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
御書房內(nèi)。
“啪!”
一個巴掌落在賀憬南臉上,賀憬南跪在地上,背挺的直直。
“賀憬南,不要以為朕抬舉你,你就可以越過朕,于所欲為,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個內(nèi)侍閹人,沒有朕,你怎會有今日榮華風(fēng)光?朕能給你今日的風(fēng)光無限,也能給你收回來。”
說完還一腳踢在賀憬南胸口之上,賀憬南整個人向后輕微仰了一下,隨即又挺挺直了身板。
高焱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在賀憬南被林帝踢時,緊張的輕聲叫了一聲“王爺。”
賀憬南能坐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上,有一半的緣由確實跟林帝有關(guān)。
因為這是林帝給的,因為林帝想通過自己將朝廷重臣手中的權(quán)勢奪回,但這些都是自己真刀真槍拿命博出來的。
縱使沒有自己這一層身份,縱使自己沒有因為復(fù)仇委身在林帝身旁,為林帝所用,哪怕只是以一介草民的身份開始在軍中摸爬滾打,也能夠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但,不委身在林帝身旁,居于宮中,又怎能輕易查出當(dāng)年真相,快速知曉公眾布局及朝廷內(nèi)幕及黨派之分。
賀憬南如今成為林帝身邊紅人,能在第一時間知曉宮內(nèi)外發(fā)生的任何事情,甚至在林帝龍體抱恙之時,曾與高焱一同批復(fù)過奏折。
放眼朝廷上下,沒有比賀憬南如今的身份更能掌控全局的另一個身份。
賀憬南跪著匍匐在地,向林帝解釋自己今夜所作所為“圣上,微臣今夜此番都是為了圣上您著想。”
林帝瞇著雙眼不信任問道:“為了朕?”
賀憬南道:“三皇子今夜此番,目的明顯,圣上若是不將柳家女郎賜婚給三皇子,該如何讓安撫柳家跟三皇子?“”
“或是給柳家隨意扣一個罪名,處置柳家,那太子又該如何立足?”
“再者,圣上不愿賜婚,又這般抬舉柳家,是瞧不上三皇子跟申家,刻意下中宮皇后的臉,還是別有意圖?”
“還是特地向朝廷百官表明,眾皇子之中,圣上唯獨寵愛太子,默許太子是儲君唯一人選。”
“圣上才會依著太子妃跟太子的關(guān)系刻意抬舉柳家,同時也不愿皇室中人及文武百官與柳家結(jié)姻親之好。”
“這樣一來,圣上刻意偏袒太子,三皇子豈能甘愿?縱使三皇子與太子兄友弟恭,手足情深,不愿意與其爭奪皇位,申家跟其黨部又怎甘愿?”
“還是說,圣上您愿意為了一個臣子,將龍子入繼與旁嗣?可若是如此圣上不是在另類的逼三皇子跟申家造反?”
“又或是為打消三皇子念想,將柳家為出閣的女郎都納入后宮?”
“這樣一來,圣上你……”
剩下的話,賀憬南沒有再說,而是讓林帝自己去腦補(bǔ),畢竟旁人說的,沒有當(dāng)事人自己結(jié)合自己內(nèi)心所想及身邊所發(fā)的事腦補(bǔ)的全。
世上沒有感同身受,只有當(dāng)事人自己結(jié)合所有腦補(bǔ)出的,才能更能說服當(dāng)事人。
賀憬南想說的最后一句話想表達(dá)的意思是,林帝若是為了打消三皇子求娶柳家女娘的意愿,將柳家女娘納入后宮,林帝不就成了,好色之徒,一個跟自家兒子槍女人的無恥之徒。
賀憬南說的這么明顯,林帝又能可能悟不到。
“好高的計謀,好狠的手段,三皇子威逼利誘,皇后以退為進(jìn),申家置身事外,對今夜之事一言不發(fā),好的很吶!真是朕的好皇后,好皇子,朕的好愛卿。”
“朕今夜要是不隨了他們的意今夜之事傳出去,朝臣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朕就無法坐穩(wěn)這皇位了。”
聽完賀憬南分析后,心里的氣消了大半,取而換之的是對申家與申皇后及三皇子多了一份猜忌。
……
柳府內(nèi)院。
柳家眾人剛進(jìn)院門,三房夫人就搶先一步走在柳二夫人跟前,越過二房夫人跟前時,還特地撞了柳二夫人一下。
柳二夫人被撞的吃痛,不滿問道:“老三媳婦,你這是做什么?”
