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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明日我將死去

“出生”

我的名字叫明日愛,小時候老師說過每個人的名字都有它自己的含義,它包含著父母對孩子的期許和愛意,但是我覺得她說的不對,因為給我取名為愛的父母并不愛我。我的父親叫森田樹人,他是一家小企業的職員,每月拿著穩定的工資重復著朝九晚五的生活的老實人,唯一的興趣愛好便是釣魚。在我母親看來他是一個無聊至極的男人,她覺得這個男人就像堆放在家里的釣魚竿一樣,不管外觀怎么變化但實際用途就只有一個只會讓她覺得礙眼,所以母親總是會把那些釣魚竿放在家里的閣樓,那是個堆放雜物的地方,平時沒人有會去。我的母親叫明日洋子,母親小時候家境十分優渥,說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也不為過,因為算是老來得子母親自小就受家里人的溺愛,在母親還小的時候她就表現出對鋼琴極大的興趣,事實證明她也確實很有天賦,家里給她買了架昂貴的鋼琴還請了一個專業的鋼琴老師,她也在正式學習鋼琴后便拿下一個分量不小的鋼琴比賽的獎項,但那是她參加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比賽。之后不久母親家里出了變故,家道中落使得他們賣掉了房子也賣掉了母親的那架鋼琴。在之后的日子里雖然不能像以前那般富裕但也能維持正常生活,如果母親再奢望買一架鋼琴會對當時他們的家庭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在母親成年后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相繼患病去世所有財產留給了我的母親。母親一個人讀完大學剛出來工作就認識了我的父親森田樹人,兩人相識后不久便墜入愛河并且結了婚。在籌辦婚禮時父親拿出了近乎所有的積蓄想為母親打造一個完美的婚禮,但是在她的眼里這個婚禮還是和自己夢中的婚禮大相徑庭,沒有海邊沙灘只有算不上太差的酒店,沒有香檳塔只有廳裝啤酒,沒有夢幻的場景只有廉價的布置。她曾穿著婚紗走向前方就是新郎的臺階上看著臺下鼓掌拍照的大學好友們流出了一滴眼淚,然而那滴眼淚并不是因為幸福而流下的。

在他們結婚后母親沒有改姓依然叫明日洋子,母親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她喜歡把所有事都掌控在手里,兩人小小的家也被她經營的一塵不染十分精致。家里還有很多母親買的綠植,母親非常喜歡綠植,甚至在她搬來和父親一起住的那天懷里抱著一盆雪瑩常春藤。不久母親懷上了我,本來她想一個人偷偷去醫院打掉但是被趕來的父親制止了,父親跪在地上求她把我留下,就這樣母親辭去了工作在家養胎,每天她都會在家給我放兩個小時的經典鋼琴曲,時不時讓父親陪著她去聽線下的鋼琴演奏。父親每次面對這樣的要求都會面露難色,因為他在坐席上聽著臺上的鋼琴演奏就像聽催眠曲一般能讓他立馬進入夢鄉,夢里他可能正在某個湖邊悠閑地釣著魚。但是卻母親不以為然,她好像對這個男人已經徹底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早在之前母親便拿生下我為條件要求我必須跟著母姓,父親沒辦法只得答應。到了孕后期,母親的肚子越來越大,有一次她吃過飯挺著球狀的肚子出門散步,迎面走過來兩個女中學生,兩人手拉著手臉上洋溢著青春陽光的笑容,清風拂過她們的光滑白皙的臉龐,俊黑的發絲飛揚在空中。那天晚上母親沒有放鋼琴曲,她鉆進被窩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捶打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6月5日的晚上,我出生了。兩個人的家庭一夜之間變成了三個人,父親抱著我高興地向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匯報著是個女兒,母親沒有將我接過去抱在懷中也沒有拉拉我的小手,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頭撇了過去木然地看向病房里的窗戶,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到枕頭上,然而這滴淚也不是因為開心而流下的。

父親將我們接回家的那天母親因為發現家里的雪瑩常春藤死了和父親在剛到家后大吵了一架,母親丟下哭的撕心裂肺的我將自己關在了臥室里,父親抱著我在門外請求她喂給我奶吃但是沒有任何回應。在門的另一邊母親走進衛生間脫掉了所有衣服,她站在鏡子前審視著自己的身體,原本雪白的脖頸變黑了,緊致的皮膚變松弛了,光滑的肚皮上長滿了扭扭曲曲的妊娠紋還有一條橫向的傷疤,母親的眼眶一下紅了,還沒等她哭出來衛生間里就響起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她向下看去發現是自己尿失禁了。父親為了和母親和好花光了自己的年終獎買了一架鋼琴,鋼琴的出現讓這個三口之家更加狹小擁擠,也和這個家顯得格格不入。在那之后母親像是著了魔一樣開始購置和鋼琴有關的所有東西,她每天都會將嬰兒車推到鋼琴旁然后彈鋼琴給我聽,在我稍微大點的時候她開始教我認識樂譜,盡管我那個時候剛學會喊爸爸媽媽。父親雖然對母親的行為感到困擾但是他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總是保持沉默隱忍。家里每天不間斷的鋼琴聲漸漸讓父親痛不欲生,他開始從只在周末去釣魚慢慢變成每天下了班就去釣魚到每家每戶該睡覺的時間才回來。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我5歲的時候結束了,那年夏天父母為了慶祝我5歲的生日帶我去街上挑選生日禮物,逛了很久我卻沒有什么想要的。在回去的路上我們經過了一家寵物店,我透過透明的玻璃櫥窗看到了一只小黑貓,外面的陽光照的它毛發锃亮。其他小貓都因為害怕擠在一起躲在角落,只有它端坐在櫥窗前面睜著金黃色的瞳孔看著外面來來去去的人們,然后它看向了我同時我也看向了它。我拉住母親的衣角指著那只小貓問可不可以選這個作為禮物,母親很愛干凈像貓貓狗狗這種會掉毛的東西她一向不喜歡,我其實并沒有期待她能同意,但是母親意外地點了點頭,她告訴我如果下次鋼琴比賽我能獲獎的話就給我買,我答應了母親?;厝ブ笪腋优Φ鼐毲伲⒃谝恍瞧诤蟮谋荣惱锬昧说诙?,我站在舞臺上將手中的獎牌揮舞給臺下的母親看,可是母親所到目光不是在我身上而是旁邊那個拿了第一名的小朋友,父親則是坐在座位上睡過了一整個賽程。比賽完當天父親帶著我們再次去到那家寵物店,還好小黑貓還在櫥窗里沒有被人買走,它身后擠在一起的小貓倒是少了幾只。母親站在店外等我們她似乎不想進到店里,父親在和店員交談時我跑到了里面的櫥窗前把手放在了透明的玻璃上,那只黑貓來到我的面前隔著玻璃做著和我一樣的動作將自己的爪子貼在了我的手心。店員告訴父親前幾天本來有個女生想買下這只貓,結果在打開柜門時小貓跑出了寵物店一下沒了影子,店員出去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最后女生換了只貓,但在晚上關門的時候小貓自己回來了。父親聽完付了錢,店里的店員拿出一根寵物項圈送了我們,項圈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名牌,她問我想給小貓取什么名字,我想起今天老師在學校教給我們的一個字,老師說它是翅膀的意思,我將這個字告訴了店員,隨后店員把刻有那個字的寵物名牌遞給了我。臨走前店員告訴我,一旦你給一個生命取下名字,那么就得對那條生命負起責任。

瀨茶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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