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安夏發了一條朋友圈:每一個失眠的夜里都有你。
她靜靜地坐在窗邊,熬到眼睛酸了也不敢合眼,她怕他發燒起夜難受的時候給她發消息,她睡著了看不見回,所以就這么靜坐到天亮,直到他睡醒了,回了一條消息:你昨晚又熬夜寫文了?發揮了作家的技能啊?又胡思亂想,這么多感慨?我燒已經退了,放心吧!
安夏看到他的消息,這一夜的擔心才終于踏實下來:那就好,你沒事就好。
她深夜的長篇大論會得到回應,就已經是他給的最大的安全感了。
知道他退了燒,安夏才安安心心的睡覺。
中午,厲景言給她發消息,提醒她:今天的漢服拍攝,別忘記啦!
安夏睡醒回復:知道了。
上次安夏拍的那套清冷風的宣傳片反響很大,吸引了不少人,今天一進店,厲景言就拿出一個打著蝴蝶結還沒拆封過的紅色禮盒交給她:“店里新到的婚服,要不要試試?”
安夏打開盒子,把里面的衣服展開,正紅的婚服,滿身刺繡,尤其是拖尾處的鳳尾圖案,讓整體看上去奢華無比,安夏在心里驚嘆:這簡直就是我夢想中的婚服。
安夏換上這身衣服,做好妝造后,對著落地鏡自拍了一張發給沈燁。
他回復:鳳冠霞帔,十里紅妝,真好看。
拍攝完,安夏站在鏡子前看了自己很久,舍不得脫下這身衣服,很想讓他親眼看到她穿上婚服的樣子。
厲景言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贊嘆道:“這大概就是你將來結婚的樣子吧?”
“我不會結婚了。”安夏欲言又止,因為嫁不了他……這后半句她沒能說出口。
“你和沈燁怎么了?”厲景言脫口問出才覺得唐突,“對不起,我不該問。你換好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安夏面無神色,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安夏這冷漠的態度讓厲景言覺得尷尬:“怎么說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你好像跟我不熟一樣。”
安夏瞥了他一眼,冷漠道:“熟與不熟,和認識的時間長短無關。”
“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嗎?”厲景言仍不放棄道,“就不能讓我送你一次啊?”
“我的女朋友不勞煩別人送。”沈燁冷漠的聲音傳來,他隨之走進來。
“沈燁!”安夏聞聲回望,滿臉欣喜的笑容,拎著婚服的裙擺奔向他。
“真好看。”沈燁望著她這身裝扮,發自內心的驚嘆。
安夏抬眸,望著他的眼睛,柔聲問:“沈公子,你愿意娶我嗎?”
“這是在下的榮幸。”沈燁揚起嘴角,下一秒,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這一幕,落在厲景言的眼里,深深地刺痛了他。
換好衣服上車,安夏挽著簡單的發髻,沈燁遞給她一個長長的盒子,沉聲道:“送你的禮物。”
“這是什么?”安夏接過來,有些好奇。
“我親手做的,希望你喜歡。”
安夏打開,里面是一只雕刻著鳳尾圖案的桃木簪,她欣喜的笑著:“好漂亮,這是你刻的嗎?”
沈燁沾沾自喜道:“我的手工不差吧?”
“你手也太巧了吧?”安夏拿在手里仔細地看,連聲夸贊。
“比起你爺爺奶奶家那個擺設好看多了吧?”他這話一說,安夏突然愣神,這才明白了他送這個簪子的用意,就是想證明他比其他男孩子送的手工好得多。
“沈公子真是一生要強啊!這好勝心也是沒誰了。”安夏低頭笑著。
“你就說是不是嘛!”沈燁一副求夸獎的樣子。
安夏連連點頭附和著:“是是是!當然是你送的好看了,不過,這一定花了很多時間吧?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時間做這個啊?”
沈燁挑眉,隨意道:“上班的時候順手做的。”
“順手?”安夏不禁嗤笑了一聲,“你不會在辦公室干這個手工活吧?也不怕員工笑話你。”
“誰敢笑話我?”沈燁向她投來一個犀利的眼神。
“也是,沒人敢。”安夏笑道,“我這不是怕你在公司魔鬼般的人設塌了嘛!”
