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傳來一個熟悉又好聽的男聲:“你喝醉了?”
“黎月?”江硯喚了她兩邊,黎月也沒理他,反倒是一直在蹭他。
黎月臉頰滾燙,靠在江硯身上時,有一股淡淡涼意,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往上貼。
江硯抬手,探了探黎月的額頭,心理衡量了一下溫度,沒一會就被她甩開了。
江硯費了點力氣,把黎月扶正,她捏在手里的手機響了。
黎月強打精神,接通電話:“您好,我就在富貴榮華大酒店的門口。”
“嗯,對的?!?/p>
“不急的,雪大,你可以慢點?!?/p>
結束通話后,一陣冷風吹在黎月的臉上,連帶著酒意都吹散了四分。
黎月后退了一步站定,讓自己跟江硯保持距離。
“怎么是你?”黎月皺眉。
江硯看著她淺粉色的臉,被這個問題問笑了。
“不是我的話,你就摔臺階上破相了。”
黎月還想說什么,就見代駕小哥走過來了。
她簡單交代了一下,把車鑰匙遞給小哥,自己先從后座上車了。
黎月給車窗開了一條縫,扶著腦袋,手肘抵在車窗上,她感覺全身軟綿無力,整個人都在發熱。
車外,不知道江硯跟代駕小哥說了什么,小哥先是搖頭,而后江硯拿出手機,小哥便騎著折疊電動車走了。
江硯邁著小步,車鑰匙拋向空中,又順著完美的拋物線,落回他的掌心。
黎月的車鑰匙套在鑰匙圈里,上面還掛了不少其他的鑰匙,以及一個小兔子,兔子毛茸茸的,毛色看上去有些發黃。
江硯開車門的動作一頓,舉起那只小兔子細細打量。
這個鑰匙圈,是高二那年,他送給黎月的生日禮物。
黎月是兔年出生的。這個兔子正好對應了她的生肖,加上高二那年他沒什么錢,這個鑰匙圈實際真值不了多少錢。
仔細算算,到現在也有九年了吧。
她居然還留著。
江硯上車,回頭看了一眼黎月。
黎月閉著眼,挺直腰桿,雙腿并攏,坐姿端正。一只手抵著腦袋,一只手平放在膝蓋處,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她穿著旗袍,坐下來時纖細的腰肢一眼便看見了,看上去隨時都會被風吹折。
不管是喝醉還是發燒,他好像從未見過黎月在人前失了大小姐儀態。
聽到上車的動靜,黎月的眼皮抬也沒抬一下,依舊端莊典雅,看著像是睡著了。
江硯怕驚擾黎月,被她發現,將車內除了黎月靠著的那扇窗戶,其余三個全都關了。
車子開出了一段距離,后排傳來一陣很粗的呼吸聲。
江硯從后視鏡瞟了一眼,黎月原本舒展的眉頭緊鎖,他一點一點放緩了車速。
江硯并沒有直接送黎月回黎公館,而是帶著她去了中醫館。
……
江氏中醫館。
車子剛停穩,江硯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沒等他開口,后排傳來了黎月的聲音。
“江硯,送我回家?!闭Z氣不咸不淡,猜測不出她的情緒。
江硯無聲笑了一下,果然還是被她發現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黎月懶懶掀起眼皮,“氣味。”
黎月自記事起就小對氣味很敏感,自江硯上車開始,她就聞到了。
江硯解釋:“你發燒了,我帶你來醫館拿點藥。”
黎月對上他的目光,神情溫和,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未起波瀾,朱唇微抿。窗外的日光落在她的臉上,眼角的淚痣嬌艷欲滴,渾身罩著清冷的光暈。
黎月收回視線,眼簾低垂,鼻梁下的唇色很淡,每一處輪廓線條看似溫和,卻又蘊藏著鋒刃。
“不用了,我家里有藥?!?/p>
江硯不放棄,繼續說道:“你在車里等我,我去拿點藥,順便去你家看看叔叔的病情,好為后面的治療做準備?!?/p>
江硯提到了黎月的父親,她搭在膝蓋上的手停止了動作。
等了一會兒,江硯見她不說,便當作她默認了。下車的時候,他把車鑰匙也帶走了。
黎月微微側過頭,凝視著江硯走進醫館的背影。
江硯抓了一些中藥材打包好,動靜惹來了樓上的葉雪。
“江硯?”葉雪走下來,收起筆,插回白大褂的口袋。
“你怎么來了?”
“拿點藥?!?/p>
江硯放下手里的戥子,“今天不是小陳值班嗎?”
葉雪瞥了一眼停在門口的車,她記得這車,是黎月上次到醫館的那輛。
她上前兩步湊進了一些,看到了江硯手里正在包的最后一包藥,以及戥子里剩余的紫蘇葉。
紫蘇葉具有解表散寒,行氣和胃的功效。一般用于解熱抗炎,風寒感冒,咳嗽嘔惡,妊娠嘔吐或者魚蟹中毒等等。
他這是,給黎月的?
他們怎么又在一塊?
“小陳說家里有事,所以跟我換班了?!?/p>
除了除夕那天,醫館里多少都會留一個人下來看診,一般都是江硯和葉雪,以及幾個徒弟輪流值班。
江硯包好藥,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葉雪拽住了衣角。
眼下醫館內只有他們兩個人,葉雪也懶得與他多演,直接開門見山。
“你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嗎?”
江硯沒答,反問:“這跟你有關系嗎?”
葉雪從后面繞到他的前面,雙手展開攔住他的去路。
“你不許去!”
江硯望了一眼坐在車內的黎月,垂眸的一瞬間冷了下來,語氣也異常疏離。
“讓開?!?/p>
葉雪的怒火一點一點爬上來,“江硯,你難道忘了她父親是怎么羞辱你的嗎?”
江硯指尖微蜷了一下,周身散發著寒意,目光森然,他譏諷地彎了彎唇角。
“葉雪,我希望你還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當初我們交易內容里,可沒有說你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p>
葉雪氣得眼尾泛紅,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往下落,帶著哭腔像是在控訴。
“我不明白,黎月到底有什么好,為什么我就是比不上她,論家世、論學識、論長相,我哪一點比不上她?”
江硯不想跟她多費口舌,一把推開了葉雪,大步流星往外走。
葉雪在背后喊道:“你跟黎月是沒有可能的,清醒一點吧,江硯,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