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姑娘，六年未見，在你身上竟然察覺不出一絲時光流逝的痕跡”江映雪剛見到李折竹時驚訝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
“于我來說，閉關六年的時日不過彈指一揮間，容貌心境都沒有任何改變。但我出來時，發現這世間早已翻天覆地，好像有靈一下子就長這么大了，心中也頗有感慨”李折竹沒有說笑的心思，反而覺得自己錯過了良多。
江映雪見她心情低落，便說“有得必有失，折竹姑娘的功力想必大有進益”
“這話倒是不假”
“這些日子，勞煩公子照顧有靈了。如今我已出關，要為他另尋一位老師，今日特地趕來帶他回風清派”李折竹立馬說明來意。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不過沒有持續多久。
“那位老師可是上修界的造詣高人？”江映雪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后問了這么一句。
“的確是上修界有名望的一位老先生，不過在修為方面他幫不上忙”
李折竹只打算把思想教育方面交給對方，而這位老先生也確實不懂得一星半點的術法修煉，是個純粹的文人雅客。
有靈突然要走，難免小伙伴會舍不得。
“有靈，你今天就要走了嗎？那你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舍不得你走，我弟弟也舍不得你，他平時最黏你了，要是知道你不在肯定會哭”徐佳佳頹喪著一張小臉，拉著有靈的袖子阻止他收拾行李。
有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沒有出聲，卻也沒再繼續收拾。
“放心吧小姑娘，有靈每月休沐一天，若他得空定會回來看你和你弟弟的。更何況，這里還有他的先生，怎么可能再也不回來呢”李折竹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笑。
還沒進門李折竹就聽見徐佳佳說的話了，讓她忍不住發笑，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天真，傻得可愛。
“真的嗎？”徐佳佳松開了有靈的袖子，聲音軟糯糯的。
有靈感受到那只手松開了自己的衣袖，他卻沒覺得松了口氣，心中反而有些酸澀。
“我不騙你，但是有靈愿不愿意回來我就不能保證了”李折竹看向有靈那張猶如在上墳般而顯得沉重的臉調侃道。
有靈一聽這話立馬急了“我自然是愿意”
徐佳佳看向有靈，這才笑逐顏開。
李折竹忍俊不禁，把手中的傘放在門口，對徐佳佳說“小姑娘，今天的雨下完了，這把傘你留著用吧”
一一
回去的路上，李折竹挑了幾個她自認為比較值得關注的問題問了以后就沒有再說話。
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讓有靈感到局促。
師父閉關前他才幾歲，即便李折竹什么也不說他也覺得沒什么。可他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李折竹了，沒有話題，他總是不自在的。
“師父”有靈試探性喚了一聲，見李折竹帶著疑惑的目光看過來，他才接著說“師父為什么要給我換先生？”
“這個打算并非是一時興起，在送你進永和書院的時候我就已經安排好了。我知道你一向自詡天資過人，傲世輕物，即便你現在已經在下修界的窮鄉僻壤里沉淀許久，但你骨子里的這點傲氣終究還是存在。更何況在書院里，也沒有人比得過你，助長了你自命不凡的氣焰，是時候該殺殺了”李折竹抬手捏了捏眉心，眼神凜冽。
“師父希望你能學會接受他人的評判和對自己指出錯誤，善于承認自己的錯誤能改過且不在意，學會不在乎被拒絕。若不是閉關，我會把你帶在身邊細心教養，所以往后你就跟著新先生一起修身養性吧。至于你的劍術一類，下了學就過來我這里，為師親自教導”最后這一句話，有點不容置疑和拒絕的意味。
即便是對著李折竹這張毫無威脅的臉，有靈也還是忍不住心顫了顫。師父待他，一向是嚴厲的。
“是，師父”
“弟子知曉”
李折竹滿意地點點頭，拂了拂衣袖繼續趕路。
一回到風清派，有靈先去拜見了青衿仙尊華蕪衡，待了沒多久就去了柳問衫那里。
派中和從前也不大一樣了，有靈感到一陣恍惚，他幾乎要忘記這里長什么樣。
現在回來，倒有一種故地重游的奇妙感。
出神半天，有靈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柳問衫住處的，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敲響了門。
“請進”柳問衫聲音氣若游絲般響起。
有靈便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柳問衫在桌子上搗鼓一些藥材，瓶瓶罐罐還摻雜著幾本書，簡直慘不忍睹。
“師姨？您這是…”有靈慢慢走進來，忽然想起不合禮節，就向著柳問衫行了一禮。
柳問衫聽到這稱呼，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看到有靈立馬換了一種狀態，笑吟吟地說“我在研究新的藥物，聽說你今日回來，本來想去接你的，但一想你回來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就待著屋子里了”
“如何？見到你師父了嗎？”柳問衫把雙手放入一旁盆里的清水內，仔仔細細用皂角搓洗。
有靈回答“見到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師父還和從前一樣”
柳問衫露出笑容，沒搭有靈的話題，拿過一塊潔凈手帕擦干手。起身虛攬著有靈的肩膀讓他到另一邊的茶桌去“許久沒見你了，在書院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和平常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路師伯還是會常來看我”
在柳問衫燒水的時候，有靈就把茶葉遞到她手邊。
“我自然是比不上路行舟，他對你的照顧和你師父不相上下”
“師姨不也常來看我嗎，只是忙了些”
這話里的奉承和裝傻充愣毫無疑問取悅到了柳問衫，隨即失笑“比不得比不得。畢竟你師伯是愛屋及烏，他就是忙到腳不沾地也一定回去瞧你”
有靈哪里聽不出來這話里的意思。
其實很早之前他就有預感了，隱約覺得路驚舟是因著李折竹的關系才更偏疼些自己的。
“……”
“也不知道師姐和他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有靈，你要是有消息也悄悄透露點給師姨知道如何？”
“師姨，我是晚輩，不能妄議長輩，這不合規矩”有靈正襟危坐，一臉正色道。
柳問衫自討沒趣，也沒再糾纏。有靈這性子是李折竹一手調教出來的，她可不好當這個壞人把人家徒兒帶歪了。
“師姨，冒昧問您件事”
柳問衫漫不經心地倒茶“什么事啊”
“您和褚師伯到底怎么了？還沒和好嗎？”
“……”柳問衫偏過頭看著有靈，眼神中帶著審視，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有靈想起剛才自己說的話，頓時自慚形穢，閉上嘴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