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是你嗎蘭兒?”聽見門的響動,我焦急地喚著。胤禛已經離開,那只蚱蜢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出了窗子,那個時候,我是那么想就這樣沖上去,什么也不管了,他笑我也好,恨我也罷。至少,我不是把自己又縮回殼子里,不是又戴起冷漠堅強的面具,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欺騙自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蘭兒慌了,左瞧右瞧我的傷口,還摸了我的額頭,怕我再發燒。
“不是,蘭兒,你快去外頭幫我找找我那只蚱蜢,就是裝在盒子里的那只。”我掙扎著,伸出手指著窗子,“就從這掉出去的。”
見我那么急,她也就沒多問什么,匆匆地跑出去了,臨別還不放心地囑咐:“你別急,也別動,我給你找去。”
“恩。”我不放心地把頭放下,靠在枕頭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
終于,東西是找回來了,沒壞,只是臟了一些,我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瞧你寶貝的,心上人送的?”蘭兒揶揄我。
“我們,吃飯吧。”我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指指自己的肚子,“我餓了。”
“餓了,剛才怎么不知道餓,東西才找回來就說餓。不行,你得給我老實招供,不然,哼哼,不準你吃飯。”
“你這是逼供啊,太狠了吧。我可是病人。”我有些哭笑不得,這個蘭兒小我幾歲,性子卻是大大咧咧,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不過一旦被她纏上,怕是也難擺脫。
“都說知恩圖報吧,我把這么重要的東西給你找回來了,你不得好好報答我?就當是交換好了。”蘭兒不依了,“你可別說,就你傷的這幾天,咱們小地方的門檻快被踏破了,看看,連藥都堆的跟小山似的。我算算,三爺、四爺、八爺、十爺、十四爺,居然有五個阿哥來過,還不止一次,你說,是哪個?三爺、八爺還是十四爺?”
“你瞎說什么,太八卦了把你。”我不禁嗔她。
“少廢話,快說。喂,喂,你又裝睡,喂!”蘭兒氣呼呼地叉著腰,礙于我身上的傷又不敢動我,只得在一邊干跳腳。
可是今天,我是真的累了,想睡了,蘭兒……
過了幾天,果真如蘭兒所說,能稍微走動了,這樣也總算不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么事兒都麻煩她們倆。
“怎么樣,好些了嗎?”胤禩關切地問道。
“恩,結痂了,身子也能動了。”一晃眼,已經半個月了,我象個廢人一樣躺了整整半個月。
“這傷,很深吧?”他伸出手來,在空中停了停,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回留疤的——以后,我的背都會很難看了。”我沖他笑了笑。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心里的那個你都是一如既往。”他握住我的手,宣誓一般。
“你這又是何苦。”我搖頭嘆息。
“那你又是何苦?”他反問我,“那只蚱蜢,為什么還留著?”
“不舍得扔罷了。”
“既然不舍得,就證明你的心里是有我的,你不是全不在乎?”
“對于我,只要是朋友所贈,我都會很珍惜。”
“那么另一只,也是朋友所贈嗎?”他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淡得仿佛抓也抓不住。“那個人,你喜歡他,是不是?”
“是。”我點頭。
“很喜歡?”
“是,很喜歡......”
“我真是羨慕他。”不知是嘆息,還是笑容,他喃喃:“你把我們的東西放在一起,至少你心里還是放不下我的,對嗎?”
“是,對于我,你永遠都是特別的。”我無法忽視他對我的付出,無法拋卻他的守侯,這么多年以來,他不再是那個站在菊花叢里意氣風發的少年,而我,亦不再是那個云淡風清的左顏夕,很多事,我不得不在乎,不得不心痛,或許有一天,我真的會被他感動。
“我會等的,直到有一天,我忘記了你......”
“胤禩,那個東西,你現在還想要嗎?”也許早已知道答案,卻還是禁不住想要問,還是那么不甘心。再爭下去,他只會失得更多,痛得更多。
“想。”
“很想很想?”
