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應該多留一點紀念品來的。”
一邊往下山的路走著,五條悟一邊絮絮叨叨,“總感覺我白來了一趟,什么好處也沒撈上,連生八橋居然都讓我自己去買。”
“我新做出來的咒具不是給了你嗎?是你自己說的不需要……那這次祓除的任務報酬在之后分你一半好了?!?/p>
霧下忍回頭,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手機上發給學生們的信息也敲下了最后一個羅馬音,他按下發送鍵,伸了伸筋骨。
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從中午到達青森后就一聲不吭玩消失的兩個人自然是收到了學生的熱情問候,不明所以的輔助監督在學生的催促下拉著他們急匆匆的趕往現場。
“為什么突然一下就不見了!兩個混蛋!”
禪院真希罵罵咧咧,怨氣重的都快要凝成咒靈,“突然不見了也就算了,居然連個消息也不留下!”
“早知道我就不跟著一起來了!本來肚子就疼。”
她抱怨著,而身后的乙骨憂太一邊偷笑一邊跟狗卷棘擠眉弄眼,兩個人明智的沒有揭穿她因為擔心這兩個人所以幾乎一晚上都沒敢怎么睡覺的事情。
究竟是怎么回的旅館先暫且不提,總而言之等霧下忍從撰寫好的報告中抬起頭時,面前站著的人已經變成了放棄休假,連夜搭乘著新干線趕到了青森的伊地知潔高。
“這樣子沒關系嗎?你拋棄掉的可是來之不易的假期喔?”
面對尊敬且信任的前輩語氣隨意的調侃,伊地知只是推了推眼鏡,“京都這邊的輔助監督聽說很不擅長跟情緒激動的普通人打交道,為了避免出現什么意外事故我就擅自過來了?!?/p>
“還是老樣子呢,伊地知。”選擇在陽臺接待的霧下忍放下了手里的火機,口中的煙氣被他呼了出去,他叼著煙,含含糊糊的開口,“真努力啊……說起來現在伊地知是不是已經也開始帶新人了?”
面對霧下忍好奇的詢問,伊地知潔高予以了肯定的答復。
“的確如此……在東京方面的話,我有帶大概一個小組的人。”
“變的很靠譜了嘛,當時我還在擔心呢,畢竟你會被蠅頭追著跑嘛?!?/p>
為什么一上來就要挖他的黑歷史啦?干他們這一行重點是保命到底有哪里不對,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和五條悟一樣強到令人發指。
伊地知潔高在心底里吐槽著前輩的思維發散能力,同時也忍不住為對方不正常的作息感到擔憂,“要不要稍微的去睡一會呢?學生們說五條先生現在應該也在睡……”
“我現在只是偶爾通個宵而已,死不了人的?!北粦岩上乱幻刖鸵赖哪腥穗S意的擺擺手,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以后,將煙頭在煙灰缸里按滅了,“最重要的應該是這份報告才對吧。”
“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嗎?”
輔助監督小心翼翼的提出疑問,“是特殊的咒靈嗎?還是等級需要再次提高?”
如果是后者就完蛋了……不,咒術界的等級評判標準早就完蛋了,這是自還在酒店臥室床上睡著的五條悟誕生以來就能確定的事實。
……畢竟自那個男人誕生以來,現代的詛咒就以成倍的速度迅猛的成長著,所以誕生新的特級咒靈也不奇怪。好在霧下忍及時的打消了這一疑慮,他揮了揮手里沒寫兩個字的報告紙,抱上了他新做的那把咒具弓,然后告訴伊地知說其實是在苦惱該如何撰寫報告。
要解釋究竟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那就不得不提到在咒靈的領域內發生了什么,介于臥室內還有一個五條悟正在蒙著被子呼呼大睡,霧下忍和伊地知潔高不得不躲在陽臺上壓低聲音復盤。等聽到霧下忍幾乎和虛式茈擦肩而過時,后者抽了一口冷氣。
“確實是很危機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會是那種類型的詛咒啊?!陛o助監督由衷的感嘆。
依靠領域內部的復合空間,那只咒靈將自己分為了兩部分,想要祓除它就必須要同時做到擊殺,但那只咒靈可以同時控制住兩個軀體,因此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因為領域內不只有咒靈,還有咒術師的同伴,他們也被分散在了兩個空間內,處于A空間內的咒靈攻擊到的實際上是位于B空間的“里層”,伊地知潔高一邊吐槽咒靈這種咒靈難道是出于人類對空間折疊的恐懼才形成的嗎一邊松了口氣,好在參與此次任務的兩個人感知能力都很出眾,如果換了其他人接下這個任務,能不能完整的走出領域或許都是一個問題。
霧下忍將用于定位的箭矢遞給了伊地知,后者接過了它,好奇的詢問。
“用咒靈的繭子做出來的嗎,的確是不得了的巧思……褪下的繭子與斷肢剛好符合了‘遺體’這一條件吧,不過只有一支箭,萬一射空了要怎么辦?”
