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詫異望了林帝跟賀憬南一眼不知所措。

林帝朝高焱擺擺手“去吧！”

高焱立即欣喜若狂回了一句“奴才領旨。”之后屁顛屁顛朝后殿跑去。

跑到后殿的高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前殿的兩尊大神，他誰都不敢得罪。

林帝也并非傻子刻意讓賀憬南利用，不過是覺得留著賀憬南有用罷了。

哪怕賀憬南犯了天下大不敬之罪，天下人討伐而誅之，只要賀憬南有免死金牌在手就可以保他一命。

只要賀憬南活著就可以繼續為自己所用。

對于賀憬南的野心，林帝不是不知道，朝廷之中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他需要賀憬南這種無世家傍身，但有野心，不怕死的人替他梳理好這些人，該清理的清理，該梳理的梳理，林帝只想要對他忠心的人，那些對他不忠，有二心之人，統統殺之，哪怕是自己的至今骨肉。

賀憬南一無世家傍身，二身體有隱疾，永遠沒有稱帝的可能，林帝才用的這么放心，此生子嗣無望，只能追求榮華，短暫的榮華給他就是，待他日，賀憬南年邁，又無后嗣繼承，再拿回來便是。

林帝許是坐累了，再次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撐著頭，抬了抬手，整理衣袖“話說，東西兩廠培育的人都是一頂一的殺手，不管哪一方面都不會差，怎么就輕而易舉的就被穆家的人給解決了？到底是我們的人太弱？還是穆家太強？”

賀憬南用膝蓋移步識趣上前將林帝散落在地上的衣擺拾到床上，跪著回答“雙方勢均力敵，彼此都有傷亡，不存在誰強誰弱，不過穆家軍擅長御敵廝殺，東西兩廠的人擅長暗中刺殺，只要在各自的領域之上，都能更勝一籌。”

林帝眉頭緊鎖“真是奇了怪了，東西兩廠的人既然擅長暗中刺殺，為何要選擇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這不是他們擅長的領域。”

賀憬南眼中流露出些許的失望，惋惜的語氣道“許是太過于驕傲自滿，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畢竟賀憬南不能說那都是自己跟穆家聯手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林帝疑心太子跟三皇子以及王家跟申家。

那些個“死去”的死侍都是自己一手安排。

東西兩廠在林朝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從華夏國時這一制度就在，林朝創立之初，各大世家就往里面塞人。

如今的東西兩廠不單單只有申王兩家的人，其他世家家族的人也摻和在其中，這當中也包括廢太子的人，只不過不似申王兩家這么明顯。

這些人在東西兩廠都有著各自的門路跟權勢，秘密跟各大世家暗地里往來。

林帝能給賀憬南這么大的權利，也是想要借助賀憬南的手梳理清這些關系，能為自己所用的，就留著為自己所用，不能為自己所用的除之而后快，不給自己留一絲絲的麻煩。

賀憬南在林帝身邊這么久，怎能不知林帝的為人，今天這一番操作賀憬南跟穆家也是借了用林帝疑心的點。

林帝縱使疼愛太子，也不想太子恃寵而驕，更不允許任何人覬覦他皇位的寶座，他將來把皇位傳給誰，那是他的自由，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威脅他讓位，別說是太子，先皇都不行。

至于申家，當年申家助林帝登上皇位之前有要挾林帝之意，林帝心底能不有芥蒂？

林帝眼眸中透露著狠辣，死死盯著房上的橫梁“穆家勢力朝中上下乃至朕都無一不畏懼，他們怎敢真的傷了安寧郡主，不過是以安寧郡主作為借口讓朕成為穆家眼中釘罷了，他日他們登位還得靠穆家的權勢。”

“三皇子？”賀憬南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叩頭請罪“微臣言語不甚，圣上息怒。”

太子深陷其中，罪得勢的不就是三皇子跟申家。

林帝擺擺手，輕聲道了聲“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

賀憬南站起身。

林帝跟賀憬南分析著今日東廠動手后的情形“東廠的人動的手，穆家首當其沖懷疑的肯定是太子，太子是朕最疼愛的兒子，穆家也能夠因此懷疑到朕頭上。”

“此時三皇子若是拉攏穆家，太子之位還有昭兒什么事？昭兒若爭強好勝，借助王家的勢力起兵造反，背上一個逆賊的罪名……”

林帝話說一半，深深嘆了口氣“這東廠混入了西廠的人，保不齊西廠也混入了東廠的人。”

先不說自古皇子儲位之爭是不可避免的事，哪怕太子跟三皇子兄友弟恭，儲位之事相互謙讓，有王申兩家在背后攛掇搞事，兄弟反目成仇，指日可待。

賀憬南站在一旁拍起了林帝馬屁“圣上英明。”

