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
燈正猶豫,初華向她伸出右手。
燈望著滿臉寫著期待的初華,想到了那個神秘號碼。她點點頭,也伸出右手。
初華一把抓過燈的手,帶領著燈朝劇院門外快步走去。
劇院內燈火輝煌,劇院外是無星的夜。
初華拉著燈跑向停在路邊的一輛尼桑計程車,原來她剛才就叫了車。
“燈,快進來吧!”初華有些急切道,她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她的偶像公司經紀人沒有在附近跟著后方才舒了口氣,趕忙坐進計程車的后座。
“嗯,好!”燈聞言也趕快坐進后座。
兩人上車后,年輕的司機猛地一踩油門,計程車便一遛彎揚長而去。
祥子與睦從樹林里走出,望向車駛離的方向。
“小祥,你也很想邀請燈去星象館,好好和她互訴衷腸一番吧。”睦低頭說道。
“睦......我大概沒法再與燈見面,互相傾訴,我已在我的道路上了。”祥子這次沒有反駁睦,她淡淡道,緩緩閉上雙眼,路燈昏黃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她感到有些冷。
“這樣明明會很難受。”睦又道。
祥子望了眼身旁的睦,手指輕輕捋著睦柔順的發梢。隨后她苦笑一聲搖搖頭,沒再多說什么,轉身離去。
睦望著祥子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唉,我又何嘗不是‘姐姐’大人你呢?素世如今也只是可憐我才愿意與我來往罷了,她不曾想過要踏入我的心房,我也不曾鼓起勇氣觸碰她的心門。”
“我只希望你們都好好的,即便不踏入我的心房也沒有關系......”
“我會盡我的綿薄之力。‘姐姐’大人會與燈醬再見的......在最合適的地方......相遇……這樣‘姐姐’大人或許就有機會變回從前的樣子......素世應該也會開心吧......”
“沒人愿意踏入我的心房也是正常的......只因那里是荒蕪之地……”
“‘姐姐’大人和素世醬都要好好的......你們的沉痛,由我來背負……”
“就算從沒有人愿意踏入我的心房......”
“也……沒有關系……”
“但愿你們能夠幸福。至于我的心,可有可無……”
“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你們都是睦的好朋友,睦……”
“是人偶。”
她坐在楓葉林下,不斷輕聲呢喃。
像一只精致的、被人遺忘的洋娃娃。體內的紐扣電池還在供能,維持著內置語音的循環往復……
睦輕輕晃動著她那雙半遮在校裙下的,曲線柔和的素白小腿。不由自主地開始清口哼唱起一首歌。一首幽淡,悲傷之歌。
庭園にて(在庭院中)
言葉はいらない
歌うよライライライライ
體が邪魔だなあ
歌おうライライライライ
ざわめく木々の吐息
身をひそめ戦う鳥たち
頭上をかすめる風
ここにある全てが無情で
……
靜謐夜里,清歌如幻。
......
星象館離歌劇院并不遠。稍時,燈與初華下車后,在自助取票機前取了各自預定的觀賞票,便一同快步走進星空觀測影廳。
燈光漸暗,整個室內的頂端霎時化作了從哈勃望遠鏡所觀測到的數據的具象化,就好像自己是一顆圍繞地球飛行的人造衛星,衛星之上裝載著哈勃望遠鏡,觀察著深邃無垠的宇宙與星辰。
今天的觀影背景音是一首安靜幻靈的鋼琴曲。
NocturneNo.20InCSharpMinor,Op.posth.(升c小調第20夜曲,遺作)
猶如安魂曲。
“這些是北天拱極星座,它們分別是小熊座、大熊座、仙后座、天龍座、仙王座。”
“這些是北天星座,一共十九個星座,它們分別是蝎虎座、仙女座、鹿豹座、御夫座、獵犬座、狐貍座、天鵝座、小獅座、英仙座、牧夫座、武仙座、后發座、北冕座、天貓座、天琴座、海豚座、飛馬座、三角座(小星座)、天箭座(小星座)。”
“這些是黃道十二星座,顧名思義一共有十二個,現在也多用它們來代表一年的十二個月份,是人們最常稱道的星座,它們分別是為雙魚座、白羊座、金牛座、雙子座、巨蟹座、獅子座、室女座、天秤座、天蝎座、蛇夫座、人馬座、摩羯座和水瓶座。”
......
