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
“啊嚏。”另一邊,柳紫若打了個噴嚏。
可能是因為區(qū)外入冬了,羌塘里也跟著冷了。
柳紫若抓了一件羽絨服往身上披。帽子毛茸茸的,看起來挺暖和。
她鼻尖凍得通紅。
她搓了搓手,往車上哈了口氣。
這天是真冷了,呵氣成霜。
“這天是真冷了。”語氣中透露出老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愛。
對講機里一片寂靜。就像一顆碎石投進湖里,沒了聲息。
事實也是,沒人想理她。
一個未知通話打過來,柳紫若還以為是什么騷擾電話,剛想掛。
一接通,她一句“謝謝,不需要”,卻傳來鐘亦煥的聲音。
她一驚,什么時候要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若姐,你看那,龍卷風?”
湖那里,一個無形的漩渦卷起石沙。
恍惚間,她看到了三年前,那次龍卷風,卷起人,卷起車,卷起帳篷,卷起一切,留下廢墟。
離了1km,已經(jīng)感受到車在劇烈地搖晃,沙石打在擋風玻璃上,發(fā)出“嘎啦嘎啦”的聲音。
柳紫若把頭探出車窗,甩給后車一個眼色。
然后往后猛退。
她下車,拿帽子護住眼。
沙礫劃在手上,閃過一絲紅色的光點。
沙礫無孔不入,即使用帽子護住眼睛,眼睛還是進了沙。
她逃也似的溜回車里,已經(jīng)顧不上造型了。
柳紫若向鐘亦煥打大燈示意,然后帶領這兩輛車退了至少一千米。
待到周圍風平浪靜,或說是離得夠遠時,她停了下來。
“今晚就在這扎營吧。”
龍卷風太猛烈,切斷了網(wǎng)絡,對講機里只能聽見網(wǎng)絡的卡頓聲。
太陽漸漸低了,落下了地平線。
大概是入冬了,太陽下山得早,也快。
葉芊雨和廿珉其實也不只是帶了干脆面。他們開了幾瓶啤酒,烤了幾個羊腿。
“這頓吃完,就只有干脆面了,剩下的都要等風哥來了才有。”葉芊雨憂郁地說。
鐘亦煥自己帶了干糧,不跟他們一起吃。
火光從底下把每個人的臉照得通紅,在黑夜的羌塘格外明顯。
柳紫若跟廿珉吹了幾瓶。
葉芊雨自己又跟柳紫若吹了幾瓶。
不經(jīng)意間就聊起了她和廿珉的相遇。
“那時我在重點大學讀寄宿生,廿哥比我大一年,讀高年級。
“他成績特別好,經(jīng)常被各個老師提及,表揚。
“他跟我住面對面的兩棟宿舍樓,不上課的時候我經(jīng)常去向他請教學習方面的問題。
“我跟他加了微信。他大學畢業(yè)后,當了考古人員。我還是經(jīng)常跟他保持聯(lián)系,就當是朋友。
“后來他告訴我……”廿珉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葉芊雨只能小聲說:“他被公司辭退了。
“正是志在四方的年紀,我們就約好去了羌塘。”
談完,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去睡覺了。
今天經(jīng)歷了很多,遇到鐘亦煥,裝傻充愣,能在疲憊之時吹點啤酒,吃點羊排,也是一種享受。
她突然接到一個備注名為狗的電話,一接就是:“你去闖無人區(qū)了?我在網(wǎng)吧遇到點事,借點錢。”
她張口就罵,技術(shù)高超,臟話不帶重復。
“誰給你!”
葉芊雨疑惑:“誰啊?”
“我那狗弟弟,一天到晚就知道往網(wǎng)吧跑,搞得像不良少年一樣。
“前段時間去別的地方謀生了,結(jié)果張口就是借錢,也不知道人去哪鬼混了。”
“柳姐……你有沒有想過……你弟弟……其實……”
“讓他去,我不管他,隨便他。”
柳紫若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若無其事地去車里睡覺。葉芊雨和廿珉扎了個帳篷。
夜晚寂靜,大家都在熟睡。
葉芊雨酒喝多了,去出恭。
接著就聽到她一聲尖叫。
“鬼啊!”
柳紫若立馬起身,抓著防身棍,廿珉握緊了葉芊雨沒帶的手槍,鐘亦煥摸了半天,摸出個手榴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帶到羌塘的,不過這不是重點。
他們都往葉芊雨所在的地方?jīng)_。
只見一具骷髏把手抓向葉芊雨的腳踝,頭發(fā)已經(jīng)腐爛,渾身彌漫著一種腐臭味。身上隨意地套了一件紅嫁衣,已經(jīng)都是補丁。
手指關節(jié)修長,指甲鋒利,一下子就劃破的葉芊雨的腳踝。
鐘亦煥的手榴彈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柳紫若把鐘亦煥的手壓下去。
骷髏還不算可怕,恐怖的是她的身后……浮現(xiàn)出一個半透明的城市,斗拱飛檐,雕梁畫棟,別致又不失典雅。人們熙熙攘攘,而且……都穿著和女鬼一樣的紅嫁衣。
仔細看,都是骷髏。
頭發(fā)還未腐爛的,垂在臉前。
廿珉示意大家都先別動女鬼。
柳紫若性子急,率先沖進城市,一進去,就像被吸走一樣沒了蹤跡。
葉芊雨倒吸一口冷氣。
“柳姐(若姐)呢?”
鐘亦煥也想進去,被廿珉攔下。
廿珉掏出手機,點開柳紫若的微信,里面只有一句話。
“哪個人把老娘整回營地了!”
“像是個投影,穿過去,就能回去。”
廿珉抓著鐘亦煥和葉芊雨,一手一個,沖進去了。
再睜眼,他們已經(jīng)回到營地,早已甩掉了女鬼。面前是罵罵咧咧的柳紫若。
葉芊雨嚇得哭了出來,鐘亦煥和廿珉都在安慰她。
一個哭了,兩個在安慰,還有一個,在爆臟話。
這氛圍……說不上來的奇怪。
已是深夜,再鬧了這樣一出后,沒人睡得著。
于是,他們生了一堆篝火,四人圍坐成一個圓。
為了烘托出深夜的氣氛,鐘亦煥滅了篝火。
“我小的時候,那時村里的人就喜歡在夜晚,圍成一個圈坐,講點鬼放事。
“他們說,我們祖祖輩輩都是來羌塘做守衛(wèi)的。那時羌塘不是像現(xiàn)在辦個手續(xù)就能進的。是真正的無人區(qū),魁魅夜行,無人敢來。”
柳紫若以為又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故事,不想再聽了,低頭玩手機。
“那時羌塘老大卬哥,真名卬印。”聽到這里,柳紫若饒有興趣地抬頭。
“四年前……”四年前,正是柳紫若的弟弟離開她時。
“羌塘也沒有魁魅,直到卬哥哥來,魁魅越來越多,直到……往深處走,隨處可見,離水下古城越近,越多。”
“傳說罷了。”柳紫若嘴硬。
“不,我小叔親眼看到,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鬼朝他爬來,背后是……村子。
“一槍擊斃女鬼,村子也消失了。”
葉芊雨又尖叫一聲。
柳紫若看向廿珉,從鐘亦煥開始說話,他就一直在把弄手機。
“查出什么了?”
“那村子……建筑風格是唐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