“你說那些個純臣為何不站隊？”

林帝這話一出，賀憬南險些接不住，畢竟他也不能明說那些不站隊的人是跟自己一派，所以站不了太子跟三皇子那一派。

再說，林帝心里明鏡似的，非得說出來，是想要確認別人的想法是否跟他一致？

賀憬南猶豫了片刻之后開口“許是如今太子跟三皇子實力相當，這些人一時拿不準圣上將來會將儲位傳給哪一個皇子，怕站錯隊將來引來殺身之禍，故此選擇做一個純臣，將來不論哪一位皇子繼承皇位，都只效忠于朝廷，即避免了無妄之災，也保住了前程。”

林帝對賀憬南的答案很滿意，朝賀憬南擺了擺手，暗示賀憬南退下。

第二日朝堂之上，林帝當眾斥責并治了太子與三皇子失職之罪，撤去東西兩廠統轄之職，緣由是因太子與三皇子管轄不佳，造成京都治安渙散，才出穆老夫人跟柳寧安那檔子事。

林帝責罰了太子與三皇子之后，當眾宣旨賀憬南擔任東西兩廠總舵之位，并徹查柳寧安被行刺之事。

兩月之后，賀憬南對林帝跟文武百官的解釋是柳寧安被刺殺對方做的滴水不漏，絲毫查不到一丁點線索。

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請求林帝撤去他兩廠總督之職，賀憬南這一番操作更加引起了林帝對王申兩家的懷疑，也引起了朝廷上下對這件事情的猜想，不是賀憬南查不到而是賀憬南不敢查。

連賀憬南這樣的人都不敢查的人跟事，除了皇室中人而且還是當今圣上最看重的人，賀憬南不敢輕易得罪，符合條件的除了太子跟三皇子，還能是誰？

這兩個人都是將來儲君人選，賀憬南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輕易得罪，畢竟這兩個人身后是林帝，當今圣上。

等等～

當今圣上？

太子？

柳寧安？

穆家？

柳家？

怪不得賀憬南不敢查，怪不得林帝要撤掉太子跟三皇子東西兩廠管轄之職，怪不得林帝將東西兩廠交到賀憬南手上。

賀憬南是誰？林帝的分身，賀憬南做的哪件事不是受了林帝的益。

林帝這是在借穆老夫人跟柳寧安被刺殺的事為借口，收回太子與三皇子手中的權勢，從而減弱王家跟申家的勢力，好高的計謀，好一招借刀殺人。

……

“眼下不管是當今圣上還是太子跟三皇子都入局了，接下來女郎打算怎么做？”

梅園中柳寧安帶著一眾侍女對著賬簿，如今邊關戰事吃緊，多的是用銀錢的地方，朝廷雖有撥款但也不能面面俱到。

林朝上下軍隊共有不到一百五十萬人，其中穆家軍站了總數的一半之多，林帝畏懼穆家軍，從不給足軍補，每每只給八成。

沒有足夠的軍補，軍隊就得不到更好的調養生息，軍隊中人得不到重視很容易起逆反之心。

穆家為了讓邊關駐守的穆家軍有足夠的先進裝備，以及良好的身體素質及健康的心理守護林朝疆土，每年都會在私底下送大量的錢財至邊關，更會在私底下格外關照那些為沙場廝殺，國捐軀的穆家軍家眷。

這些林帝都知曉，只是充耳不聞。

加之年前那場雪災，國庫早已空虛，眼下百業待興，別國趁機虎視眈眈（趁你病要你命），林朝上下內憂外患，林朝四周邊境駐守的穆家軍若不是時常有穆家接濟怕早已軍心渙散，但凡有人許點好處，都會起逆反之心。

穆家財力不容小覷，林帝也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一點一點榨干穆家財力。

林帝以為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他不知的是，這一切都只是穆家刻意而為之，想讓他知道這一切。

穆家游士會云游天下為林朝游說各路謀士，并向朝堂舉薦，由林帝給這些人封官進爵讓他們為林朝效率。

明著給林朝游說謀士，實則給自己在朝堂之上安插人脈，這些年穆家舉薦給林朝的謀士有一半自視清高，只效忠于朝堂，穆家并未刻意拉攏，只愿他們忠心效忠于朝堂無二心。

另外一半，不滿林帝各種作風，有心扶持穆家，被穆家拉攏。

“小郎君跟女郎布下這么大的局不就是為了攪混朝堂這灘清水，眼下我們目的已經達到，就不必再去理會，讓他們相互猜測，將這灘水攪的越渾越好。”

