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隊長說出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像是一頭隨時準備進攻的金錢豹,那雙金色的眼睛里迸發出殺意,絲毫不像平時冷靜處理各項工作的、那個精明能干的女人。
錢隊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緩緩將視線重新定格在手術室中司離的身上。
大口大口穿著粗氣,高跟鞋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而后在身邊站定,副隊長望向司離的目光也蒙上了一層敵意。
胸前寫著“熊莉”的胸牌伴隨著女人的呼吸上下起伏,猛然將腰間的匕首拔出來插在了玻璃上,她說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
“錢隊,你是知道的,我母親是個科學家而被綁架到了第六大陸對IB進行研究,我的父親被當做是IB進行了收容,我從小就在玄武特遣隊長大,而我活著的意義就只有一個,就是在看他們一眼,無論生死?,F在這個機會就在眼前,我怎么能放棄?”
“這件事情……”
錢思邈本來還想說點兒什么,但熊莉說完就匆匆離開,背影是如此決絕以至于錢思邈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個女人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和熊莉不同,錢思邈一開始是在私人軍團效力,作為雇傭兵的他早就厭惡了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一直想要離開那里但沒有找到謀生的路子,最后還是偶然在一起圍剿任務中捕獲了一只D級收容物,連通他帶領的小隊都被組織收編,成為了玄武特遣隊的一員。
那個時候,他二十二歲。
從此也過上了半個正常人的生活,至少,他再也不是不受《日內瓦公約》保護的雇傭兵,而有了一個對外的身份——安瀾傳媒售前部的小組長,還在那里認識了自己現在的妻子,三個月前有了自己的孩子。
熊莉是第一分隊里唯一一個從小就在玄武特遣隊長大的人,她從小就受這里的氛圍熏陶,而且一直接受比特戰兵還要嚴酷的訓練,看起來高冷的御姐面容下是魔鬼一樣的身材,但更可怕的是,她有著狠辣的手段,在收容或是獵殺任務上,她總能夠做出萬無一失的決策。
她曾說,相比于人類,她更了解IB。
錢思邈也是在一次和熊莉的約會中得知了她父母的事情,兩人的這次露水情緣也就成為了他們共同堅守的秘密,所以他很能理解這個女人剛才狠毒的嘴臉。
伴隨著手術室中紅色的“手術中”的燈光熄滅,錢思邈臉上蒙著的紅光也消失了。
手術室的燈一關,外面再看過去單向玻璃就變成了一面鏡子,映照出了錢思邈深邃的雙眸和沾染了血污的胡髭。
大門打開,他朝著那里挪了兩步,可看到的不是推出來的病床,而是走出來的司離。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錢思邈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叫住了司離:
“感覺怎么樣?還好嗎?醫生前面說你從高處摔下來,只有手臂斷了已經是萬幸,看你的芯片活動記錄,當時距地高度有三十米,真是命大啊。”
“當時我只感覺自己掉在了一片白霧之中,然后就失去了意識。再然后……就是看到瘟疫天使躺在我的身邊?!?/p>
顯然,錢思邈并不相信司離的話,他甚至感覺司離是為了掩蓋自己身上S+的力量才故意這么說。
對這個女孩兒的戒備心又多了兩分,錢思邈什么都沒有說,而是拍了拍她的脊背:
“今天去安瀾公司報道的事情算是泡湯了,明天過去吧,那里你會見到和我們碰頭的人,他會給你一些資料,你要盡快學習,掌握觀察者的任務和基本技能。”
“是,錢隊?!?/p>
少女的聲音平靜又低沉,而且還有些沙啞,聽上去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樣,完全比不上熊莉清冷又端莊的聲音。
錢思邈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就轉身離開。
司離這個時候才有機會看看表——
已經是凌晨一點。
不過她一點兒都不困,畢竟之前在黑工地干活的時候自己每天睡覺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這種日子她也習慣了。
車子因為被瘟疫天使副本的病毒霧氣污染,目前正在被洗消,她只能晚上打車回去或是走回去。
上清市有自己的一套貨幣——物價高得離譜,沒辦法,司離只能腿著回家。
從基地的食堂里買了兩個饅頭,一邊走一邊吃,柔柔軟軟的觸感似乎比它填滿肚子的作用更重要,像是解壓玩具一樣讓少女本來緊張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很快,鼓鼓囊囊的饅頭被雙手壓成了扁平的壓縮餅干,看上去有些發硬。
“前方路口請左轉。”
步行導航在夜晚空曠的道路上發出了格外刺耳的聲音,腿已經有些發酸,司離打了個哈欠快跑了兩步,但剛走過一個路口,面前就橫生出來一個男人。
司離:……
面前的男人裹著一身長長的黑色風衣,里面是一件紅色衛衣,衛衣過于寬大的兜帽在他的腦袋上扣著,遮住了男人的面頰。
感覺下一秒他好像就會跳到自己的面前將風衣打開,露出里面赤條條的身體,像是變態一樣將自己拖到小巷。
撇了撇嘴,司離想要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扭頭向另一邊走了過去。
“喂,司離!”