柳二夫人話一出,引得走在眾人前面的柳永康跟柳老夫人齊齊回頭。
柳三夫人一副無辜,不知所措的表情問道:“二嫂嫂,你說什么呢?”
柳二夫人怒氣沖沖道:“老三媳婦,你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
柳三夫人依舊一臉無辜道:“二嫂嫂,你到底在說什么?”
柳二夫人見狀也不在裝,直直懟道:“老三家的,你不要以為你們家女兒攀上了皇子,就可以目中無人,為所欲為,不管怎么樣,我都是你的長嫂。”
柳四夫人多年來沒少被柳二夫人壓制,如今,自家女兒被皇子看上封為側(cè)妃,自個腰桿也直了起來,向柳二夫人懟道。
“二嫂嫂胡說八道什么呢?怎可以長嫂自居?如此一來,你將大哥夫婦居于何地?”
柳二夫人怒道:“你少在這竄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嫁入柳家這么多年,生不了兒子,沒少抑郁吧?”
“如今膝下養(yǎng)的兩個女兒走了狗屎運,攀上太子跟三皇子了,就以為從今往后能夠在柳家挺直腰板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生不出兒子,柳家永遠(yuǎn)沒有你立足之地。”
“當(dāng)上皇子側(cè)妃又怎么樣?不過是側(cè)室,我的淑兒照樣你們?nèi)克姆康呐畠阂活^。”
柳四夫人也不甘示弱“淑兒不也是從側(cè)妃做起的,將來誰能夠穩(wěn)坐后位還說不定呢,當(dāng)下局面,太子與三皇子都有繼承大統(tǒng)的本事,四房與三房都有勝算,可二房……”
三房跟四房都各自有一個女兒嫁入太子府與三皇子府,將來不管哪一個皇子登基,三、四房都有勝算。
將來其中一個皇子隕落,三、四房大可舍棄一個女郎,從而保住當(dāng)下的榮華富貴。
世家女子不都是這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要的時候舍棄自身性命,保全族性命及臉面。
二房不一樣,二房只有柳如淑一女,沒有多余的女郎再送入三皇子府,如若太子登不上皇位,二房結(jié)局會很慘,一旦三皇子登位,三皇子必定會斬草除根,不給二房留退路。
“夠了!”
原本不想插手此事的柳永康,見自家?guī)讉€兒媳在討論儲位之爭,立馬出言呵斥。
之前自己明目張膽偏袒二房,三、四房因著要靠自己與二房在京都立足,敢怒不敢言。
如今幾房都攀上了皇子水漲船高,他不能一味的偏袒其中一房,不然若是那一房跟自己不一心,與自己反其道而行之,那不造成柳家大禍。
訓(xùn)斥完幾個兒媳,自己一聲不吭的帶著柳老夫人進(jìn)了內(nèi)廳。
柳家?guī)孜环蛉艘娏揽捣驄D走遠(yuǎn),繼續(xù)攀吵了起來。
柳四夫人道:“二嫂嫂說的是,我們四房可沒有你們二房心眼子多,為了不讓自家兒郎前線殺敵,竟故意惹事,讓人將自個打個半死,從而避免為朝廷效力。”
“就是不知,若是若是當(dāng)今圣上知曉二房所為會作何感想?淑兒會不會繼續(xù)穩(wěn)坐太子妃之位?”