“我做出來的咒具怎么可能出現這種問題……雖然這是我突發奇想加上去的束縛,不過只要使用者內心有命中靶心的決心,那弓弦上有沒有箭都不重要;反之,就算有無窮的箭矢,持弓者如果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決心的話,那還是不要使用它比較好?!?/p>
被陽臺上悉悉索索的動靜給吵起來的五條悟甩了甩頭,瞇著眼睛,陽光剛好打在他半張臉上,腦子還不太清醒,吐槽已經順著嘴溜出來。
“哇,意識流?!?/p>
“什么話,這里最意識流的難道不該是你嗎?又是引力與斥力疊加,又是‘咻’的一下打出去,能被目擊到就算了,難道你的術式其實是什么可以被物理解析的東西不成?!?/p>
“想解析也很簡單啊,不過沒有六眼可是很容易就會被炸掉腦子的。但那孩子聽起來還是蠻喜歡我這說法的,他都叫我大哥哥了哎!”
“那是在騙你,話說回來我倒是知道一個會叫別人大哥哥的孩子,據說被那孩子叫過的人都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陰影來著?!?/p>
“是哪一個?莫非你打算給我介紹一下什么靈場里的童靈嗎?真少見啊,被人說是像鬣狗一樣咬住獵物的你居然也會給別人分享戰利品嗎?”
“都不是,你也不會把符合心意的獵物讓給我吧?”
霧下忍一點也不在意對方叫出的那個略帶侮辱性的稱呼,
“可以交流的靈我只見過那四個,現在也已經變成了我的咒具……這次帶你去看的是cv叫諸星菫的那一個?!?/p>
“?”
“啊,差點忘了,從07年往后你們都……你忙的要死……不過03版的那孩子cv是興梠里美,她的父親在設定上是第一位進行人體煉成的煉金術師來著。”
“你原來是阿宅嗎?!”
終于從被子里爬了出來,正在洗漱的五條悟露出了不可描述的震撼表情,差點就把牙刷捅進鼻子里。
“沉迷動漫這種事情不是誰都會有的時期嗎?你和……你當時明明也買了不少漫畫回來看吧。”
霧下忍忽略了自己奇怪的屬性暴露的可能性,沒理會五條悟的無理取鬧,眼皮也不抬起的,專心致志的調整著手里的弓弦,調整完畢后,他試探著撥動了一下。
……聽聲音沒問題,那,加把勁拉開呢?
……加把勁也沒問題……那試試吧。
霧下忍當然曉得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不管是對于咒具還是普通弓箭來講都是瞎折騰,因為五條悟身上始終覆蓋著一層“無限”,貿然攻擊只會損壞弓體,最次也是把弦崩斷,且他極少用弓之類的東西,雖然知道滿弦指的是那種程度,可也僅限于此了。
……他要是能百發百中,也就不往這張弓上添加必中的束縛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是他的咒具,而且還是以咒胎褪下的那層“皮”制作而成的,之后還是要照常打上五條家的印記來掩人耳目,但他其實也并不想交給忌庫……因為質量實在太差了,只有三級,還是和弓的制式。
雖然也可以交給加茂家的那位嫡子來做個順水人情,不過霧下忍和那家其實也并沒有很熟悉,果然還是就地銷毀最方便……畢竟他更喜歡用刀。
……所以,要不要再努努力呢?比如再往里多加一點咒力,順便測試一下威力……
“霧……霧下前輩!”伊地知潔高目瞪口呆的看著霧下忍從他手里接過那只箭矢以后,將其對準了五條悟的后背,眼見得那個持弓的男人將弓拉開卻還不停下,尖銳的箭頭閃著寒光,當了輔助監督的好學弟突然又聯想到正在洗臉的那一位現在幾乎是斷層一般的強大,就禮貌的當做這是一次臨時起意的換位戰,乖乖的閉上了嘴。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放個微型帳遮擋一下的時候,霧下忍勾緊弓弦的手指突然一松。
隨著一聲幾乎無法被人耳捕捉到的清響。
伊地知放帳的手抖了抖,霧下忍黑著臉,看著弓弦斷成兩截,且箭頭彎到沒邊的咒具逐漸變成一把灰散了出去。
