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霖蹲在搬家公司的卡車旁，手里攥著個褪色的首飾盒。手機在褲兜里震得厲害，他掏出來一看，是瑾瑜的消息：“行吧。”

這兩個字像根火柴，“噌”地點燃了他心里的那堆干柴。他手指發顫，回過去：“我明天去找你，你別不信。我只是不想打擾你，真的。”

“如果你過得幸福，我會主動退出。”他頓了頓，打下更沉的話，“我只是忘不了你而已。當時給你買的項鏈還在盒子里，沒用上。”

“雖然DR戒指沒買，但我去問過兩次，想等跟你結婚的時候買。”首飾盒里躺著張皺巴巴的價目表，是三年前在柜臺拿的，上面的鋼筆字寫著“瑾瑜喜歡的款式”。

“還有那瓶香水，你知道我為啥要回來嗎？”他盯著屏幕，喉結滾了滾，“我不希望你用它陪著別的男人。我想借這個契機挽留你，可發現……留不住。”

瑾瑜的消息來得快：“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你也不了解我。”

楷霖的臉漲得通紅，像被太陽曬透的鐵皮：“直白點說，我就是不希望你用著我給的香水去勾引別的男人。”他咬著牙，打下更渾的話，“我跟你男朋友說，你是我第一個談的女孩子——如果那能算談的話。”

“我確實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挺善良的，應該是。”他的手指在“應該”兩個字上磨了磨，“我很喜歡你，一直沒改變過。”

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出張照片——周大生的首飾盒，里面是條細巧的手鏈，吊墜是顆小月亮。“這是上次給你準備的禮物，可惜沒用上。”他發過去，“所以我不強求，真的。”

“忘掉你或許需要很長時間，但我盡力。”他望著卡車里堆得亂七八糟的行李，眼眶有點熱，“也許這輩子忘不掉，也許不會再有女孩子走進我的心里了。”

“昨天有人問我借手機，我借了。他說‘我不是騙子’，我就信了。”他突然扯到別的事，像在說給空氣聽，“今天有人丟了副大幾百的耳機，我撿到了，直接交給保安。”

“有人問我為啥不據為己有，我說不是我的東西，始終不是我的。”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戳出個坑，“跟你一樣，你也不是我的。”

“我這輩子沒傷害過任何人，你信嗎？可能太善良了吧。”他笑了笑，發了個自嘲的表情，“你把東西賣給我吧，那些我送你的。只要你不想見我，哪怕你在我身邊，我都不會打擾。”

“知道我為啥知道你在哪嗎？因為那破APP有精準定位。”他突然坦白，像個認錯的孩子，“我會一點點找，只要確認你安好，便是晴天。一個真喜歡你的人，會走遍整個中國找你，每個角落都會找。”

“看著街上情侶手牽手，你說我羨慕嗎？當然羨慕。”他望著馬路對面的婚紗店，玻璃櫥窗里的模特笑得刺眼，“但我瞅著那女的對男的不上心，還不如我對你呢。”

“我準備帶著小伙伴去杭州了，你說的對，我要努力。”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火車票，明天早上七點的，“以后有啥需要可以找我，不違法的，我都答應你。我不會畫餅，騙你我難受。”

“我知道你累，你那行我接觸過，我姑以前做琪雅，天天跑客戶。”他想起姑媽的老繭，“我想約你在本地逛逛，就我們倆，想永遠牽著你的手，你會同意嗎？最好不是周末，人太多。”

“小姐姐，約個會好不好？”他發了個小狗搖尾巴的表情，“今天要下雨哦，聽見雷聲了吧？瑾瑜，我晚上去找你吧，我的手機號你還記得吧？138那個。”

手機安靜了十分鐘，楷霖的心跳得像打鼓。他又發過去：“你倒是回答啊……咱們結婚吧。晚上下班有時間嗎？我開車接你去，這輩子，我認定你了，非你不娶。”

“其實有時候，態度就已經是答案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像蚊子哼哼，“謝謝你曾給過我機會，哪怕就一點點。”

“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瑾瑜的消息終于跳出來，像塊冰砸進滾水里。

楷霖卻笑了，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一時想不起來……哦，只要用心，總有一天會在一起。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能告訴我，為什么沒和我在一起嗎？”他追問，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期待與你握手言和，哪怕你打我一頓都行。”

“我說了你也不了解我。”

“你要相信我。”楷霖的手指快戳穿屏幕。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對你的心，永遠不變。”

“凈說些沒用的。”

楷霖的臉瞬間紅了，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你讓我說啥？難道說物質？我有房有車，月薪五千，還不行嗎？錢交給你還不行？”他喘著氣，“你指的有用的方面是哪方面？難道非讓我跟你談物質？我會用盡全力得到爸媽認可，他們肯定喜歡你。”

“房車還不是你的。”瑾瑜回得快，“再說了，我也不會考慮生孩子。”

“是我的！我去年就過戶了！”楷霖急得差點跳起來，“如果你需要，房本可以加你名字。孩子要不要都行，我尊重你，真的。”

“我就是物質的女生。”

“我不信。”楷霖幾乎是立刻反駁，“不過即使物質，我也喜歡。至少你足夠真誠。”他盯著屏幕，指尖泛白，“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們沒在一起的原因了吧？困擾了我三年，始終不明白。”

“我們就沒在一起！”

楷霖愣住了，卡車引擎的轟鳴突然變得很吵。他緩了半天才回：“好，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我們沒在一起的原因了吧？還有，你咋知道車房不在我名下？”

“在你名下又如何？”瑾瑜的消息像把鈍刀子，割得他心口發麻，“又不是在我名下。”

手機“啪”地從手里滑下去，掉在滿是泥的地上。楷霖蹲下去撿，屏幕裂了道縫，像他心里那道永遠合不上的疤。搬家師傅在喊：“小伙子，走了！”他應了聲，把手機揣進兜里，摸了摸那個首飾盒，金屬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來，像三年前那個冬天，她轉身時帶起的風。

卡車啟動時，他回頭望了眼這座城市，樓群密密麻麻的，像他說不完的話。手機在兜里硌得慌，他知道，那道裂縫里，永遠嵌著兩個字：瑾瑜。

雨“嘩啦啦”下起來，砸在車窗上，模糊了視線。楷霖抹了把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他想，到了杭州，得先買個新手機，屏幕裂成這樣，怕是收不到她的消息了。可轉念又笑了——她從來沒主動發過消息，裂不裂，好像也沒啥兩樣。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把整個世界澆得透濕。楷霖靠著座椅，閉上眼睛，首飾盒在口袋里硌著腰，像塊不會融化的冰。他想，也許到了杭州，就能把這冰捂熱了，也許不能。但至少，他得去試試，像三年前那個凌晨，他揉著發酸的胳膊做花卷那樣，傻里傻氣地，卻拼了命地想做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