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門口,兩侍衛正合力驅逐著一個奇怪的女子。女子一襲白衣,看著年齡不大,長得也甚是可愛,只是這舉止疑似瘋婦。
“大人,大哥,壯士,你就讓我見見你家小姐吧。”
“可有拜貼?”
“拜貼?是何物。”
“那就是沒有嘍?”
云皎狐疑的點點頭,而后又立刻搖搖頭。
“沒有拜帖,就不能見我家小姐,這是規矩。”說完,侍衛便無情的甩開了扒在胳膊上的手。
云皎實在沒辦法,索性賴在地上不走。這是她在話本子里學的招數,話本子里說男人好生氣,女人叫聲大哥而后再耍耍賴皮便就好了。只是為何剛剛自己都叫了大哥,壯士甚至是大人,怎就沒那么有用呢。
兩侍衛對視一眼,一致選擇視而不見由著女子在地上坐著,看她能耗到何時。
云皎就這樣坐在地上,與二人大眼瞪小眼,時而盤腿,時而側臥,實在累了就直接躺下。路過的行人一開始還好奇的圍著看熱鬧,時間長了見事情毫無進展便也就散去了。太陽推開云霧露出了一角,此時怕是將近午時了。云皎捂著有些憋的肚子,有些頹廢。自下來至今自己是一點東西沒吃,雖說是神仙但神仙也是要吃飯的啊。似是真的有人聽見了云皎的心聲,雖相隔甚遠,那陣陣食物散發的香氣還是讓云皎聞到了。
香味越來越近,吱呀作響的車輪聲也越來越近。到了!云皎雙眼發光的轉過頭。馬車緩緩停靠,而后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眉宇間盡透著一股狠厲。他的左手上拎著一個方形紙包,紙包上隱約滲出些許油脂。那人路過云皎時,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而后低聲詢問了侍衛幾句便吩咐道:“給些銀子打發走吧。”
云皎眼巴巴的看著食物從自己眼前經過,胃里的灼燒感更甚了。身上傳來幾下微疼,云皎轉過頭時那侍衛已經走遠,她的懷中和身側倒是多出了幾個銀灰色的東西。云皎下意識的就拿起一塊放入了嘴中。
“啊,好痛!”云皎捂著牙齒連忙吐了出來,這也不能吃啊。
“哼,果然是個傻子。”侍衛譏笑一聲,另外一個侍衛趕緊喊道“喂,傻子!那是讓你買吃的用的,不能直接吃,會死人的!”而后二人便捧腹大笑起來。
云皎起身撲了撲衣裙憤憤道:“我,我填飽了肚子還會再來的!”
包子鋪前,老板有條不紊地揭開蒸籠,里面的水蒸汽瞬間騰出,似如云霧般繚繞在眼前。片刻云霧散去后老板便看見一個人影直直地站在蒸籠前,是一個女子,她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家的包子。老板不禁打趣道:“剛出鍋的牛肉包子姑娘可要來兩個?”
“嗯!”女子忙不迭地點頭,樣子甚是可愛。
老板笑了笑快速的撿了兩個包子遞了過去“一共五文錢,姑娘拿好。”
女子接過后,笑嘻嘻地從掌心中掏出了一塊銀子,遞了過來。老板一愣而后連連拒絕“使不得使不得姑娘這銀子都足夠買下我半日的營生了。”
云皎不解:“為何不要?”
“用不了這么多,五文錢就行。”
“五文錢是什么?我沒有,我只有這個。”云皎說著又往前遞了遞。
老板搖搖頭:“看姑娘穿著打扮也不是本地人,既如此,我那倆包子就當結緣送與你吧。”
“結緣送我?真的嗎!謝謝老板!”云皎連忙道謝,只是這樣還覺得不夠于是又補充道:“老板你人這么好,云皎祝你生意興隆~內宅安康~”
“嗨,姑娘客氣了。內宅安康就算了,我家呀就剩我一個人了。老婆子前些年就沒了,女兒呢也嫁人了,我呀哪有什么內宅了,如今就賣點包子能勉強過活就成,剩下的都是虛妄。”
“老板……”云皎不知會這樣有些愧疚起來。
老板擺擺手“無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呀快吃包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云皎捧著包子站在墻下,滿滿的汁水在口腔里爆開,瞬間暖了心脾。看著斜對面的包子鋪老板又繼續忙碌了起來,云皎決定等她完成任務以后,一定要讓仙尊給老板牽個好姻緣。
云皎一邊想著一邊啃著第二個包子。只是剛吃到一半時,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所有的事物皆如靜止了一般。云皎正疑惑時耳邊就傳來那熟悉的聲音:云皎,是我。本仙尊是來給你提供最后一點消息的。咳咳,丞相府葉家有一女葉商,今日午時溺水,申時斃命,屆時你必須立刻附到其身上。切記附身之后便不得使用任何仙法了。本尊的話就這些了,我會在姻緣殿等著我們的小云皎凱旋歸來哦~
叮的一聲,耳邊的聲音消失了,周圍的一切也恢復如初。不知多久包子鋪的老板終于閑了下來,他抬眼看了看街對面,那里的小姑娘早已沒了身影。
……
丞相府前,路過的行人無不向里張望一番。那高高牌匾下方,下人們正舉著白色的綢布往上掛著。高墻之內一片縞素,在一間不起眼的屋門前圍著許多人,他們都身穿白衣小聲攀談著,有的還嬉笑打鬧起來。仔細一看竟無一人臉上面露悲傷。
屋內,丫鬟攙扶著一個老婦立在床頭看了一眼,而后又轉身回到了座椅上。老婦端起茶碗,十分淡然道:“不是說熬不過兩個時辰嗎,這都過半了為何還不咽氣,真是命硬啊。”
立在她身側的中年男人一臉不耐地瞥了眼床上之人,而后轉頭問一旁的小廝:“消息可都遞出去了?”
“回相爺遞出去了,不足半日,滿城的人都會知道小姐愛慕福王不得……”
“好了,我知道了。”男人伸手打斷了小廝剩下的話,眼神落在門口的雕花屏風上“若是一刻鐘還不咽氣,你就去送小姐一程吧。”
“是。”
男人左手輕握成拳,垂下眼瞼不再看那屏風。云皎便是在這時來到了屋內,月老傳完話后她就開始向人打聽丞相府,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找到這。她施了術法隱去形體,從一干冷漠的臉面前越過,徑直來到了那昏暗的床頭。
床上的女子雖面色蒼白如紙,但依稀可見那姣好的面容,可惜的是此時的她雙眼微闔,呼吸漸失,顯然命數已盡。周身寒意四起,兩位黑白使者一前一后地在云皎身后站定。二人向云皎微微頷首,而后法杖輕輕一勾,那女子的魂魄便立刻從肉身中剝離出來。云皎與女子擦肩而過后,就迅速地匯入了那漸漸失溫的軀體中。
閉上眼的一瞬,云皎清晰地看到女子望向廳堂的眼神,眼里無哀盡是怨懟。云皎心下一動最后用一點法術給女子傳了句話,便陷入了混沌。
奈何橋一過,前塵往事皆云煙,姑娘下一世可要長命百歲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