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飛機就戴上眼罩和耳機,打算來一場短暫的深度睡眠。
深夜莫名的疲憊讓我很快入夢。
夢里,我回到了莫話安還在身邊的那些個日夜。
當時我們喜歡一起去超市閑逛,她買她喜歡的零食,我買我喜歡的零食,然后再按照她的口味來選擇要吃的菜。
最后是選幾瓶我們都喜歡的果味啤酒。
每次回去總是提著慢慢一大袋子,我提一邊,她提另一邊,我們兩個人慢慢悠悠地走,走過一段長長的橋,橋下是水并不很多的一條河。
那條河總在夏天干枯,冬天常會結冰,上面又覆蓋了一層白雪,在慢慢的化凍里變灰。
莫話安的腿很長,喜歡穿著露出兩條白嫩大腿的短褲,然后搭上過膝的長靴。
并肩而行的時候,我總喜歡把手放在她裸露在外的大腿上,手感真好。
莫話安從來不會讓我拿開,反而會問我手感怎么樣。
好啊,當然好啊!
但好不過莫話安穿著白色碎花的睡裙慵懶地躺在床上,一邊用手旋轉著自己紫紅色的發梢,一邊問我。
你今天想睡在哪邊,前邊,還是后邊?
我沒想過和莫話安的以后,甚至從我倆最開始見面的時候,面對一個如此靚麗的美女,我連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初次約會時,我們吃完飯后去看了一場深夜場的電影,那是一部冗長的人物傳記紀錄片,場內人很少,我和莫話安坐在最后一排,她身上有著冰雪漸融后的清冷的玫瑰香氣。
在她出神地看電影時,我同樣出神地看著她的側臉。
不過后來她跟我說,那部電影她看到一半睡著了。
后來我也睡著了,電影結束,我是流著口水倚在莫話安肩頭被她叫醒的。
出去的時候,整個商場都關門了,我拉著她的手跑出即將關閉的大門,然后在商場門前的廣場上一邊等車,一邊暢談剛剛的電影。
我們只聊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我倆都不知道是什么劇情。
恰巧那晚的司機莫名其妙的迷了路,晚到了十多分鐘,秋末的晚風輕輕吹著,莫話安一次次將拂亂的長發捋到耳后,然后歪頭看著我。
我告訴自己,絕不對能吻上去......絕對不能!
后來...
后來......
“先生?先生?”
在我沒摘下眼罩之前,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在飛機上睡眠質量最好的一次。
在陶喆《無緣》的音樂里,我被空姐溫柔推醒,她帶著標準的微笑對我說道:“先生,由于突降暴雪,機場航空現已關閉,您可以去辦理退票轉機等服務。”
我走下飛機,天空果然開始下飄渺的雪花,并有隨著北風一度增大的勢頭。
候機大廳里,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有人咒罵老天,有人威嚇服務臺,更有人試圖模仿林沖,在值機口來一出風雪山神廟,一人獨挑三位機場保安,可惜最終以失敗收場。
我將這里的鬧劇詳細描繪給了林佳白,她回復的很快,回復我了一個可愛加大笑的emoji。
我想了想,又把原封不動的話轉發給張黎,最后是莫話安。
手指停在我們的對話框上,看著被壓住一半的顯眼的冷漠回復,我最終還是手指一滑,將整個對話直接隱藏。
眼不見心不煩。
我給林佳白發消息:“暴雪來了,怕是短時間內沒辦法飛東京了。”
她回復:“你可以換個沒有暴雪的機場飛來。”
嗯……真是天才。
我當即訂了張去上海的高鐵票,打算明天白天拿完張黎手里的手稿之后,晚上直接飛到東京,拿回林佳白手里的手稿,然后……
然后我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總之拋開未來不談,現在我稀里糊涂因為一場暴雪,緊急坐上了開往上海的深夜高鐵。
在從機場打車去高鐵站的路上,還被出租車司機狠狠地敲了一筆。
他在前排用流利的方言版普通話講述如何分辨有急事的客人,從而合理地提高單價。
一股傳道授業解惑的驕傲勁頭,讓我幾乎以為坐的是戰國周游的馬車,前面的人是先賢圣師。
甚至于我坐在高鐵的座位上時,還有些恍惚。
我打開手機,張黎發來一連串消息,中心思想為明天見面她會把手稿給我,后面是見面的地址。
我簡單回復,隨后拿出耳機戴上,準備再度休息時,我的身邊突然傳來一股玫瑰調的香水混合著烤煙的味道。
我抬頭看,那是個極苗條的女孩,化著濃妝,頭發是藍紫色的波浪,輕飄飄甩在身后。
“可以讓一下嗎,我坐在里面。”與她形象不相符的是她甜甜糯糯的聲音,聽起來像山間叮咚的泉水。
我起身,等她坐下以后再坐下,偷眼打量著她身上穿著的鉚釘皮衣和頸間圍著的紅色圍巾。
一時間有種誤入動漫世界的感覺。
讓我想起《NANA》里面,娜娜和奈奈初次遇見的火車上,外面也是下著紛飛的大雪。
這女孩讓我有熟悉的感覺,但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究竟像誰。
直到她側過臉看向窗外,我才意識到,她的風格和身上的香味,甚至那側臉的頜線和鼻尖,都像極了莫話安。
“你看,外面的雪好大,等我到了,你要來接我。”女孩掏出手機,手機殼是粉色的,上面掛著一個可愛的小熊貓,不過那熊貓臉有點丑,像表情包。
看到她這樣,我也掏出手機,拍了下外面模糊的風雪,發給張黎:“雪有些大,可以接我一下嗎?”
“好。”張黎幾乎是秒回,回復的也是言簡意賅。
“你是在給你的女朋友發嗎?”那女孩見我也學著她拍,好奇地問道。
“前女友。”
“你們這是舊情復燃啊?”
“沒有,就是去找她取一樣東西,沒有你說的那么戲劇化。”我矢口否認。
張黎現在有了新男友,我可不想造成二人感情破裂,本來的打算也就是拿完手稿就直接飛東京。
“我是去找男朋友的,但我是離家出走的,是不是很浪漫?”少女笑著和我說道,臉上充滿了幸福的喜悅。
我看著她的臉,腦子里又莫名想起莫話安,和她說過的一句話。
鄉愁是男人的奧德賽,逃離才是刻進女人骨子里的史詩。
她...在一個風雪更大的城市,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