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見公主多次哭求,又因高岐的事對高家不滿,要不是看公主面子,早該連坐貶官了,便同意了公主的和離。
順順遠遠瞧見徽猷殿外跪著一人,伏案抄寫著什么,走近細瞧,竟是趙氏。忙疾步上前見禮,“妾參見太子妃殿下。”看這案上一小沓佛經,起碼抄了半個時辰。
趙氏被公主看見窘況,迅速點頭致意后偏過頭去,害怕從一堆宮人中看到嘲笑,更害怕看到公主眼中的同情。
順順清楚,太子妃又被天后針對了。趙氏是常樂大長公主之女,天后與大長公主不睦,連帶這個兒媳婦也十分不喜。之前只是周王妃,天后還能忍。如今周王被立為太子,她也隨之升為太子妃,天后對趙氏更加不滿,動輒訓斥。
順順忙叫侍女拿把傘過來,為趙氏遮陽,趙氏猶豫開口,“天后說我昨日在安福殿心神恍惚,是對神佛不誠。今日要跪抄佛經于朝陽之暉,方能鑒誠心于天地。”
這…
天后若欣賞一人,賞賜自不必說。可一旦為天后所厭,有的是法子折磨你。順順慶幸,自己并非天后厭惡之人。
請過安后,“母親,兒正準備做件斑絲隱囊,繡樣總也畫不好。太子妃殿下鏤月裁云,非兒能比,母親替兒說說情,請殿下救急。”
面對半撒嬌的公主天后不為所動,“畫不出來就去找宮中繡娘,非拉著她做什么。她手藝好也不曾孝敬,可見婦工不顯,婦德不彰,無為儲君妃之義也。”
這…
好心幫忙,還害趙氏又被罵,順順十分過意不去。她走至近前,代替從旁伺候的婢女,邊跪伏著恭順的為天后捶腿,邊乖巧的說道,“母親莫氣,非殿下不孝,是這繡樣非得殿下幫忙不可。這隱囊是準備給令玥的。自從她見到兒給安安做的能種能敞開變毯子的隱囊就眼饞的不行。令玥明年大婚,正好給她做添妝。您想,皇嫂畫樣,皇姊制裁,姊妹親密,姑嫂和睦,定是宗室中一樁美談。這是兒給妹妹準備的驚喜,您可不能告密~”
提到天后的心肝寶貝,天后果然喜笑顏開,讓公主帶太子妃離開了。
“多謝長姊。”太子妃看上去仍是心情郁郁,好不容易撐到東宮,終于憋不住,哭出聲來,“太子對我不管不顧,我求助阿娘,天后反而變本加厲。”
順順心有不忍,勸解到,“大長公主性直氣傲。您現為李家婦,天后兒媳,大長公主總該顧及您的處境,實在不應處處與天后作對。”
“阿娘總說,待我生下皇子,天后太子看在皇子的面上,總會善待幾分。可天后總把我困在宮里,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侍妾們生下長子,我連太子的面都見不了幾回,上哪生皇子去。長姊,這日子沒法過了。”趙氏泣不成聲。
順順猶豫著,壓低聲音輕道,“殿下,可想過出家,離開太子?”總比重蹈覆轍,像前世一樣被關起來活活餓死強。
趙氏停止哭泣,震驚的望著大公主,“大膽!”
“賤妾知錯,殿下息怒。”
趙氏發抖起身,指著李下玉,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憑什么,我吃了這么多苦,我再堅持幾年,就是皇后了!憑什么拱手讓給他人!
發瘋般把桌上的茶水瓜果掃到地上,“滾!”
順順心有余悸退下。
“宮中的事,太子殿下不知嗎?”
李顯手一攤,“知道又怎樣,我能有什么辦法?”
順順驚大了眼睛,“您是她的夫君吶!在這宮里,除了你,她能依靠誰?我幫得了她一次,可以后呢?”
李顯局促的搓著手,“唉呀阿姊,阿娘和大長公主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替她女兒說話,阿娘說不定會更加苛待趙氏。”
就你這跟焦仲卿一樣,上來就“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的架勢,那不是拱火嘛,當然行不通。你就不能講究點語言藝術?婆媳矛盾全靠兒子調和,怎么能當縮頭烏龜呢。
可看到李顯猶猶豫豫,唯唯諾諾的樣子,順順也無計可施。“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長姊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刻薄呢!”
趙氏聽聞公主去規勸太子卻無功而返,只覺心灰意冷,再無希望。公主非天后親女,尚敢為我進言。太子,我的丈夫,天后愛子,卻不敢為我說一句話。她何嘗不知,公主只是好心。趕走我,對她有什么好處?不管將來誰做皇后,她都是公主,何必冒著得罪未來皇后的風險來建議。可我才20歲,我還這么年輕,我的一生就要在孤寂中度過了嗎?為什么要讓我進宮,做什么狗屁太子妃!我是阿娘唯一的女兒,我身份高貴,錦衣玉食,萬千寵愛于一身,我明明可以擁有幸福完滿的婚姻,為什么卻進了宮,竹籃打水一場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他們李家的男人,盡是狠心冷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