翠月將筆放在一旁青墨的筆架上，接過淺月遞來烤的滾燙的竹扇附在墨水未干的賬簿上方微微炙烤。

淺月則在一旁翻烤著數十把竹扇，一把把精美的竹傘圍著梅花紋路的炭火蓋預熱。

柳寧安與雀月、麝月、翠月四人兩兩一組四人相對而坐，將淺月與預熱竹扇的烤爐圍在中間，以方便淺月給四人遞扇。

“當今圣上能在三子奪嫡之中博得贏家，也不是泛泛之輩，若不是少主君在圣上跟前“得臉”，我們也不能這么順利的布下這個大局。”麝月將竹扇遞回淺月手中說道。

柳寧安不語，只是微微一笑。

麝月沒說錯，以林帝的智謀，如果不是錯信賀憬南，穆家跟林帝之間必定旗鼓相當，不分伯仲，誰都討不到好處。

賀憬南也是借住世家奪權讓林帝對世家心生忌憚這一點下手，林帝太過于心急想培養一個對自己毫無威脅的人，做自己砍向世家的那把刀這才入了賀憬南的套。

“那天的“”刺客”小郎君是如何處置的？”淺月問道。

“那還用說，自然是暫時不露面咯。”雀月回答。

“抓緊些吧！今年光景不好，對完了賬簿，咱們得想一些生錢的法子，否則別說邊關了，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柳寧安催促道。

幾人道了聲“是！”便關上了話匣子，不再說話，繼續手中的事。

柳寧安看向窗外出了神。

春雨延綿，院里的梅花早已枯敗，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四周的其它花朵百花齊放。

肆虐的雨滴毫不客氣的落在花葉上，水滴隨著花瓣滴落在葉片上濺起小小的浪花，葉尖的露珠滴落在地上躲入泥土之中。

伴隨著一片片花瓣的墜落，春風卷拂起陣陣花香綠葉吹向屋內，拂起屋內裝飾的紗簾以及少女的衣紗，屋內的人兒先后打了個冷顫。

“春雨微涼，我們在繁華京都尚且能敢感到一絲絲涼意，不知邊關將士是否添衣補食。”

柳寧安雙眼盯著窗外的風景，屋檐廊橋之下滴落顆顆白露，似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向屋中侍女問話。

雀月聞言抬起頭，雙眸望了柳寧安一眼，又將目光投至窗外安慰道“女郎請放寬心，按女郎及家主吩咐，寧愿全府上下節衣縮食，也要讓邊關戰士吃飽穿暖，春衣以及糧草一早便送至邊關，將士們定不會短衣缺食。”

聽了雀月的話，柳寧安將望著窗外的眼神收回，心底寬慰了許多，淡淡松了口氣“若是沒有那些將士們戍守邊關，百姓又怎能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

……

棲鳳殿。

“本宮沒有讓申家這么做，申家也沒有背著你我母子二人去做，那么這件事情就只能是太子跟王家聯手的一場苦肉計。”

“王家跟皇兄為何要這么做？這么做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申皇后一副看傻子般的神情看著自家兒子“太子跟王家搞這么一出，利益受損的是太子跟王家，自然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太子身上，那么，首當其沖，懷疑最大的那一個人會是誰？”

林鼎恍然大悟“王家與皇兄以身作局，拉我與申家入水？”

申皇后點點頭。

林鼎再次陷入疑惑之中“此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何意義？我丟了西廠管權之職，皇兄不也丟了東廠管權之職？”

申皇后見自家孩子依舊不開竅，只能點明“當然有意義！太子被穆家舍棄，如今能與穆家與之相配的也就只有你，你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引得你父皇懷疑，穆家這塊肥肉就落不到你口中，你沒了穆家的支撐，儲位之爭太子尚且能跟你一較高下。”

申皇后繼續說道“太子跟王家若是不舍棄點什么，不惹得你父皇懷疑嗎？”

林鼎雙眉緊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父皇最忌諱兄弟相殘，等我“刺殺”安寧郡主又故意將嫌疑推到皇兄身上的罪名坐實之后，父皇必定會對我有所生疏。”

申皇后無力點點頭，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隨即又無奈嘆氣“東西兩廠，你父皇本就不愿交與你跟太子管轄。”

“如今這事一出，你父皇倒是有了借口收回你跟太子手中的權利，賀憬南是你父皇跟前的紅人，私下又不與其他官宦世家接觸，今后你跟太子還想再拿回東西兩廠的掌管之權，怕是難如登天。”

申皇后混跡后宮多年，又與母族私底下頻繁相交，世家嫡女，多半以家族利益為大，她怎么一步一步從皇子側妃再到太子良娣，又到今日的中宮皇后的，林鼎又是怎么得到西廠掌管之職的，申皇后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