓你也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皇后娘娘,洛家前朝有丞相,后宮又有你,太子其實生性倒善良,想來不用那么容易動搖太子的地位的,但是蕭瑋,陰狠狡猾,詭計多端,我們若不可不妨,必要時刻,還要做些行動才是。”月美人說道,
“奇怪了,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他一樣,你才剛進宮多久。”皇后有些奇怪,
“雖然沒進宮多久,到總會也看出來的,”月美人說。
“至于,蕭珩,我看他倒是還對沈瑤光余情未了呢,你看他剛剛神色比蕭瑜還擔心。”皇后說。
“可不是,皇后。我聽說了一件事,”皇后身邊的管事姑姑說。
“什么事?”皇后問,
“聽說蕭珩和公主成親一年了,卻一直對公主不冷不熱,兩人竟沒有同睡一個寢殿,皇后,你說這奇不奇怪,夫妻竟然形同陌路,沒有同床共枕。”管事姑姑說。
“這是不是真的啊?”說話的是月美人,
“確實如此啊,他們宮里的小宮女太監都議論過,還被喝訴了。”管事姑姑說。
“我說公主怎么這么久還未有身孕,原來如此,看來這事也得讓皇上知道,”皇后說。到時他們可就好看了。
跟月美人又說笑了,才回鳳儀宮,不過說道身孕,云裳跟太子成婚比他們時間還長,也未有身孕。皇后想著一會去東宮看看。
蕭珩和慕容姝走到半路,
“你不好好待在宮里,帶瑤光去泛舟,現在皇后對她又充滿敵意的,你這不是讓皇后有機會挑瑤光的刺嗎?”蕭珩有些說道,
“我已經和皇后說是我帶著她去的,誰知道她還是那樣。”慕容姝說。
“公主,你背后是南枂,皇后不敢為難你,但北幽現在情況卻不樂觀。以后你要是在想玩什么,就別帶瑤光了,省的皇后看她不順眼,處處為難她。”蕭珩說。
“四皇子這話好沒道理,皇后看臨安王妃不順眼,怎么怪到我們公主頭上了。”聽了這話,紫玉在兩人后面憤憤不平的說。
“就是,怎么說的好像是我都不知道不對了?”公主反應說。
“難道我說錯了嗎?今天要不是你帶她來?皇后能有機會這么讓她當眾難堪?”蕭珩說道,慕容姝本來就心有愧疚,聽了這話便不再作聲。
“可今天是公主的生…”紫玉剛要說,
“住口,”慕容姝打斷她。
蕭珩看到她默不作聲,以為她說不過自己了,心里暗自高興。看著她,她今天穿的便比平時鮮艷許多,初荷色軟煙襦長裙和披帛,著碧青色的浮光羅裳,整個人看起來倒像盛夏的荷花一樣,清美動人。
“罷了,我們回宮吧,我現在知道皇后如此了,以后小心就是了。”良久。容姝說。
“你知道就好,”蕭珩還是忍不住說著,兩人一起回到王府。
見到他們二人回來,侍女將晚膳擺上,吃完,各回各的寢殿。
鳳儀宮內,皇后跟前跟后的服侍皇上用膳,
菜肴倒是不少,擺滿了一整桌。皇上吃了一些,
“朕聽說你今日在長清湖讓沈瑤光罰跪了?”皇上說,
“這原本也不是什么事,只是她有些冒犯我了,便讓她長個記性也好。”皇后溫婉的笑著。
“怎么還鬧的這么大動靜,連兩位皇子都過去了。”皇上吃了一口酒釀清蒸鴨子,
“公主和沈瑤光都在,想來也是兩位皇子以為什么事呢,有些心切就都過去了,”皇后說,
“嗯,他們能夠夫妻恩愛自然是好的,”皇上放下筷子不再吃,皇后讓人上茶。
“只是他們都年紀輕輕的,成婚一年有余了,怎么也不見懷個小皇子公主的,”皇后說,
“正是呢,朕也為這事奇怪呢,要是公主能生個皇孫的,我們跟南枂就是血脈姻緣了,關系更鞏固了。朕漸漸老了,倒是想逗著兒孫玩。”皇上說道,
“臣妾聽說了一件奇事,”皇后說,
“什么事?”皇上問,
“臣妾聽四皇子那里的人說了一些閑話,說是什么公主睡西邊的偏殿,四皇子睡東邊的偏殿,兩人成婚到現在,竟不曾同房,皇上你說這是不是奇事。”皇后說。
“真有此事?”皇上皺眉,
“千真萬確啊,只是四皇子下令,不得讓他王府里的人走漏風聲。”皇后說道,
“珩兒怎么這般糊涂,朕還希望他們能早早的誕下皇孫,為蕭家開枝散葉,這樣一來,我們跟南枂的關系不就更穩定了嗎。看來朕得好好跟他談談,雖說以前朕給他和沈瑤光賜婚過,他們二人是表兄妹,自然有些感情。但公主論才情,容貌都是最佳的,珩兒怎么就不喜歡她。”皇上說,
“是啊,他們兩個也是太由著性子來胡鬧了。”皇后說。
“他們幾個,真是沒一個讓朕省心的。太子成婚比他們還早,怎么也不見有所處,太子跟太子妃是青梅足馬,感情篤定。可別是…”皇上不再說,
“皇上,太子那里就由我來處理吧,”皇后說道,
“那朕就交給你,”皇上說著起身,“朕去月美人那里看看,”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在后面向他行禮。目光失落,
到了月宮,夜色清冷,月美人身穿一身桃紅里衣出來迎接,皇上越看越喜歡。將她摟在懷里。向寢宮走去。
“怎么穿的這么單薄出來迎接朕,也不怕著涼?”兩人躺下,
“有皇上在,臣妾才不怕,”月美人千嬌百媚的說。
“青瑯,可是你這樣朕會心疼你啊,”皇上說,月美人愣了一下,
“皇上喜歡叫臣妾青瑯嗎?那以后臣妾就叫青瑯好了。”月美人笑著說。
“朕的妃子里,就你最讓朕逞心如意,最懂事,明日朕封你為月妃。”皇上深情款款的說,
“多謝皇上,”月美人笑著,抱著皇上,“皇上,你知不知道,今天二皇子竟然當眾頂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說也是他的嫡母。作為皇子,竟這么不知禮數魯莽,臣妾真怕他有一天也頂撞臣妾了,到時皇上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月美人故作多情的說。
