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的陰雨讓空氣黏得能擰出水來。簫南躲在圖書館角落，望著窗外被打濕的紫藤花架，忽然想起笛音說過的話：“每片花瓣墜落時，都以為自己能飛過滄海。“手中的《牛津高階》被翻得卷起毛邊，某個單詞旁還留著她去年用鉛筆寫的批注。

遠處傳來白秋的笑聲，像串沾了雨水的風鈴：“笛笛，這角度能拍出《哈利波特》里的幽靈走廊！“他抬頭，看見笛音站在漏水的書架前。她穿著淡綠色薄紗裙，外搭件牛仔外套，發(fā)間銀鈴鐺被水汽浸得發(fā)沉。當她踮腳去夠高處的《舞蹈解剖學》時，裙擺揚起的弧度里，他瞥見膝頭新貼的創(chuàng)可貼——是他上周塞給她的小熊維尼圖案。

“小心！“話音未落，天花板的水滴砸中她手背。簫南慌忙遞上紙巾，卻觸到她指尖的涼。“謝謝。“她輕笑，睫毛上凝著細小的水珠，像停著的露水蝶，“白秋說，雨天和偷看書最配。“白秋舉著手機從歷史書架后鉆出來：“錯，是雨天和偷拍最配！“鏡頭掃過兩人交疊的手，簫南慌忙縮回，卻碰倒了旁邊的《拜倫詩選》。

書砸在地上，露出夾在其中的楓葉書簽——那是他去年秋天偷偷夾進去的。笛音的耳尖迅速泛紅。她彎腰撿書時，牛仔外套滑落在地，露出后腰一小片皮膚。簫南猛地轉(zhuǎn)頭，盯著窗外的雨簾，卻聽見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三樓漏水啦！“管理員的喊聲打破寂靜。白秋拽著兩人往安全區(qū)跑，卻在轉(zhuǎn)角處撞見侯主任的背影。慌亂中，簫南拽著笛音躲進最里側(cè)的書架，后背貼上冰冷的鐵皮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頭正靠在自己胸口。

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格外清晰。她的發(fā)梢蹭過他下巴，茉莉香混著雨水的腥甜。他數(shù)著她發(fā)間的銀鈴鐺，一共三顆，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遠處傳來侯主任的咳嗽聲，她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的創(chuàng)可貼帶著薄荷的清涼。時間在此刻凝固成水珠。他看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像蝴蝶合攏的翅膀；看見她領(lǐng)口露出的鎖骨痣，像落在白玉盤里的咖啡豆。直到侯主任的腳步聲遠去，她才慌忙縮回手，卻在退開時撞響了書架上的銅鈴。

“嚇死人了。“白秋從另一排書架探出頭，“不過簫同學，你耳尖紅得像煮熟的蝦哦。“暮色漫過閱覽區(qū)時，雨終于停了。笛音站在圖書館門口，望著天邊隱約的彩虹。簫南摸出書包里的便攜傘，卻在撐開時發(fā)現(xiàn)傘骨斷了一根。

“算了。“她輕笑，把牛仔外套披在兩人肩頭，“一起跑吧。“他們在雨中狂奔時，白秋的快門聲從身后傳來。簫南聽見她喊：“保持這個姿勢！像《雨中曲》里那樣！“

笛音的發(fā)梢掃過他嘴角，他嘗到雨水的咸，卻在她突然轉(zhuǎn)頭時，看見她眼中晃動的自己，比任何彩虹都明亮。更衣室里，笛音摸著潮濕的發(fā)梢發(fā)呆。手機忽然震動，進來的是簫南的消息：【傘壞了，賠你一個晴天。】

她望向窗外，晚霞正染紅云層，想起他剛才在雨中說的話：“其實我小時候怕雨，覺得每滴雨都是天空的眼淚。““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覺得，雨是天空在給大地寫情書。“她輕笑，摸出小鐵盒里的笑臉創(chuàng)可貼。

窗外的梧桐葉上，水珠正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他們藏在書架后的心跳，不必言說，卻早已在潮濕的空氣里，釀成了甜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