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芳諾挺喜歡秋狩的,武將多半爽朗,碰到硬脖子打一架就能分地位,同文臣那般陰陽怪氣下陰手的實在沒見過。和這群人待一起不用端著架子,論她如何放肆,灑脫,都不會有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正如這會兒,縱然五皇子來了,也不見得這群人有什么顧忌,齊齊行了個禮便玩鬧開了。
倒是有個叫陳銜瑾的將軍之子湊過來問他的上級,如何有這閑心來陪他們玩了。
盛臨琛很爽快的回了個“滾”,然后轉身去找小姑娘在哪了。
武將出游,還是狩獵,自然是不可能乘轎子的了。幾十個人加上幾十個護衛,騎著馬也不敢枉為,都放慢了速度,卻也在正午趕到了場地。
眾人在山莊安頓下,便一同商量著午飯直接自己打獵解決。
他們選的這片山獵物夠多,是專程找人養護了供狩獵的。此時在林子邊緣淺淺露了露身手,獵來的東西也夠他們午飯了。
譚方勇自然是不會餓著妹妹的,打了四只兔子和六只錦雞架在火上烤,還采了一堆紅彤的果子洗凈了給譚芳諾。
譚方勇看一眼吃的正歡的妹妹,皺皺眉。那五皇子是跑了還是死了,這點兒殷勤都不會獻?
譚芳諾心里也有些疑惑,從到了這山莊開始就沒看見盛臨琛,不知道這人跑哪去了。
“大小姐。”
聽到聲音,倆兄妹頭都沒抬一個。
譚方勇倒還是直性子:“不夠吃,請五皇子移步。”
盛臨琛低了低眸子,說了聲“抱歉”。
“我只是去拿這個了。”
盛臨琛遞出一個小紙包,倆兄妹這才抬頭,譚芳諾看到他另一只手拎了六七只錦雞,想來是拿完東西還去打了獵。
“鹽?”譚方勇接過那個紙團子。
盛臨琛點點頭:“細鹽,撒上去好吃些。”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火堆旁。
倆人沒有話語。
待眾人吃的七七八八了,便商議著入了山林。
譚芳諾催哥哥和他的朋友玩去,盛臨琛自然接下了保護她的任務。
譚芳諾仗劍,盛臨琛持弓。
譚芳諾看他一眼,笑出了聲。
盛臨琛不解,看向她。
“我譚氏有一傳統。”譚芳諾昂昂頭,眼中有幾分輕蔑。
“什么傳統?”盛臨琛認真。
譚芳諾指指前方:“尋常人家婚禮射箭,象征除邪驅晦。”
“我家講究百步穿楊,千里折枝。”
盛臨琛微微俯首:“還請介紹千里折枝。”
“簡單。”譚芳諾挽了個劍花,“千里之外用劍氣折斷樹枝。”
盛臨琛點頭說好,也沒向旁人求證真假,只搭箭拉弓,須臾,一箭射出。
盛臨琛做出“請”的動作:“看看成功了嗎。”
自然是成功了的。
于是盛臨琛又向譚芳諾借了劍,正欲揮出,只聽得耳邊一聲巨響,一頭熊憑空栽在二人面前。
譚芳諾:“……”
“糯糯小心!”譚方勇匆匆趕來,只見那熊搖晃著爬起來,譚芳諾也變了臉色,接過盛臨琛遞來的劍,翻身下馬。
少女玉冠束發,持劍沖向棕熊。
那熊長吼一陣,突然被一劍穿腹,頓時發了狂,一股腦地沖向譚芳諾。
譚芳諾退至一棵大樹前,在棕熊沖過來時往樹干上一踏,一個漂亮的翻身,整個人凌空在棕熊頭上時突然轉面,一劍狠狠刺入棕熊頭顱,然后穩穩落地。
身后,棕熊轟然倒下。
譚芳諾俯身拔出劍,嫌棄地踢了棕熊一腳,然后對跑過來的譚方勇撒嬌:“臟死了。”
譚方勇趕忙用衣擺給她擦干凈劍。
這邊動靜太大,引來了許多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譚芳諾的“壯舉”,都驚訝的不行。
這譚大小姐并非傳聞中的不學無術嘛。
譚方勇經過盛臨琛身邊,嗤笑一聲:“這點事都干不好,還想娶她。”
譚芳諾則是瞇了瞇眼,她總覺得盛臨琛是在詐她。
不過,既然暴露了,便也沒有藏拙的必要了。
接下來的時段,譚芳諾和盛臨琛,一個近身一個遠攻,譚方勇擔心妹妹跟過來也只落得個搬運獵物的作用。
盛臨琛騎馬,看看同一只老虎打得不亦樂乎的譚芳諾,輕輕笑了笑。
果然沒看錯人。
但暴露了這一項便也夠了,那些有心之人知道譚芳諾武功高強,會忌憚些。她剩下的那些本事沒必要現在暴露。
前方,譚芳諾一劍刺穿老虎的頭,回頭沖他挑挑眉,示意跟上。
盛臨琛回以一笑,欣然上前。
“糯糯,不是哥哥說你哈,只是你這致命一擊為什的都在頭上,是不是太…血腥了?”
今日狩獵結束,譚方勇悶悶地看著堆得比人高的獵物,猶猶豫豫地開口。
譚芳諾想了想:“那,換成脖子?不行啊,野豬野雞什么的脖子太短了,不好刺。”
譚方勇一時也沒想到更好的方法,便沒再提了。
其他人看到這座小山只是驚奇,也有不少過來贊嘆的,倒是沒有一個說愛慕的。
譚芳諾哪顧得來那么多,她第一次殺得如此盡興,此時卻也是腰酸背痛,一心想著休息,晚膳都沒吃,便躺床上呼呼大睡。
再醒來卻還是深夜,估摸著子時階段,譚芳諾幾下翻上屋頂,看星星看月亮,往下瞧見一方荷塘,卻是想起了五皇子府的那一片海棠樹。
錯過了一個初秋,只能等明年看花了。
不過明年那時,她會以一個什身份去賞花呢。
譚芳諾心情有些沉重,當了十幾年的小姑娘,自然是不適應嫁人的,甚至有些惶恐。
她向來是不愛看畫本子的,但也從旁人口中大致了解了婚后的生活。她只覺得她受不了那樣子的生活。
單論五皇子這個人,好像還不錯。
今日他為何不幫自己殺熊,她也是懂得。除了讓那些窺視譚家想從她身上下手的人消了這個念頭,也有對他自己的保護。
人們只知五皇子武功強,至于強到如何地步,卻是沒有概念。
若是有了概念,太強,未來儲君會忌憚,太弱,爭權的人又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麻煩太多。
罷了不想了,關她什么事。
譚芳諾是這輩子都不想陷入那些彎彎繞繞的,她只想無憂無慮地過完這輩子。
若是盛臨琛要去爭那個位置,她便不嫁,譚家能寵她一生。
正想著,一陣肉香飄來。譚芳諾趴在屋檐邊往下看,是盛臨琛,生了一火堆在烤兔子。
見他向這邊看來,譚芳諾心情極好地沖他揮了揮手。
盛臨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