二房自知理虧,不再接話。
柳三夫人見縫插針,說道:“四弟妹說這話可別帶上三房,三房跟四房一樣,都是刀尖舔血回來的,比不上二房長女嫁了個好人家,頭上有人為其出謀劃策。”
柳云風(fēng)呵斥道:“老三家的你說什么胡話呢?好端端的扯上太子做什么?”
見柳云風(fēng)這么說,柳家?guī)追扛哟_信柳宗凝設(shè)局躲避隨軍出征,是太子所為。
“好啊!承認(rèn)了是吧!你們好狠的心吶!嘴上說著骨肉至親,私底下就是這么糊弄我們的?要不是我家官人跟青兒及四弟命硬,能夠活著從邊境回來,這柳家財產(chǎn)都要落入你們二房手里了。”
柳三夫人喋喋不休,不停對二房輸出。
柳云風(fēng)道:“誰糊弄你們了?”
柳三夫人道:“是沒糊弄,是刻意隱瞞,你有這么好的法子為什么不說出來與我們一同分享?也好讓你倆位弟弟和侄子免去這一遭辛勞。”
柳云風(fēng)眼見無法跟三、四房解釋,拖著柳二夫人就進(jìn)了內(nèi)廳。
柳三夫人朝著二房身后叫囂道:“怎么走了?理虧了吧!別以為仗著有太子撐腰就不可一世,將來太子妃之位還不一定是誰的!”
柳家發(fā)生這一幕,都被柳寧安安插在柳家的內(nèi)應(yīng)如一上報給了柳寧安。
柳寧安要的就是柳家內(nèi)斗,只有柳家不齊心,穆家才能夠從柳家內(nèi)部瓦解柳家。
至于柳云霆夫婦與柳寧安,穆家自有法子讓其脫身。
榮王府老太妃病重,穆家作為榮王府姻親,穆老夫人又跟慕容老太妃素有交情,在聽到慕容老太妃病重之時,穆老夫人便攜柳寧安前往榮王府侍疾。
慕容老太妃性命垂危之際,對著穆老夫人及榮王妃、柳寧安、榮王道出一個驚天秘密。
偌大的房間內(nèi)飄滿了藥香,靠近床榻一側(cè)的屏風(fēng)后,火爐上的藥罐冒出陣陣白煙,白紗帳內(nèi),一為面容憔悴的老婦倚靠在榮王懷中,穆老夫人緊緊握住慕容老太妃雙手,眼中盡是悲痛。
慕容老太妃退了身邊所有服侍的人,獨留穆老夫人、柳寧安及榮王夫婦,說道:“我自知自己熬不過今夜,有件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不得不說,這件事事關(guān)朝廷后庭,爾等切勿往外泄露。”
穆老夫人聞言立即開口制止“老王妃既然事關(guān)朝堂后庭,我等朝廷命婦官眷,先行退避。”
說完便撒開慕容老王妃的手,作勢起身。
慕容老太妃立即開口挽留“等一等。”
由于已病入膏肓的緣故,慕容老太妃開口之際,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咳嗽幾聲,急促的呼吸著。
慕容老王妃氣順之后,說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須得穆家?guī)鸵r,煩請穆老夫人及郡主留下。”
穆老夫人聞言眉頭微皺,柳寧安也是一愣,慕容老王妃此言,就不單單只是留穆老夫人及柳寧安吃瓜那么簡單,反而想拉穆家入局,穆老夫人思慮片刻之后,端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柳寧安作為晚輩,又是在場人之中品階最小的,只能站在穆老夫人身后服侍。
穆老夫人在閨中雖說與當(dāng)今太后,及慕容老太妃、已薨逝的孝懿皇太后(林帝生母)是閨中密友,但時過境遷,彼此都已嫁為人婦。
