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感到一陣親近。
老陶拍著手。
“添叔,我們都搬好了”
“啊,真快。謝謝你們了。”
“還有其他要搬的嗎?”阿柴不介意繼續幫忙。
陳添愣了一下,面對一個陌生人提出的幫忙,顯然不知所措。
“這是柴哥。我和陳澄的朋友。來還車的。”老陶介紹。
“哦。就是這位朋友啊。不用了,我家小子一會就下來。”
“又磨蹭。”老陶抱怨。
“就是這么個性子。”
陳添對此也頗為無奈。他不解兒子將自己的懶惰歸為隨心所欲的人生態度,還十分得意。
“那待會還要送貨吧。”
“嗯,一會我家陳澄去。你和他約著有事嗎?”
“沒事。我還要去我叔那拿貨呢。”
老陶解下圍裙,提起放在門口餐桌上的塑料袋。“那添叔,我和柴哥就先走了。你提醒陳澄做完事給我打個電話。”
“去哪?”阿柴追上老陶。
“碼頭。我叔的船回來了。給我家留了貨。”老陶走向便利店斜對面一個僅有三個車位的小小停車區。
阿柴跟上。
在低矮的小樓之間,小小的停車區剛好沒有遮擋,能看到遠處的海,和伸入海面的綠色山坡。
“上車,我載你。”
老陶跨上一輛帶貨兜的紅色三輪摩托,阿柴看前面不大像是能擠自己和老陶的樣子,抬腳跨上貨兜,雙手抱膝。
“咦,你不嫌臟哦。里面不臭嗎?”
常年運載海貨的車兜有怎么也沖洗不掉的腥味,老陶對阿柴的舉動不解。
“啥臭?貨兜不能坐人嗎?”
“啊,算了。你坐著吧,下山的路不遠。”
老陶撓撓頭,人家不介意,他也不用替別人介意。待會一搬那些魚蝦螃蟹沒人身上沒味。
三輪車沿路下山,駛過一段青綠山坡后就來到了怪石嶙峋的潑猴碼頭,這里有一個售賣冰棒、炸丸子和烤魚的休息區,休息區外停了幾輛租借的小綿羊,穿著鮮艷亮麗的年輕人依偎在崖邊拍照。很明顯這里已經不再具備碼頭原始的功能了。
再往下兩三公里就是游客出入的商業街,這里明顯沒有山上的清幽,地勢也更為平緩。不過小三輪并沒有在此停留,直沖更加熱鬧的碼頭。
沿著海邊公路再往前是大石富碼頭,這里是煦陽村多數漁船滿載后的目的地,身兼漁獲交易的第一市場。
碼頭的岸邊停滿了卸貨的漁船,船工穿梭于船只、采購車,清晨的陽光灑在一筐筐漁獲上,空氣中洋溢著來自大海的咸味,岸邊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轟鳴的漁船馬達聲、岸上裝貨的嘈雜聲……
阿柴被這熱鬧的場景唬住,緊跟在老陶身后。
“不是五點鐘的時候就開始賣嗎?怎么現在還這么多人?”
“漁船想什么時候回家,就什么時候回家。”
老陶回答很得簡潔,雙眼只亮堂堂的去尋他叔叔的船。好在他叔的幾艘橙色漁船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倒是好找。
阿柴見老陶走過去和一個站在成框漁獲后的穿著藍色防水外套中年男人說了一番話,就往一艘船走去。
阿柴忙跟上。
與老陶從船上抬了幾箱蝦和小八爪往三輪上放,才見那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今天的蟹不行,我讓老王那邊留了,你去市場拿,賬從我這邊走。”
“知道了叔。”
“你朋友?”
“大哥好。我叫阿柴。”
“阿財?名字不錯,體格也不錯。”
“行了。行了,知道你缺人。”老陶從男人手里接過單子。
阿柴有些不舍。
“大哥,我聽說在碼頭小魚小蝦很便宜,才二十塊一框。”
“一些雜碎,太小了賣不了價。半賣半送。”
“這樣啊。”
“你也送些唄。”老陶煽風。
“你等等。”男人回船邊拿了個塑料袋,抓了兩把麻蝦,遞給阿柴,“今天的蝦好。”
阿柴不好意思收。
老陶先接過袋子,又抓了把蝦放進去,才交給阿柴。
“這多少錢?”阿柴忙翻兜里的小錢包。
“一斤都不到,要什么錢啊,不用。”
男人和老陶同時擺手,阿柴才收下蝦。
“這邊是需要幫忙吧。搬搬運運我還是拿手的。”
“你別給他剝削。”老陶攔住阿柴,“先去市場了,我爸等著呢。”
“你去吧。還有,我這邊確實是缺人啊。”
放走了兩人,男人還不忘補充。他看阿柴干活的模樣就知道這青年實在,不覺很想要個這樣的工人。
“我看手機里碼頭上都好多人來買,這里怎么不見。”
離開碼頭,阿柴有些不舍。他坐在老陶身邊,不解的問。
“你說是市民自己過來買的吧。”
“啊對,提著桶啊,盆啊,直接從碼頭買回去,說又便宜又新鮮。”
“原先是這樣的。后來人太多,堵得水泄不通。一個還就買三五斤,只是逛。碼頭就只讓商販來買了,散客去市場買。不遠,有停車場,價格也走不大。”
“原來是這樣。”
“是呀。一會市場拿蝦,我給你介紹,能給你留好的。”
“不用了。家里只有一個人吃飯,我一次就買個半斤左右。”
“你真沒工作?”
“暫時沒有。”
“你到森海來找你姐。吃她的住她的,人家肯定會有意見。”老陶有些擔心。
阿柴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你在市區找找,找不到就來煦陽啊。別看只是一個小村,工資不比市區低,環境很自在,吃住和市區差不多。”
“這租房子多少一個月啊?”
“看你的需求,單身漢就五百到八百。”
“好一點的呢?”
“一千多。”老陶抬手指著山上密集的一戶一建,“那樣的。不錯吧。我個人是很不懂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去城里吃尾氣。普通人在市區也就四五千的工資,我叔那要是跟著出海一個月至少也是六七千。”
“煦陽的游客不是很多嗎?應該很貴啊。”
“都是市區里來的,又不住我們這。而且村里現在年輕人不多,大家都像陳澄一樣往市里鉆,其他做生意的也大多搬下山住商業街了。”
“是啊。”
“就是。柴哥你在找工作,那你的體會應該不錯。你說同樣是拿四五千的工資,是愿意體體面面的住小隔間,還是辛苦一些但是住煦陽這樣的大房子和環境呢?”
“我喜歡煦陽這邊的。不過有很多人也覺得市里的機會更多,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們自己覺得活得開心順心就行了。”
“你說得不錯。我喜歡煦陽,愿意待在煦陽。”
如果退休后自己想要怎么生活呢?阿柴想了想,像陳澄的老爸一樣到海邊小村生活也不錯。不過又覺得是不可能退休的,他喜歡這份能夠拯救他人的工作。
雖然阿柴清楚這很像不知斤兩的自大。但也覺得浪漫,他有勇氣在明知前路難行的情況之下仍舊選擇奉獻自己的道路。
與其關注未來困難的事,阿柴更樂于把精力放在當下。例如稍微懊惱一下本來為了圖新鮮才試著去碼頭買貨的,但為了一斤小蝦乘一個小時的公交,也覺得不是那么新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