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裹著紫藤花香鉆進教室時，簫南正對著英語試卷上的蝴蝶閱讀題發呆。文中說藍閃蝶的翅膀能反射偏振光，在陽光下會呈現夢幻的藍紫色——就像昨天傍晚，他在舞蹈室后窗瞥見的，笛音旋轉時揚起的水綠舞裙。

“老簫，生物園鬧蝴蝶災了！“夏重風撞開教室門，頭發上沾著幾瓣櫻花，“教導主任說誰捉得多就給班級加分！“

簫南跟著人群涌到生物園時，正看見笛音蹲在薔薇花叢前。她的白裙沾著草屑，指尖懸在一只乳黃色蝴蝶上方，像在跳一支靜止的舞。陽光穿過她指縫，在蝴蝶翅膀上織出細碎的金斑，他突然想起英語課本里的“butterflykiss“——睫毛輕顫如蝶翼的親吻。

“小心！“他脫口而出時，她已經被薔薇刺劃破指尖。血珠滲出來的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抓住她手腕，用袖口輕輕按上去。“笨。“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創可貼呢？“

她愣了愣，從裙兜掏出小鐵盒。打開時，里面的創可貼琳瑯滿目——有卡通熊圖案的，有帶薄荷清香的，最底層躺著枚印著笑臉的粉色貼紙。“挑個。“她垂眸避開他的目光，發尾掃過他手背。

他故意挑了那枚笑臉，卻在貼的時候笨手笨腳。“蠢死了。“她嘆氣，接過創可貼重新貼正，指尖在他掌心停留半秒，“捉蝴蝶不是這么捉的。“

遠處傳來陸子昂的歡呼：“老簫！快來！這里有藍蝴蝶！“簫南抬頭，看見一只藍閃蝶停在最高的月季花枝上，翅膀開合間流轉著孔雀石般的光澤。他想起笛音上次說想看真正的藍閃蝶，便踩著花壇邊緣伸手去夠。

花枝突然折斷的脆響里，他失重跌落，手肘撞上石凳邊緣。鉆心的疼蔓延開來時，卻聽見笛音的驚呼聲被笑聲截斷：“簫南，你好像笨笨熊撲蝴蝶！“

她蹲在他身邊，從鐵盒里拿出酒精棉片。消毒水的清涼混著她身上的茉莉香，他盯著她睫毛投下的陰影，忽然說：“上次燈謎會......對不起。“

棉簽在傷口上停頓半秒。“我也沒說清楚。“她的聲音輕得像花瓣落地，“林硯的圍巾......我媽非讓他送，說是長輩心意。“

藍閃蝶忽然從頭頂掠過，停在她發間。簫南伸手去捉，卻讓它撲棱棱飛進薔薇叢。“算了。“他看著自己掌心的笑臉創可貼，“反正蝴蝶本來就該自由飛。“

她忽然從裙兜里掏出個玻璃瓶，里面裝著幾片風干的蝴蝶翅膀。“以前總想做成標本，“她對著陽光轉動瓶子，光斑在臉上晃成碎金，“后來發現，活著的蝴蝶比標本美多了。“

暮色漫過生物園時，他們蹲在池塘邊洗手上的草汁。她的倒影在水里晃啊晃，忽然指著他手肘的淤青：“還疼嗎？“

“疼。“他故意皺起臉，卻在她伸手時抓住她指尖，“不過......“他舉起貼著笑臉的手放到胸口，“這里不疼。“

她耳尖爆紅，猛地甩開他手。玻璃瓶里的蝴蝶翅膀沙沙作響，有一片輕輕飄進水里，像載著秘密的小船。遠處傳來晚自習的鈴聲，她起身時，裙角勾住薔薇刺，他伸手去解，卻聽見她低聲說：“下次再笨手笨腳，就用蝴蝶翅膀給你貼傷口。“

月光爬上圍墻時，笛音發現校服口袋里多了個東西。展開來，是張便簽畫著簡筆蝴蝶，翅膀上寫著：“Butterfliesdon'tneedspecimen，likeyoudon'tneedapology.“她摸向手指的創可貼，笑臉在夜色中微微發亮，像她轉身時，發間銀鈴鐺蕩起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