“誰魔鬼人設啊?”沈燁不服道。
“你們公司誰不知道啊?也就你……”安夏頓時止住,差點一不小心出賣了喬歆予,趕緊轉移一個話題,“你能幫我戴上嗎?”
沈燁小心翼翼地把發簪插在她的發上,揚起嘴角,溫柔道:“真漂亮。”
回到家,安夏夜里坐在電腦前努力敲字,沈燁突然給她發了句消息:安夏,你睡了嗎?
安夏秒回:還沒,你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他回道:我能說想你了嗎?
安夏不自覺的笑了,調皮道:那為了獎勵你,我告訴你一個我的超能力吧!
沈燁疑問道:你還有超能力?
我超級喜歡你。
沈燁看完,忍不住笑出了聲,難得回了個表情。
安夏從書桌上拿出一封她練習了很久才寫出來的手寫信,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他:看在你用心給我做禮物的份上,我手寫了一封信給你。
信上所述:其實我愛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只愛一個人,就像喜歡一首歌單曲循環,喜歡一樣東西會執著很久,我不愛新鮮感,我只愛那個堅定選擇我的人。
你說你以前被人傷害過,你要相信,上天是公平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女孩,把所有人欠你的愛都補償給你,她會很愛你,而且只愛你。也許,我就是上天補償給你的,以后無論你在與不在,你永遠都在我心里,我只愛你。
看完她的信,沈燁沉浸其中,久久沒有緩過神。
許久,才發了一句:安夏,你真的讓我很感動,我都流眼淚了,我以為我的眼淚早就流光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流眼淚了。
安夏的心像被人攥緊了一般隱隱的疼著,她看著手機屏幕,認真的回道:是因為我嗎?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會流眼淚的人。我這輩子所有的笑容和眼淚也都給了你,以后沒有你的日子,我不會再快樂了,也不會再流眼淚了。
他寵溺的回復:傻瓜。
安夏又發了一句:從認定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把剩下的生命都給了你。
過了很久,他沒有再回。
安夏在心里想了很久要對他說的話,然后鼓起勇氣給他打了一個電話,等他接通,她認真的問:“沈燁,如果不是因為你生命有限,你愿意娶我嗎?”
“我愿意。”他沒有猶豫,脫口而出,“如果上天可以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活著,我一定會和你結婚。”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哽咽,“可惜我是個快死的人,我不能耽誤你。”
聽到他這樣的話,安夏的心痛到了極點,也哽咽著問他:“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你,可惜不能如愿,那么你可以為我實現一個小小的愿望嗎?”
沈燁忙回答:“你說,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應。”
安夏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說:“我呢,就只有穿漢服這么一個小小的興趣愛好,上學的時候就有想過,將來希望我喜歡的男孩可以送我一套婚服,即便不能嫁給他,也沒有遺憾了。”
“就這個啊?”沈燁輕笑了一聲,語氣很是輕松,“這么簡單的愿望我一定會為你實現,等我有時間,就去了解一下漢服,了解你的愛好。”
“我還想過,如果可以嫁給你,一定要穿著你送我的婚服。”安夏沉思片刻,繼續說,“如果不能,未來的某一天,我和別人結婚了,那么我也一定要穿著你送我的婚服,這是別人娶我,我唯一的條件。如果未來,我一直沒有結婚,那么我就穿著這套婚服去見你。”
電話的那頭,沈燁聽完沉默了幾秒,努力控制著情緒,緩緩說道:“傻丫頭,你別說傻話,更不要做傻事。你的未來我給不了,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個更好的人,他會給你想要的余生。”
“你先不要考慮那個不存在的人好不好?”安夏忍不住還是哭了,“我這輩子,不會再喜歡別人了,也不會和任何人結婚,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生活。”說到這里,安夏有些泣不成聲,“如果將來再遇到喜歡我的人,我一樣會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以后就算沒有你的日子,我也不允許別人說你是我前男友,你永遠都會在我心里,從來都沒有過去。”
“傻瓜,怎么可以不結婚呢?”沈燁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心疼,“你就這么想一個人孤獨終老嗎?”