“瑜兒現在確是有些過頭了,朕回頭好好說他。”皇上說,
“皇上為什么不讓太子監國啊,臣妾見太子生性溫良,倒是對誰都禮數有加的。”
“太子性格太過優柔寡斷的,仁慈過甚,立不起威信。朕也是甚是他們的事操心,天下四方。各國,各諸侯,哪一個是好收服的。再說,自古平定天下靠的都是戰爭。以暴制暴。太子性格也不當機立斷的,朕甚是擔心,就算給他一個安穩的天下,他又沒有那個治國的才能,朕這幾年也一直在看著太子,原以為他成年了長大了會改,可是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皇上失望的說。
“皇上可以慢慢培養,你還龍體強建呢,”月美人說道,
“朕倒是很欣賞瑜兒,殺伐決斷,只是他母妃又出身低微。一時竟拿不定主義,需得再看看。”皇上說道,
“來日方長呢,皇上,您別太操心了,”月美人說,心想,皇后和洛丞相果真是料事如神,他們早就知道皇上對太子不滿,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有我在,蕭瑜,你永遠都不會如愿以償的,以牙還壓,以眼還眼,她服侍皇上就寢,一夜無話,
第二日。月美人給皇上穿衣,在門口恭送他去上朝,便往鳳儀宮去,
“皇上真有這樣的想法?看來哥哥說的真是沒錯,”皇后聽了月美人的話其實并沒有覺得多少意外。
“娘娘,看來我們得盡早做打算了,不能讓蕭瑜找到機會。”月美人說。
“這次真是多虧有你了,他日,太子登上大位。洛家一定會實現對你的承諾。”皇后說。
“是我要感謝洛丞相給了我這個機會,不然我都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月美人神情痛苦。
“好了,你…”皇后正要說什么,王公公來了,帶了一道圣旨。
“恭喜月妃娘娘,賀喜月妃娘娘,”王公公笑容滿面,然后宣圣旨,原來是皇上今日上了早朝便將她封為月妃了。
“謝主隆恩,”月美人跪下地上說,接過圣旨,和皇后告辭,回到自己宮里,發現內宮已經送來了很多皇上賞賜的禮物,她看了禮單上寫:
赤金寶釵花細
溜銀喜鵲珠花
金累絲托鑲茄形墜角兒
銀鳳鏤花長簪
白銀纏絲雙扣鐲
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
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
累絲珠釵
珊瑚手串一對
浮光錦兩匹
云蜀錦兩匹
她坐下細細拿了赤金寶釵花細看。正是琳瑯滿目,珠光寶氣的,又不經意鏡子看到窗邊放著的金銅菱花鏡,看著鏡中的自己,很陌生的一張臉,盡管這么久了,她還是覺得好陌生,很不習慣。她真討厭這張臉,真討厭這樣的自己,
為什么,讓她經歷這么多的噩夢,悲苦連天的叫聲,堆尸如山,血流成河的日落城。是她,是她害死了他們,是她害了西?城。是她將祖宗的基業毀于一旦。她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世界上。她說我想死,我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她要拔劍自刎,那個人出現了,告訴她,該死的人不是你,你是受害者,你是無辜的,從今以后你可以帶著仇恨活著,好好活著。向他們復仇,讓他們付出代價,自殺是懦弱者最后的勇氣。你要承認自己是一個懦弱者嗎。讓那些該死的人好好的安然無恙活在這個世界上,幸福美滿,不,他們的結局不該如此。既然神明審判不了他們,就讓我們來審判他們。讓他們失去一切,失去自己最在意最珍愛的東西,再宣告他們死刑,
對,她要復仇,在他們最開心最喜悅以為得到一切的時候,奪走,讓他們經歷從人間落掉到地獄的滋味。然后再宣判他們死刑。
她狠狠的把鏡子摔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月妃娘娘,你怎么了,”聽到聲響宮女太監走了進來問,
“滾,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月妃狂怒,嘶啞的叫著。宮女太監面面向覦,不知所以,她平時總是溫溫柔柔的,為何今日卻如此發瘋。又不敢多嘴,只好全部走出去。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笑起來,狂笑不止,笑著笑著又痛苦的哭了出來,別人的眼淚是咸的,可是很奇怪,她的眼淚從西?滅國之后就變成苦的了。鏡子的碎片有些刺進她的身體里了,背后一定滲出許多猩紅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那些血,染紅了她的嫁衣。
破碎的鏡片插進肉里,她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想反,她喜歡那個感覺,只要別的地方痛了,她就會轉移注意力,她的心會好受一點。減輕一點痛苦。可是減輕得了她的痛苦,卻減輕不了她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