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眠看著跪在面前的竹鴆賜,心中再次萬馬奔騰。
他剛剛不過是碰巧路過飯堂,念著要看望看望孩子們的近況,又碰巧聞到飯香,一來就看見兩鍋疙瘩湯,便忍不住給自己舀了一碗不帶蔥花的。
“我的好大閨女,沒白疼你,做這飯看起來就香啊。”他當時是這么說的。
他捧著碗,還在高興他那女兒煮的湯如此鮮香四溢,可剛喝上一小口,就那一口就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咸,咸到發苦,苦到發澀,配上不經意間滑入嘴的一片肥肉,那一瞬間仿佛人間惡味紛紛上涌,擊穿神魂,使他道心不穩,甚至想殺人。
茶!誰放在桌子上的茶!感恩!
端起來喝了一口,哇塞!辣的!
……
“為什么要毒害你二師兄?”他揉揉眉心,問竹鴆賜。
“說錯了哦爹爹,我只是不小心加鹽加多了,可能這次飯做的難吃了點,但是怎么可能是故意要毒他啊?”
“在茶水里兌辣椒水也是不小心的?”
竹鴆賜一愣,隨即輕輕說道:“好吧,其實我就是故意的,就是可惜被你先喝了。”
“為什么要這樣整你二師兄,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
“又說錯了哦爹爹,”她臉上于是掛上笑,“我可沒有想坑二師兄哦,我只是想欺負易生而已。”
可你怎么知道易生一定會喝那鍋沒有蔥花的湯,竹眠還沒問出口,就被竹鴆賜回答出來了。
“爹爹你看他,哪怕我跪在這里,他不還是連看我都不敢嗎,那你覺得他敢跟我們喝一鍋湯嗎?他當然不敢,二師兄又肯定不會讓他餓著,那當然只能讓他喝沒有蔥花的那鍋啦。”
易生怕竹鴆賜?什么時候的事?竹眠一臉懵逼,卻看到江姜默默站出來。
“回師傅,是弟子教給小師弟的,打不過就跑,惹不起就不惹……”
“……”
“……”
“……”
竹鴆賜偷偷調整了下自己的護膝,戳了戳旁邊一起跪著的江姜。
“師兄,要不要護膝,我還有倆。”
“謝謝師妹。”江姜跪得筆直,悄悄從身后接過護膝。
竹眠無視他們的小動作,拍了拍商宴安的肩,捋著胡子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出門,竹鴆賜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拍拍地面示意江姜一起坐下來,江姜委婉拒絕了。
商宴安被竹眠喊走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易生聽見外面有聲音,趴在窗邊聽了一會兒,很快商宴安就回來了,回來時候眼睛紅紅的。
竹鴆賜以為她被訓了,起身就要去門口跟她爹吵架,不過被易生攔住了。她抬手要扇他一巴掌,卻收到了他遞過來的小紙條。
紙條上如是寫著:我剛剛聽到你爹說,要把商宴安送回去。
易生聽得很準,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竹鴆賜根本不認字。
在竹鴆賜的識字能力里,只看懂了這幾個字:我,你爹,商宴安。
于是他終于還是挨了一巴掌,因為竹鴆賜以為是他在幸災樂禍。
于是那天小小的屋子里有了三抹紅,易生的臉頰,竹鴆賜的手心,還有商宴安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