“誰規定人一定要結婚啊?”安夏才不想結婚,如果嫁的人不是他,那么她真的不愿意,“你知道嗎?我以前還想過,如果我這輩子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么我會嫁給我爸媽喜歡的人,因為這輩子已經讓自己失望了,就不要再讓父母失望了。可是現在又不這么想了,我爸媽只希望我開心,我憑什么委屈自己?除了你以外的人都是將就,我寧愿一個人,也不愿意將就。”
聽她說完這些,沈燁又一次被感動了:“傻丫頭,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普通。”
“你覺得我太傻,可我覺得你值得。”安夏擦了擦眼淚,望著窗外的夜色,緩緩抬起頭說,“你不普通,你是我浩瀚宇宙里唯一的星星。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有結果的,遇見就已經就難得了。”
“以前聽人說,當你特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在心里給他加上一層濾鏡,因為你的喜歡,才覺得對方特別。”沈燁說著,認真的問她,“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愛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心里的濾鏡,會失望嗎?”
“你才是個傻子!”安夏忍不住又笑了,抹著眼淚笑出聲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你在我心里的這層濾鏡早就漸漸退了,新鮮感早就過了,可我還是堅定的選擇你。我知道你沒有那么好,你并不特別,但我依然愛你,愛這個沒有濾鏡的你,有缺點的你,不完美的你。”
“原來你這么愛我啊?”沈燁這話里帶著幾分打趣。
安夏笑道:“你很得意嗎?”
“當然了!”沈燁輕笑了一聲說,“我開心的像個傻子一樣。”
安夏沒忍住,又笑了兩聲。
聽到她的笑聲,沈燁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怕你越說越傷感,想逗你笑笑。”
“那我也跟你說點有意思的吧。”安夏開始和他說笑,“說到結婚,每次過年回家你知道我最害怕哪個環節嗎?”
沈燁猜道:“親戚們的靈魂拷問。”
“沒錯!”安夏連聲附和,“小時候問你成績,長大了問你對象,真的太煩了。我記得兩年前我堂姐結婚的時候,我二哥問我,你參加別人婚禮的時候在想什么啊?我回答,在想什么時候開席。”
沈燁笑聲爽朗道:“滿分回答啊!”
安夏接著說:“我二哥說我就這點出息?他的意思是,你參加別人的婚禮難道就沒有一點想結婚的沖動嗎?我回懟他,那你參加別人的葬禮有沒有一種想死的沖動啊?”
沈燁笑的眼淚都下來了:“絕了,不愧是你。”
“本來就是嘛!”安夏繼續吐槽,“還有最煩長輩們說到了結婚的年紀了,怎么還沒有合適的對象?我最聽不得的就是到了什么年紀就該做什么事情,到了結婚年齡就該結婚嗎?那你活到了平均壽命是不是還得趕緊去世啊?”
“你在家里就這么說話啊?”沈燁重新刷新了對她的認知。
“對啊,反正那些親戚們也習慣了。”安夏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那些親戚們面前的形象,“我在他們眼里啊,就是驕傲、任性、不懂事、愛亂發脾氣、被家里人慣壞了,那就貫徹到底好了。”
“你啊!”沈燁的語氣又無奈又寵她。
安夏想了想,換了個話題:“五一快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嗎?”
“我過兩天要去上海出差,這個五一假期不能陪你了,要不……”他故作停頓,問道,“你和我一起去?”
“上海?”安夏的笑容忽然疆在臉上,想到她爸爸一直在上海,有些猶豫,“再說吧!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工作。”
“好。”沈燁叮囑道,“你也早點睡,不要熬夜寫文了。”
“知道了知道了。”安夏應聲,然后掛了電話。
手機屏幕上出現十分鐘前來自爸爸的一條信息,讓安夏感到意外:安夏,五一來上海吧,爸爸很久沒見你了。
安夏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從他和媽媽離婚,安夏就改和媽媽姓了,這些年,爸爸一直很內疚,一直在用不同的方式彌補她,可她都不肯接受。從爸爸離開家的那一刻起,安夏的家就已經沒了,無論他做什么都是于事無補。
就連爸爸和阿姨結婚到她弟弟出生,安夏都是從親戚們那里得知的,爺爺奶奶和爸爸,沒有一個人親口告訴過她。過去了這么多年,安夏也釋懷了,也能理解他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罷了。
過去的事情,就此翻篇,她不愿意再提。現在的她過得很好,原諒了爸爸,理解爸爸,也該去見見這個許久未見的爸爸了。
想到這里,安夏回了一個字:好。
安夏決定不告訴沈燁,她開始期待和他在上海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