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在夜半三更見過太陽嗎?我有。
易生第一次見到商宴安,她正一個人數著后山上的臺階,不吵也不鬧,安靜極了。他只覺得這個妹妹很親切,很眼熟,像是幾百年前就見過了。
對,幾百年前,他應該還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猴,他自由自在地在山里抓著藤蔓蕩來蕩去,飲山泉,品鮮桃,享受山間呼嘯而來的風,看日升月落又看日落月升,他的生活一成不變,直到遇見了她……
扯得有點遠,反正他就是覺得她,一見如故,對,一見如故。
對于自己很熟悉的陌生人,他自然是知無不言,甚至是有點說得太多了。
“你爹是商謹言?我知道我知道,你爹扯上了一起大案,早幾年就被押解進京了,都關了好多年了,我聽我爹說很可能要處死,嗐,我爹說了,一個拋妻棄子的人能是個什么好人……”
“誒?怎么哭了?”他湊近想看看女孩,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巴掌。扇他的人他知道,是掌門的女兒,脾氣大得很。
“痛痛痛!”他捂著自己的臉,看向竹鴆賜,卻發現她的眼睛也紅紅的。
她到底為什么要哭啊,挨打的明明是他啊。
竹鴆賜瞪了他一眼,抱起商宴安,走了,走得很快。他不服氣,追在后面嚷嚷,“我又沒騙人啊,她爹的事在京城里早就傳開了啊,那可是……”
啪,他臉上又挨了一巴掌,和上一巴掌不同,是用了十足十的氣力的一巴掌,打得他頭暈眼花,只覺得眼前有星星在轉來轉去。
商宴安趴在竹鴆賜的肩頭,大哭出聲。
“你才是,你才是壞人,心心要爹爹,心心要爹爹。”
竹鴆賜收回手,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顯著你了,心心不哭,姐姐帶你去找二師兄好不好?我們讓他帶我們釣魚去,釣條大魚給心心煲湯喝。”
他這次是真的被打懵了,好一會都沒緩過來。此刻他小小的腦袋里有大大的疑惑,商宴安不是都沒見過她爹嗎,為什么要為了她爹那個貪官難過啊?還有那個竹鴆賜,別人的爹她跟著哭什么?還有,竹鴆賜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怎么一股子牛勁?
他還在思考,一抬頭,卻看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咕嚕嚕滾了過來,其間竟有夫子所形容的亂石橫飛之勢。他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被創到了,于是也跟著滾了起來。
易生:“?”
等他終于停止滾動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
不過還好,種菜路過的二師兄把他們仨全都帶回去了。
后來據二師兄描述,他們當時都趴在一棵樹旁,竹鴆賜和商宴安已經昏過去了,他還以為是有仇家來滅門,都已經準備好撒腿跑路了。
感謝二師兄還是壯著膽子把他們救回去了,感恩。
第二天,他從床上爬起來,可還是覺得渾身酸痛,他有點擔心昨天同樣滾下山的商宴安,也順帶有點擔心竹鴆賜。
“什么?摘桃去了?”
江姜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啊,一大早就拽著你三師兄爬去摘桃了,可憐我們的小牡丹了,還沒睡醒就被抓走了。”
易生遠遠地眺望山頭,好想一起去玩。
可他桃毛過敏啊!過敏啊!小紅疹子密密麻麻爬上手,然后一整條胳膊都發腫,然后不撓會癢撓了更癢……
他縮了縮脖子,選擇和江姜一起度過了充實的一天。
“對了,明天要一起去釣魚嗎?”江姜翻著書,突然問了他一句。
“釣魚?竹……師姐她們也去嗎?”
“她們不去我釣什么魚?”江姜朝他笑了一下,“那就說好了,明天早點起,幫我拿魚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