男人的聲音從身后響起,當聽到這個變態說話時,司離反而沒有那么緊張了。
她愣了一下,緩緩回頭,看著男人將兜帽取下來,司離才叫了一聲:
“簡警官?”
“別叫簡警官,聽起來太怪了,叫我簡隊吧?!?/p>
簡譽按下了車門解鎖按鈕,伴隨著身后紅色的蘭博基尼車前燈閃爍了兩下,他拍了拍車頭:
“我送你回去,正好有話對你說?!?/p>
司離的確有些走不動了,她小跑兩步過去,可準備拉開門的時候才意識到剛才車門并不是解鎖,而是落鎖。
“簡隊?”
“抱歉,上車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簡譽的手一直放在兜里沒有拿出來,但司離能夠感覺到那里應該是放了一把手槍。
“您……您說?!?/p>
“你知道自己身上有S+的力量嗎?”
“S……S+?”
這個問題似乎都不需要司離回答,光是看她的表情就能明白。
“好吧,下一個問題,你摔斷的胳膊,現在有沒有什么其他的感覺?”
“其他的感覺?”
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司離抬起手臂活動了兩下,而后抬起了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的確一種奇異的感覺傳了上來:
“好像……更輕巧了?”
這種感覺對司離來說很奇妙,胳膊的骨密度好像是降低了,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來描述,即便是現在還沒有用新的胳膊去做什么,司離也有一種自信,那就是自己好像能夠更精準地去控制自己的胳膊去完成一些看起來十分精密的工作。
就比如此時此刻,她將胳膊抬起來放在空中,手指沒有一絲一毫地顫抖,打開水平儀放在掌心上面的“0度”數字都不帶變化的。
“把胳膊放在墻壁上。”
“好?!?/p>
雖然不知道簡譽要干什么,但司離本能地就是很害怕這個男人,倒是聽話。
可是,她剛將胳膊放在墻壁上,下一秒,手腕就被簡譽狠狠扣住,而后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口袋里的槍拿了出來,對著司離的胳膊就是兩槍!
我……我草……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子彈剛打出去,司離的胳膊中就生長出像是骨刺一樣的金屬質感尖刺直接將出膛的子彈戳穿固定在空氣中。
司離也看蒙了。
火藥灑在地上,子彈像是司離胳膊上長出的金屬小樹上的果實。
而后,子彈居然被金屬尖刺消化,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而后金屬尖刺緩緩收回到了司離的胳膊中,沒有留下一絲傷口。
“這是怎么回事兒?”
司離張大了嘴,而簡譽的臉上寫滿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像是個老父親一樣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意味著你或許有拯救這個世界的力量,孩子,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這副身體還能做到什么地步?”
司離怔怔地看著簡譽,眉頭微微蹙起,想了很久之后緩緩搖頭:
“不想?!?/p>
簡譽:……
“而且,您剛才嚇死我了,如果您再這樣,您……您再這樣……”
司離驚魂未定,臉上還掛著汗珠,但一想到自己三萬塊的工資,倒是將怒火全都咽下去了——
有錢能使磨推鬼。
“我再這這樣你會怎樣?”
簡譽雙手環抱在胸前,手槍像是玩具一樣被他在手中把玩追問:
“怎么樣,來試試你身體的潛能吧,說不定能成為蓋世英雄?聽起來好中二,哈哈哈……”
“不要。我拒絕?!?/p>
“為什么?”
“嚇人。差點兒嚇死我。”
司離老實巴交,那雙帶著殺氣、看起來就不好惹的臉上透露著傻傻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