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挪威朗伊爾城警察大廳的長椅上,銀色的手銬把我的手連在一起,雙手不斷摩挲,我試圖把上面的鮮血擦掉。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的,還是又進入了幻想里,我是不是真的干了那件事?
警察很快來了,他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讓我受不了,我很害怕聽到這種聲音,他把我帶到審訊室,匡的一聲關上門,聲音于我而言是一種折磨,我真的快發瘋了!
他們試圖和我對話,但是口音太重幾乎難以分辨其中的單詞,我試著集中精神去辨別。
Whydidyouattackthatwoman?
(你為什么要襲擊那個女人?)
Ithoughtshewasanillusion.
(我以為她是幻象。)
Whydoyouthinkso?
(你為什么這樣覺得?)
……Causeshe'srighthereinfrontofme.
(……因為她現在就在我眼前。)
我不敢抬頭,她的小腿就在眼前晃蕩著,她今天穿的那雙鞋子我還記得,輕輕晃動連帶著裙擺一起微微搖擺。
Here?What'shetalkingabout?
(在這里?他在說什么?)
我顫抖起來,他們看不到她!她又回來了,她永遠不會放過我了!
三個月前,我初次來到挪威,這里非常寒冷也非常美麗,我本不是很想來到這里,但我的朋友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上面是挪威極夜的夜景,極光在照片上蔓延似乎穿過這張紙顯現在我眼前,我突然很想親自去看看。
做決定是這么草率,以至于我只帶了隨身的幾件衣服和幾本書踏上飛機,飛往這異國他鄉。
我到達這里時,極夜的月份還沒有開始,趁著還亮我和朋友揚名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包括奧斯陸和卑爾根等好幾個旅游勝地,但這些地方還是沒能牽引住我的心,我還沉浸在過去里,無法全神貫注享受這里的風景。
最后我們回到了朗伊爾城,這里是最長的極夜之地,在這里足足有四個月的極夜時光可以度過,而且人很少,也能讓我放松下來。
揚名不明白我為什么這么喜歡極夜,我不得不承認,我是想逃避,逃避現實,極夜的環境太像是夢境,我只想度過這四個月的夢境,然后整理自己回到現實。
我在山腳下租了一個獨棟的小房子,這里的房子五顏六色非常可愛,負責人是個老頭,我第一次見他差點沒看見他的臉,他帶著圍巾,帽子下蓬松的胡子幾乎淹沒了他的五官,他領我到房子門口,向我交代幾句必須的事宜和周邊商店就離開了。
我能理解,這樣的嚴寒下,不會有人想多說話的,而且他口音很重,詞匯也不多,我決定自己去探索。
進了屋子,房間不大,還好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房東應該是提前打開了供暖,不然我今天恐怕要挨凍了。
我整理了一下行李,只有幾件保暖的衣服和幾本書,這次來我想把其他都拋在腦后,專心享受這個假期。
不一會兒,東西就整理好,正好揚名打來電話,我決定和他先吃完飯再說。
“其實我給你發郵件的時候真沒指望你能來!”
揚名是我大學的好友,畢業之后便出國從事海外貿易的法律顧問工作,我們時常聯系,他經常給我發他在國外的風景照片,邀我出國旅游,可我太忙實在拒絕過很多次。
“你這樣說好像不希望我來似的!我之前不是走不開嗎?”我喝下一口酒,好像是俄羅斯進口的,味道很醇厚。
“你啊!就是太單調,性格太頑固,一心只能干一件事!上學時候就是,只顧著學習,別人哪有你這樣的。”他喝得上頭,滔滔不絕起來。
“你說誰大學只學習,剩下啥都不干的?也就我帶你玩!你小子得感謝我!”
“感謝!感謝還不行嗎?”我掰過他的胳膊,揚名平時一副正經人的樣子,一喝酒就特別豪放,我再不扶他回去,他怕是要包了酒館所有人的酒錢。
我把他用羽絨服包起來,拎著他走進雪夜里,他一步三晃不肯跟我好好走。
“揚名!走這邊!你上哪去?”
“找個……嗝……美女多的酒館繼續!”
“你糊涂了!這是挪威!沒有那么多人,你過來!”我試圖把他從路燈上薅下來,這小子扒得嚴嚴的,像是粘住了。
“應煥,你還好嗎?”他緊抱著燈柱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