輔助監督偷眼打量著弄壞了咒具從而氣急敗壞的黑發前輩,被箭矢瞄了半天的另一個人剛洗完臉,順帶著拿涼水沖了個頭,這會正拿著霧下忍帶來的毛巾擦拭著那頭濕漉漉的白發,他調侃著同期的失誤,那雙蒼藍色雙眼里自信滿滿,仿佛打一開始就篤定了對方這一箭一定會空,前者惱怒的同他爭辯著“無下限”術式對見取術式的影響,著重強調了因為對方“不可侵”的咒力自己才會判斷失誤。
如此的鮮活。
伊地知潔高松了一口氣。
他入學時可以說的上是一句沒趕上好時候,剛入學不到幾個月就收到了上一屆學長慘死在咒靈手里的訃告,他還沒有來得及為此感到悲傷,接著又被下達了特級咒術師叛逃的通知,比他高一屆的學長七海建人甚至在連番接踵的精神刺激下直接選擇了退出咒術界,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更是忙到幾乎是只聞其聲而不見其人,留在校內修養的霧下忍就接下了指導下一屆學弟學妹的活計。
抱歉啦,伊地知,最近我才剛開始復健,不然祓除現場應該看著會更干凈一些。趕來支援的前輩踩在咒靈遺體上蒼白著臉安慰自己的后輩,一邊將將被紫色血液浸泡著的新咒具從咒靈被破開的腹腔里拖拽出來,在等著咒靈剩下的那一部分也完全轉化變成咒力儲存到咒具中的同時還一邊低聲囑咐伊地知說報告就拜托給他了,如果可以還請不要將這把咒具的來歷說出去。
被發現私自將咒具當做報酬給了我就算是已經成了家主的五條也會為此困擾吧。前輩說,別看他嘴上不饒人,其實根本吵不過上面的老爺子,到最后還是要乖乖按照上面的人的意思做事情的。
那時候眼鏡度數還沒高到現在這種程度的輔助監督拿沾血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與汗水,點了點頭,于是看起來十分病弱,作戰時卻顯得異常兇猛的前輩就笑了。
因為那確實是一振很漂亮的刀,長二尺五寸六分,鎬造,庵棟,腰反,小鋒,直刃,刀柄上留下了菅原道真的梅缽與五條家的左三階松,雖然不清楚鶴丸國永到底從哪里來的仿品,但這并不是伊地知潔高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很有分寸感,也很懂得社交的距離。于是他沒有詢問,就像他從來沒問過其他人被五條家豢養的“狛犬”到底是什么意思,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
前輩還告訴伊地知這次由他來支援的原委,伊地知潔高這才知道自己的任務難度原來是被錯判了。不是判高了,恰恰相反,這是個二級任務,本來想讓初出茅廬的學生來探查一下現場,沒想到直接引起了咒靈的注意。
“其實本次應該是五條過來支援才對,”將新咒具收起來的前輩平靜的低垂著眼皮,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因為各地都出現的獻祭事件,他變的很忙,所以用咒具當做酬勞交給了我。如果是這種過怨咒靈,換成我來的話在解咒方面反倒更勝一籌。”
那時候,每個人都被推著向前走,失去了星漿體后又失去了一名特級咒術師助力的咒術界暫時的變成了一堆亂麻,咒靈等級的判定也沒辦法很細致決定的同時,自然沒人顧得到底是用什么處理了咒靈,也真的就讓伊地知給瞞下來了。
這樣的事情自然發生了不止一次。但幾乎每一次霧下忍來支援后,從咒靈體內取出的咒具上都被打上了代表菅原家的左三階松和五條的梅缽印記,偶爾也會出現少見的蝴蝶紋。
松與蝶,見取與六眼,平將門和菅原道真。還和普通人一起讀中學時歷史并不太好的伊地知潔高在當時沒有想通當中的聯系。
他因為過少的咒力與始終沒被發現的術式這兩點會被某些古板的咒術師嘲笑的特征成為了少數的幸運兒,并沒有經歷到那種堪稱抽筋拔骨的生長痛,到了后來更是因為一紙報告書干脆利落的被調任更加安全的“窗”,等伊地知回過神來時,混亂的一年已經結束了。
“伊地知?伊地知!”霧下忍有些擔憂的揮了揮手,“怎么了?難道有被灰塵嗆到嗎?”
輔助監督猛的回過神來,“啊,沒有,抱歉,是我走神了。”
“這樣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