“是。”他答得很堅決,沒有一絲猶豫,“每天,甚至每時每刻。”
“如果,我要你為了我放棄皇位和天下,你做的到嗎?”
“天下和你,我都要。”
天下和你,我都要。我喃喃著,多耳熟的話,記得不久前,一個人,也這樣跟我說。同樣的驕傲,同樣的睥睨。
“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墨瞳,不要為難我。”他扶住我的肩,神色充滿懇求。
“要天下,還是我?”
他終究還是沒有回答,只留了一屋子的靜默。
“天下,是不是?”我幽幽地笑了,不知道自己是想笑什么,笑自己的癡,還是笑他的傻。胤禛和胤禩兩個人,都曾說要護我一生,可是,在他們心里,那放在第一位的卻永遠不會是我......
“你怎么下床了,還干起活來了。”胤祉有些不滿,“剛想去看你,卻發現你在這兒。”
“都躺了一個多月了。”我笑笑,“傷好的也差不多,再歇下去,人家要說閑話了。”
“皇阿瑪都擺明了護著你,有誰還敢說你的不是。”胤祉皺了皺眉,“管事那里我會去說,你還是乖乖回屋里歇著,萬一有個磕磕碰碰,傷上加傷就麻煩了。”
“不用了,三哥,我又不是孩子了,也不是什么千斤小姐,哪那么嬌氣。”我拽著他的手,歪著頭滿臉的戲謔,“我聽著三哥的話,敢情是教唆我侍寵而驕啊?”
“鬼丫頭,什么時候把這么大罪名往我頭上安了。”胤祉看著有些無奈,“算了,隨你,別逞強就好。”
“恩,知道了。”我點頭,“對了,三哥,最近都忙什么,怎么都見不著你?”
“哦,幫皇阿瑪編書呢,著實忙了些,也沒顧的上你。”他笑道,“怎么了,突然問起我的事兒?”
“人家關心你都不好啊。”編書?我腦子里靈光一閃,“是不是《古今圖書集成》?”
“你怎么知道?”胤祉很奇怪,開玩笑道,“莫不是長了千里眼?”
“我哪里是什么千里眼,我呀,是三哥肚子里的蛔蟲,三哥做什么,我當然是知道了。”我故作神秘,《古今圖書集成》可是現存最大的類書,早聽說皇三子也參與編纂,想來是真的了。
看我一副嬌憨的樣子,他不禁笑了:“就沖著你這張甜嘴,我還能不答應么?”
紫渲?忽見她站在一邊,似是有話的模樣,我不禁喚她。
“三爺吉祥。”她怯怯地行了個福禮,然后弱弱地瞥了我一眼,“瞳姐......”
“你們有事就聊吧,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些個,知道嗎?”他敲敲我的腦袋。我“哎呦”一聲嬌嗔,更是惹的他大笑出聲。“三哥又占我便宜。”沖著他的背影我直跺腳。
“怎么站著不過來啊?”回頭,我笑著招呼紫渲。
“我看瞳姐跟三爺在聊,所以沒敢過來。”
“聽馨琳姐說了,你好幾次想來,結果都沒來成,今兒是特地來看我呀?我可是要慰問禮的哦。”我開她玩笑,卻不想她竟小聲啜泣起來,“瞳姐,我……”
“誒,怎么好好的就哭了。”我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以為她是擔心我的傷,故而笑道,“放心,我命大著呢,死不了。你看,已經好了。”
“瞳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紫渲越哭越大是聲,“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瞳姐,你罵我吧......”
“這,到底怎么了,你倒是慢慢說,別急。紫渲,紫渲——”
她終究還是哭著跑開了,只剩下那一句“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耳墜,晶亮晶亮,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記得當初馨琳還開玩笑地說:這么漂亮的東西,惹的我都眼紅了。
那個耳墜,是很別致,我驀的想起,怪不得我看著那么熟悉,是的,不會錯的,曾經有人戴過一對一模一樣的。我記起來,那個人,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