又因著母族與夫族利益,慕容、上官、賀三家又攀上皇親,再有廢太子及柳寧安之事,穆老夫人就不怎么跟幾位閨中密友往來,一是為避嫌,二是不想母族跟夫族牽扯其中。
如今也是因著,榮王妃這一層關(guān)系,又有人昔日的姐妹情,方過府探望。
穆老夫人此番舉動慕容老太妃也自然知曉其中原由,但,她既然想當(dāng)著穆家人的面說出這個秘密,就不會讓穆家人置身之外。
這個秘密恐怕只有穆家跟南家以及榮王聯(lián)手,才足以平息,況且,她也只能信任自己兒子及穆、南兩家。
慕容老王妃急促呼吸幾聲之后,開口道:“當(dāng)今太后,不是賀家嫡女,更不是賀家人。”
聞言,眾人驚詫不已。
慕容老王妃作為世家嫡女,又身居皇宮多年,事關(guān)朝堂后庭大事,她自然不會輕易妄言。
不等眾人問話,慕容老王妃繼續(xù)道:“我知道,我這么說,你們肯定覺得是無稽之談,若不是我親身經(jīng)歷,我也不信。”
猛然吸了一口氣之后,再次說道:“這件事情要從四十年前說起,那年,當(dāng)今圣上跟淵兒(榮王)不過五歲,廢太子剛年滿八歲。”
“太宗皇帝早逝,先帝不到勺舞之年便繼位,先帝繼位之后五余年,不曾娶妻納妾充持后宮。”
“直到先帝根基穩(wěn)固,坐穩(wěn)朝堂,方才先后娶了當(dāng)今太后,及我跟上官姊姊(已薨逝的孝懿皇太后(林帝生母))。”
“我與上官姊姊晚當(dāng)今太后一月進(jìn)宮,進(jìn)宮之后,我跟我跟上官姊姊,因著跟當(dāng)今太后閨中的姐妹情,為讓她穩(wěn)坐中宮之位。”
“在當(dāng)今太后未誕下龍子之前,刻意避孕,直至廢太子出生年滿周歲之后,方才停了藥,調(diào)理身體受孕,以至于當(dāng)今圣上及淵兒跟廢太子年齡相差巨大。”
“九年之間,我們姐妹三人,從未有過隔閡,不但可以隨意進(jìn)出中宮,還可隨意出入中宮寢殿。”
“直到四十年前的一個晚上,上官姊姊如同往常一樣,去棲鳳殿找當(dāng)今太后閑聊,而我因淵兒身子不適,特在宮中照料,才躲過一劫。”
“上官姊姊在棲鳳殿,太后寢殿之中,偶然看到太后與別國往來的書信。”
“在哪之后,上官姊姊便一直在暗中查探,那天的事同樣也引起了當(dāng)今太后嫌疑,從那之后,上官姊姊就莫名的病了,半年時間就撒手人寰。”
“我在知曉真相時,上官姊姊已撒手人寰一年之余,當(dāng)今圣上也養(yǎng)在了太后膝下,我手里太后不是賀家人的證據(jù)也是上官姊姊,幾經(jīng)周折之后才到的我手中。”
“我拿到證據(jù)之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敢接著往下查,我知道,一旦我著手去查,太后一定能順藤摸瓜查到我。”
“為了保住我跟淵兒性命及慕容家不受牽連,我只能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里。”
柳寧安聞言,思緒一轉(zhuǎn),心里暗暗道:“怎么滴?當(dāng)年怕連累自己跟榮王及慕容家,現(xiàn)在就不怕連累到榮王跟世子了?還有她那心心念念的慕容家。”
“以前怕連累,現(xiàn)在就不怕了嗎?再者,老王妃又何故牽扯上穆家?穆家跟榮王府及慕容家似乎從未結(jié)過怨吧!姨母也從未對老王妃不敬過,老王妃又何故這般跟穆家過不去。”柳寧安向慕容老太妃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