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昏黃的燈光填滿房間，黎月穿著睡衣從衛生間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頂著毛巾，走到窗邊擦拭。
窗外云朵低垂，風越來越大，漸漸鋪滿整片天空。凌空落下大片的雪花，洋洋灑灑好不恣意，暗黑的天穹同雪海交織。
冷風破壞著室內暖氣，黎月鼻子一癢，打了一個打噴嚏，搓得鼻尖通紅。
她用毛巾搓著頭發，正打算去那電風吹，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震了震。
拿起手機看，是一條“江硯請求添加你為好友并扣了一個問號”的微信消息。
黎月沒同意，息屏手機放回去，轉身進衛生間吹頭發。
要說葉雪下午那番話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她永遠都忘不了江硯承認自己移情別戀那天的神情。
所以下午從醫館出來，黎月直接刪了江硯的微信好友。
即便四年過去，那一天依舊像一根刺一樣深深扎在她的心里，鮮血淋漓，無法愈合。
是啊，她怎么會去奢望一個曾經背叛她的人，反過來幫自己呢？
可笑，她真是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吹完頭發已經是二十分鐘后，黎月隨意拽了一條毯子，抱著手機走到窗口，坐在搖椅上一晃一晃。
她剛想給孟女士發信息，卻收到了江硯等不及打來的電話。
黎月指尖猶豫了一下，接通電話，語氣生硬：“有事？”
“想問一下，你下午是不是來醫館找過我？”
“沒有。”
黎月一點都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只覺得一腔煩悶，“你要沒什么事我就掛了。”
“先別掛。”江硯緩和語氣，“我下午看到你了。”
“哦。”
江硯嘆息，耐心解釋：“你下午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正好遇到了一個病人問診，所以沒及時回復，抱歉。”
黎月吸了吸鼻子，鼻音略重地回了他一個“嗯”。
“說完了？說完我掛了。”
“等等。”江硯心一緊，“黎月，你先把我微信加回來，我們有話好好說，別刪我。”
“好好說？”黎月挑起一邊眉，微微瞇眼，反問：“我們有什么好說的？”
江硯：“……”
不等他下文，黎月直接掛斷了通話。
望著窗外綽綽的燈光浮影，黎月沉浸的思緒被無限拉長，回憶逐漸侵蝕了她的大腦。
黎月咬咬牙，想到下午的事還是很氣，拿起身后的靠枕，對著上面就是拳頭亂砸的撒氣。
……
自那天吵架以后，直到過年江硯都沒有再打來電話，只是偶爾微信還是會申請好友，黎月權當沒看見。
灰白色沉重的晚云時時發出閃光，那是送灶的爆竹，聲聲入耳，空氣里充斥著火藥香，以及獨屬于中國濃厚的年味。
黎月穿了一身大紅色旗袍，身前圍著圍裙，跟在孟女士屁股后面打下手。
每到過年孟女士才會下廚，其實她的廚藝一直很好，只不過在她爸面前就變成了大巫見小巫。
“阿月，你把這個韭菜摘一下，一會兒給你爸做個韭菜盒子。”
黎月接過菜籃子，“好。”
韭菜摘到一半，黎月接到了一個好消息。
電話那頭王秘書的語氣聽上去很激動，“黎總，我打聽到周氏傳人的消息了！”
“真的？！”黎月跟著激動地從椅子猛站起來。
兩年以來，他們已經找過不止一個假傳人了。
王秘書的語氣特別肯定：“我可以確定以及肯定，這一次一定是真的。根據您前幾天給的信息，我找到了周氏的小姨子，現在就把地址發給您。”
“好，你辛苦了。”黎月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開心，“小王，你那邊結束就來我家吃飯吧，反正你也是一個人過年。”
王秘書是孤兒院出身，為人很老實，干活勤勤懇懇，自她進入公司便跟著她，是個好孩子。
正想拒絕，電話里傳來了孟女士熱情的聲音：“是呀小王，我這邊還有幾個菜就好了，你來我們一塊吃呀。”
王秘書帶來的這個消息，對于黎月母女來說無異是新年的第一個大好消息。
正月初一一早，雪停了，黎月簡單換了身衣服，直奔王秘書發的地址。
……
明黃的晨曦染了半邊天，余暉灑在南邊小巷，這里要比城里熱鬧，青石板上人來人往，小孩子們玩鞭炮，捂著耳朵嬉笑。
黎月穿梭在一條條彎彎繞繞的胡同口，看著手機，嘴里念念有詞：“25號……哦，找到了。”
刷著紅漆的門兩邊，貼著喜紅色對聯，上面的行書大氣又不失風雅，寫道——
去歲當去去歲事，來春自來來春福。
橫聯：諸事順遂。
黎月正想上前敲門，門卻從里面被人打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體態豐滿，頭發盤的規矩的中年婦女。
見到黎月時神情愣了一下，隨后笑得合不攏嘴，跨過門檻上前一步打招呼。
“黎月，你怎么來了？”
看著眼前身材有致的女人，一席淺紫旗袍，胸前紫紗肌膚若隱若現，卷長隨意搭在肩頭，呈現一種復古雅致的奢華。
婦女又驚又喜，完全掩蓋不住興奮的心情。
“……小姨。”
見到小姨的一瞬間，黎月整個人是石化的，她不確定地拿出手機再看一眼地址，質問王秘書是不是發錯了。
王秘書收到消息重新核對一遍，回了一條語音：“黎總，地址沒錯。”
黎月：“……”
她懵了。
這里是江硯小姨的……家？
小姨親切挽住黎月的胳膊，將她往屋里帶，邊問：“你是怎么找到這來的，是江硯告訴你的嗎？”
“你今天怎么有空，是來找江硯的嗎？”
“江硯那小子昨晚有事還沒回來，不過他說今天會回來。月月，你和江硯和好了嗎？”
“你早飯吃了嗎，我剛剛還想出去買早飯呢，要不中午你就留在家里吃吧，我打電話讓江硯一會兒買點菜回來。”
黎月都還沒來得及回復，小姨就接二連三問了一大串。
看得出來四年不見，小姨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她。
“不不不，不用了小姨。”黎月連忙擺手拒絕，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是來找江硯的。”
小姨轉身給黎月倒了一杯冰糖水，“不是找江硯，你們又吵架了嗎？”
黎月笑著搖頭說沒有，將話回到正題，試探道：“小姨，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姐，叫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