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臺事先查到無雙縣老公安局現在并沒有拆掉，相比于新公安局，它地處偏僻，常年只有一個門衛看管。

“這些年東西我都沒動過，搬走的時候是什么樣現在就是什么樣子。”看門的老頭一邊給他們開門，一邊說。

“李隊，這里還會有什么沒處理的嗎，按理來說，文件檔案，涉及案情的都屬于機密，即便沒有拿走也必然會燒掉。”周力權不解。

“很多東西不能用常理解釋。”李新臺說，“要是里面什么也沒有，派人守著不是浪費人力？”他往后看了一眼，那個老頭正在崗亭里給誰打電話。

他們正要進去，劉茂昌打了電話過來：“老大，我已經核實了，那個女人確實是當年養豬場另一個環保技術員的老婆，但是養豬場當年的人事檔案沒有那么規范，沒有找到她被開除的證明。但她確實有個女兒，生產時間和當年對的上。”

“行，你再去查查那個男技術員的家庭情況，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話是這么說，李新臺卻沒報什么希望，一方面四十年過去了，那男技術員的父母估計都有九十多歲了，還在不在世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就算還在世，就像他們碰上的那么多個當年遭到女鬼報復的報案人，今天他們也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四十年，是一個很長的時間。

門上的鎖都生銹了，掛在門上搖搖欲墜，“李隊，要不我去找那個門衛問問看有沒有……”周力權說，話還沒說完，李新臺往后一撤步，一腳把門踹開，周力權被嚇一大跳。

李新臺回頭看了周力權一眼，周力權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們走進去，剛才門被猛然踹開揚起的灰塵還沒有完全落地，李新臺揮了揮手驅趕它們，這個不大的房間顯現出來。雖然是大白天，但是這個房間很暗，在老公安局二樓的轉角，經過當年的辦事廳時，只見房子里到處是垃圾和灰塵，墻壁也開了裂口，蔓延到走廊外，看樣子那個門衛根本不會打掃這里，很久沒有人踏足了。

庭院里種著高大的樹木，陰影落在地上和二樓。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他如往常一樣表現得漫不經心，但是看著房間里一排排沉靜已久的檔案架子，有一種它們已經等待他很久的感覺。那種被算計被安排的感覺涌上心頭，李新臺心里止不住地犯怵。

但是在女實習生面前，李新臺強裝鎮定，率先往前一步向最近的檔案架子走去，此時他的手機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廢舊房間里格外刺耳。

李新臺嚇了一跳，卻不驚訝，沖周力權做了個手勢，接起電話。周力權只聽到他嗯嗯啊啊了幾句，臉上慢慢浮現笑容，然后掛了電話。

“李隊，我們還搜嗎？”周力權莫名有些不安，馬上問道。

“來都來了，不搜不是浪費了嗎？”李新臺一挑眉，率先翻找起來。

文件夾和證物袋胡亂堆疊在一起，上面積攢了灰塵和蜘蛛網，房間里的電燈早就壞掉了。

周力權發覺李新臺動作比平常要快，似乎內心十分雀躍似的。

最后李新臺在檔案室最里面的一個架子底部找到了那個箱子。他把它拉出來放到一旁，并從其他地方拉了一個箱子重新填補那個地方。

周力權不解地看著他這一行為，他和往常一樣沒有要解釋的樣子。周力權往箱子里瞥，這個箱子很大，她只看到一堆凌亂的紙張和袋子。

“小周。”李新臺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喚醒，她看向他，“你去想辦法和那個門衛說話，讓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周力權點點頭，走了出去。

李新臺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檔案室，他的目光輕飄飄掃過黑暗和窗口，在檔案室最深處的角落，陰影處似乎有人在窺探，他馬上移開目光，用力甩了甩頭，抱起箱子，走出門外。在他有些費力地把門咔嚓一聲關上后，沒等他轉身，門又發出一聲響，而后輕輕彈開，李新臺抱著箱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望著那道黑暗的縫隙，有一種往里面再看一眼的沖動。

在和門衛聊到他那不守婦道的兒媳婦之時，周力權目光終于瞥到李新臺抱著箱子費力地從旁邊的矮圍墻上翻出去。

“你是不知道，她平常在家飯也不做，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三年了就他媽生了個女兒……”

周力權有點受不了，好在過了一會兒，余光中看到李新臺翻了回來，他一落地就做出剛從里面參觀一圈的模樣，往這邊踱步而來。

周力權差點笑出聲。

“小姑娘，你是警察吧？以我的經驗來看，女孩子還是不要當警察，不好嫁人的嘞……”

周力權回過神來趕緊點了點頭，他說得更起勁了。李新臺走過來，不知是周力權的錯覺還是什么，李新臺的臉色有些不好，他強裝語氣輕快地說：“大爺，你這舊公安局沒什么好逛的啊，門都是鎖著的。”

“我都跟你說了警官，沒什么好玩的，你帶著一個小姑娘四處亂跑干什么？”

李新臺一回警局就被局長叫去了，周力權聽幾個同事八卦說，局長和李隊在辦公室吵起來了。但是回來的時候李新臺心情卻格外好，問她：“怎么樣，有什么發現？”

“這些證物里，有作案兇器，是一把長刀，是養豬場屠宰的用刀，有嫌疑人的生活用品，其中和案件可能有關的，我篩選了一下……”周力權把一個本子遞給李新臺，“這個，我沒看懂。”

李新臺打開本子，發現前面撕去了好幾頁，后面都是一些數字和日期。數字大部分是20，日期有隔三天的隔兩天的，還有一個月里隔一個禮拜的。每次日期后面都寫了一個名字。

“這些名字都是當年養豬場的男性員工。”周力權說，“記錄顯示是在食堂角落里撿到的，沒有署名。”

“有沒有其它有字跡的證物？”

周力權搖搖頭，說，“我還沒來得及全部看完，太多了。”

“叫劉茂昌來幫你。”李新臺拿著那個本子走到門旁邊，周力權忙說：“劉哥他忙。”

李新臺回頭看她，問：“他忙什么？”

“我不知道，他好像和王哥出去吃飯了。”

李新臺頓了一下，腳步也收了回來，說：“王景？”

周力權點頭，李新臺想了想，說：“那你去叫法醫科的那個實習生來幫你，你一個人處理那么多容易有紕漏。”

他說完離開了，沒看到女實習生欲言又止的目光。

周力權在他身后心有不甘地呢喃道：“我可以自己做吧。”

李新臺把本子交給證物科，并馬上打斷了證物科同事的追問，只說：“你只管查，看上面有什么痕跡，最好能復原那被撕掉的四張紙上寫了什么。其他的就別問了。”

“李隊，你這不強人所難嗎？而且又不按規程辦事，我這……”

“老張，我發現最近你們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李新臺拉長語調，“按照職位來說我比你大一級，服從命令你不懂嗎？”他表現出一幅趾高氣揚的模樣，這個老張他了解得很，看人辦事。他做出這幅姿態，老張愣了一會兒，果然被他唬住了，站著沒再還嘴。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張，明天怎么樣還不一定……”臨走李新臺還丟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老張站在原地切了一聲，“你李新臺真夠神氣的，看你還能神氣到什么時候！”

不過他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臉色幾度變幻，“反正現在也沒事做……”他自我安撫地言語了一會兒，還是把那本子放在了臺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