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幾步盛江曦是用跑的。
回房平復了一會兒心情后,盛江曦起身去找譚芳諾。出乎意料的,下人說譚芳諾和盛臨琛都還沒回來。
盛江曦有些無措,她仰面倒在床上,又想起帶出去的兩個侍衛現在應該還在找自己,于是出門讓譚芳諾手下的人幫忙叫人回來。
她索性站在譚芳諾屋外等人回來,同時感嘆二人查的辛苦。
實際上,譚芳諾從茶館出來后就沒再去管這件事了,只等探消息的回來,把信息整理整理上報給盛淮,她再用自己的身份把譚栩的信息盡可能多的挖出來,再往后要怎么做是盛淮要考慮的。
她和盛臨琛逛了這兒的店,覺得沒意思,就找了處戲樓坐下來聽戲。
這場戲名為善人竹怒語判官,講的是一個常做善事的男子,人們用竹子比喻他高風亮節,都叫他善人竹。世道無常,善人竹瀕臨家破人亡,他與某位大官人達成了交易,利用自己的好名聲和身份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換得自家平安。
譚芳諾興致懨懨,等它演完,她輕笑,轉頭對上了盛臨琛的目光。
譚芳諾想同他說話,但此處人多,太不方便。
此刻她倒是懂了為什么二哥出門都要帶柄扇子。扇子一掩,旁人便連口型都看不到了。
譚芳諾離座,盛臨琛跟在她后面,兩人從正門離開,見時間不早,路上也沒幾個人了,于是徑直走回住處。
大門合上,譚芳諾問:“你覺得這是他干的嗎?”
“暗示加引導,就差沒站在你前說自己是身不由己了?!?/p>
譚芳諾嗤笑:“本性良善,迫不得已,忍辱負重,這臺詞也忒不走心。”那最后的結局,全家平安,譚栩才不會滿足于此,他兒子的仕途平步青云,這給予了那一族人極大的自信,即使是白身也有著公子脾氣,心比天高。
盛臨琛抬頭看看月亮,道:“時間不早了,打探消息的應該已經回來了,聽他們匯報完就歇下吧?!?/p>
譚芳諾應下。兩人還沒走到房前就看見盛江曦站在門前,后者看見二人,小跑著到了二人身邊,一邊和他們一同走回去,一邊語速極快地和他們說了今晚發生的事。
“那人演的太假了,他一開始走的方向和后面我和他一起走的路的方向完全是反的,他不會以為人多我就注意不到這一點吧?還有他給我的那個東西,喏,就是這個,”盛江曦將那玩意兒遞給譚芳諾,“生怕我不拿,還掉下來兩次?!?/p>
譚芳諾接過,三人進屋點燈,她在燈下細看,這是一個半個巴掌大的銀子做的葫蘆,空心但是是封死的,不能在里面裝東西。唯一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這葫蘆底有著精細的花紋的月牙狀凸起。
“你已經告訴他你真實名字,就沒有必要再掩蓋你的住處了,很有可能再遇見你之前他就知道五公主住哪了?!?/p>
“我當時,太慌張了?!笔⒔孛蛎蜃?。
譚芳諾點頭表示理解,又說:“如果他用的不是假名,那么他大概是昕藍月的人了?!?/p>
“昕藍月?”盛江曦有些感興趣,無論是對那片土地,還是那位開創先例并且這么長時間都無人得到過同樣待遇的妃子。
譚芳諾則完全沒有興趣,她希望昕藍月的所有者沒有參與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來,也希望盛淮能早日收回昕藍月的土地,不費一兵一卒的那種。如果事與愿違,昕藍月起兵,大哥譚方勇一定會自告奮勇領兵對抗,她不希望自己哥哥用命搏平安,更不希望有戰爭。
她突然想到剛晉級為未婚夫沒多久的盛臨琛也是將軍,她猛地轉頭,與盛臨琛對視,又轉回去盯著手中的葫蘆看。
盛江曦回屋睡覺了。出去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
聽完匯報,譚芳諾只覺得頭疼,她在椅子上坐下,算算時間,上次派送消息回去的人差不多趕上他們了,就吩咐二人去將信息整理好準備再報給盛淮。
屋內就剩盛臨琛和譚芳諾二人了。盛臨琛提來一張凳子,在譚芳諾身邊坐下。
“涉及到了譚家,叔叔不知道會怎么判,”譚芳諾單手稱頭,側過臉看著盛臨琛,“從范家,到李家,現在又是譚家和昕藍月,涉及的人的地位越來越高,下一個是不是該輪到皇家了?!?/p>
譚芳諾腦中閃過盛景成的身影,她嘆氣:“該治治李凌分了?!?/p>
盛臨琛點點頭:“我回一房就給父皇寫信說這件事。”
譚芳諾想了想,說:“也問一下叔叔,這個事我們要查到什么地步,是只用收集信息和線索,還是要查的水落石出,等他賞罰?!?/p>
盛臨琛應下,回房寫信去了,盛江曦見譚芳諾興致懨懨,于是告辭也回去了。
譚芳諾起身將窗戶打開,搬來凳子坐在窗前。
算時間,該送來的應該有盛淮和譚家人的信,不過譚家的信是由譚家的暗衛寄送的,會直接交于譚芳諾。
坐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
夜深,譚芳諾放棄等待,關窗準備歇息,突然一只手推開窗戶,緊接著一個人翻了進來,轉身關上窗。
譚芳諾沖他脖子右側猛捶一拳,往他膝窩一踹踩死在地上,勾住他的脖子強迫他仰起頭,厲聲說:“名字,目的,敢廢話直接扭脖子。”
“昕瑾瑜,找譚芳諾譚小姐?!?/p>
“世子?怎么證明?!?/p>
“我帶了玉牌,在……”這人將手伸入懷中,摸索一會兒拿出一塊玉牌。
譚芳諾一手拿過看了看,放下手收回腳,在椅子上坐下。
“世子不遠萬里夜訪謁舍,這誠意叫人好生感動?!?/p>
昕瑾瑜揉揉膝窩站起身來,轉身看了譚芳諾好一會兒,突然跪下,聲音顫抖著說:“求您救救昕藍月吧。”
譚芳諾無語。
見她無甚反應,昕瑾瑜紅了眼眶:“今年大旱,上個月秋收全城湊不出十擔麥子,去年八月大雨,原本成熟了就等收割的麥子幾乎都被沖垮泡壞,再前年……”
譚芳諾伸手示意他停下:“這事你應該上奏,按昕藍月所處位置,去京城比追著我來這里要更快更方便吧?按身份地位,上奏皇上比半夜來跪我更能解決你們的問題吧?所以,你為什么找我?!?/p>
昕瑾瑜低頭抽泣兩聲,向著譚芳諾的方向挪了挪,壓低聲音說:“因為……我爹要造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