燈望著滿目琳瑯的星空,不禁又自顧自地念叨著,一旁的初華抿唇微笑著望了眼燈,隨后也與燈一道入神地觀賞著星空。
每每這個時候,燈覺得自己超然物外,遺世而獨立,將一切煩惱拋向腦后,隨之而來的便是關于宇宙與哲學,生命的起源,每顆恒星的故事,每顆行星的故事,每顆衛星的故事,每顆彗星的故事,每顆中子星的故事亦或是每顆黑洞的故事……燈的大腦變成了宇宙與哲學的樂園,無數星辰幻化成精靈,星云如河流,星系作王國,燈獨自漫步其中,帶著她腦海中無盡無窮的森靈幻想。
從創世之柱為何會有那樣夢幻旖旎的色彩到宇宙無限膨脹還是終有一天完全熵增,熵增的盡頭究竟是什么,是無限的混亂還是反轉的秩序。宇宙萬物在永遠無法達到徹底熵增的真實的同時卻一直保持著熵增狀態,亦或是在熵增與逆熵間徘徊不定……
宇宙究竟是有限的規則還是無限的紛亂,亦或是有限的紛亂還是無限的規則?還是兩者兼而有之,亦或者是數者兼而有之,再或者根本無法被以上條框所定義?反物質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景象?湮滅又會創造怎樣的虛無?人們對宇宙的了解程度是否如同管中窺豹......
這些問題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因此也就可以引發燈對其永遠的遐想。
初華揣測片刻燈此時此刻在想些什么,然后便放棄了。初華將視線挪回星空,她也將大腦放空來盛放宇宙,只是另一種放法。初華并不想了解宇宙里每一粒塵埃的故事。她只是覺得眼前這片星空能讓她回憶起,多年前她與祥子一同躺在夏夜的草坪之上所仰望的星空。沒有絲毫陰霾的晴朗夜空是那樣深邃而純粹,星星與月牙所散發出的光芒也如此澄澈而璀璨。
僅此足夠,既然是走地之人,又何須了解朗朗星空?此般遙遠,徒留微明。
雖然兩個人的觀宇目的各異,但她倆望見的星空確實乃是同一片星空。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星象館歡迎你們的到來!今夜的英仙座流星雨將在接下來觀測時間里的某個隨機時刻降臨,敬請期待吧!在流星雨降臨的那一刻許下心愿,或許會成真呦!”
溫柔的廣播女聲透過星象館室內的全景聲音響設備播送道。
燈與初華聽著廣播女聲的話,不住轉頭四目相對。
“所以燈醬會許下什么愿望呢?”
“所以初華醬會許下什么愿望呢?”
她們心底如此想著,互相望著彼此。初華大方凝視著燈那雙櫻紅杏仁瞳,倩淺抿嘴微笑起來,而燈的眼里也倒映著初華那張透著股高級感的俊美臉龐。隨后燈感到臉頰滾燙,她不好意思地扭頭轉移視線,再次仰望星空。初華看著害羞的燈,像是些微明白了什么,微微點頭,內心的想法似乎得到了某種印證。
……
大約半小時后,一聲聲輕微但略顯尖銳的摩擦聲掠過星空深處,英仙座附近,數十上百道明艷而又轉瞬即逝的流星沿著略微呈拋物線的軌道迅速劃過夜幕,給寧靜祥和的宇宙帶來了短暫卻耀眼的動畫。
流星向下,煙花向上,流星易逝,煙花易冷。人們并不愛管這些,因此不論是流星還是煙花皆可用作愿景之托。
這是對歷史上一次著名流星雨的華麗復刻,先進的模擬運算讓觀眾們仿若置身當初那場盛大流星雨之下,大家望著正在流逝的流星雨,紛紛在心里默默許愿。
“我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小睦努力制訂的計劃能成功發揮作用,希望在某一刻,那時我的歌聲還有小睦在幕后所做的努力能夠一同照亮小祥你前方似乎不甚明朗的道路……我想讓你感受到,至少還有我們在你的身后。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小祥你的,無論今后發生什么事。小祥……我好希望……再次見到那個眼里有點點星辰的你。我好希望……小祥你也能真正幸福啊!”
燈望著流星雨,悄悄在心底默念著。
“我希望mujica的大家能夠互相理解,彼此之間建立更深的羈絆。尤其是……我和小祥你。現在的我,與小祥你心靈的距離似乎還很遙遠……還有好多需要了解……我想像燈一樣走進小祥你的內心,我和小祥你是現在進行時吧……希望我能把握住老天賜予我的這次機會,成為你再也離不開的、真正被你所認可的歌手。我只想為你縱情歌唱,我是僅屬于你一人的騎士。”
初華緊扣著十指,亦默默許愿道。
有時候,命運就是那么奇怪。
兩位性格與想法截然不同的女孩躺坐在咫尺之間,各自許下略有重疊又彼此矛盾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