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圈帶著他們來到了海底最深處，說來也奇怪，這海底倒沒有想象中那么黑，點點熒光忽閃，映照出海底的破敗荒涼。

沙土里埋葬著依稀還能分辨原本模樣的建筑物，僅僅是觀其模樣，林妤也能想象出這里往昔的輝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夏明初著急地拉了拉林妤的衣袖，林妤輕輕一甩，道：“一個能幫助我們完成任務的人。”

“天海淵的人？”

林妤點了點頭，心道，還不算太笨……

夏明初臉色一變，又道：“傳聞不是說天海淵一族性情暴虐嗎？找他們幫忙可靠嗎？而且天海淵一族不是被封允禮滅了嗎？”

林妤給了夏明初一個大大的白眼，無語道：“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而且你怎么就能確定這天海淵就沒一個好人呢？”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自信，可是她就是覺得厘笙不是壞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那種處在絕境中也帶著無限希冀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林妤一直都相信這個真理，況且在夢里，她已經試探過厘笙了，她的靈力被封，完全就是一個廢人。

夏明初一下被林妤噎得無話可說，轉移話題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在這個海底的？”

“夢里。”這句話林妤答得很隨意，夏明初更不淡定了，錯愕的表情就沒有從他眉宇間下去過。

“……”

林妤駕駛著水波圈在海底里肆意穿梭，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鐵鏈聲闖進二人的耳朵，夏明初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聲說道：“在北面！”

林妤掉頭循聲而往，隨著周遭景象愈發地熟悉，林妤心中也更加肯定那個夢境的真實性。

“你們是誰……”淡如白菊的聲音虛弱地傳來，兩人已經到達聲源發出地，映入眼簾的的的確確就是那個夢中的姑娘。

烏黑的長發束成麻花辮垂在胸前，額前劉海微微凌亂，發梢處帶著一串紫色的貝殼，配上微微的波浪卷，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她虛弱的抬起頭，睜開清澈純凈的眼睛，在看到林妤的一剎那，她眼睛里流露出好一陣感動，“你來了……”

林妤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十分溫柔地道：“厘笙，我來救你了。”

話才敘到中章，一條巨大的木藤刺破海面，直達海底，穿透水波圈，將林妤和夏明初，還有被鎖鏈捆住的厘笙通通一綁。速度之快，還未等三人反應過來，就已經到達了海面上。

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重見天日時，面對陽光的刺眼，林妤不禁將眼睛閉得緊緊的，再次睜眼時，眼前站著一身形頎長、俊美非常的黑紅衣少年。

“謝歸塵？！你怎么來了？”夏明初的聲音夾雜著深深的激動，要林妤來評價，那她一定會說夏明初在抱救兵的大腿。

謝歸塵迅速掃視三人，最后將目光停留在林妤身上，微微蹙眉，語氣擔憂道：“你們都沒事吧？”

直到林妤搖了搖頭，他的眉頭才得以舒展，接著回答夏明初的問題，“蒼生道的事情在下已經了卻，想著二位要前往天海淵，于是便也跟來了，只是沒想到的是，二位竟然比在下預計的時間要早到一日……”

林妤低頭苦笑，這時，她才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在天海淵的海面上，下面沒有任何依托，可海水打不濕衣物，幾人也沉不下去，甚是奇妙。

緩緩抬眸，謝歸塵不知何時已然走到她的身邊，半蹲著看著她，道：“林姑娘，天海淵的海底很危險，時常會出現海底漩渦，如被卷進去，就算是十個謝歸塵也找不到姑娘。”

這話雖是警告，但是謝歸塵溫柔的聲音，讓林妤霎時間以為他只是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林妤點點頭，剛要答應，謝歸塵的聲音再次傳來，“林姑娘很厲害，竟然能在茫茫海底找到厘笙。”

厘笙？他認識？

林妤目光落在厘笙身上，厘笙此刻低著頭沉默不語，倒是夏明初開口問出了林妤心中的疑惑。

“謝歸塵，你也認識這個女妖怪？”

在夏明初眼里，只要不是人和鬼的東西，那就一定是妖怪。

謝歸塵點點頭，看向厘笙，道：“她是我的一個好友。”

說罷，在林妤熾熱的目光下，謝歸塵走到厘笙面前蹲下，語氣平淡，“厘笙，之前我怎么勸你你都不肯離開這里，現在你的新朋友也來了，你還想在這海底待著嗎？”

厘笙緩緩抬頭，望了一眼謝歸塵，又看向林妤，許久之后，釋懷一笑，眼神里依舊是滿滿的希冀，道：“我許諾了族人，會留在天海淵贖罪，我不會走的，無論你來勸我多少遍，子君，你該回去了，要是你師父知道你來這里找我，你又要領罰了……”

子君？這是謝歸塵的小名嗎？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啊？朋友？愛人？又或者是知己？

林妤現在的心已經不能用凌亂來形容了，應該用一團亂麻，無處下腳。

夏明初站在林妤身旁，得意地看了一眼林妤，林妤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就在說“你沒事吧？”

“厘笙，即使有罪，也早就贖清了。”

厘笙的犄角微微閃爍著熒光，她搖搖頭，笑道：“我的族人雖然作惡多端，可是天海淵畢竟是我的家，我就想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子君，你別說了。”

謝歸塵失落地垂下好看的眸子，道：“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會常來看望你的。”

“謝謝……”

厘笙在對謝歸塵說完這句話后，便轉頭看向林妤，身上的鐵鏈依舊在沙沙作響，她輕輕握住林妤的手，笑得開朗大方，“林妤姑娘，你是我第一個愿意與我交好的玄清陸人士，謝謝你，但是天海淵不適合你待，你還是早日和你的朋友出去為好。”

林妤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謝少俠不也是玄清陸人士嗎？”

謝歸塵的臉色微微一凝，厘笙笑道：“讓他自己告訴你吧。”

林妤探究的目光轉向謝歸塵，謝歸塵躲避她的視線，轉頭望向天空。

他越是這樣躲避，林妤就越覺得其中有故事，但是別人的故事當面問自然不好，這時就得靠她的聰明才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