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來果在回家的路上幻想了很多場景。阿柴會在家里嗎?那個家伙應(yīng)該不會也有和自己一樣離家出走的興趣吧?
他沒有理由啊。
唉,也不是沒有理由。成天對著自己這么一個大負面東西,誰愛待著啊。
想到這,肩頭越感沉重,腿也邁不動了,甚至開始有些委屈。
武來果嘟著嘴。
那如果他走的話有地方可去嗎?之前他還擔(dān)心自己趕他,眼看馬上就一個月了,應(yīng)該是他想走了吧。
不過,他不是挺熱愛這個工作的嗎?不應(yīng)該那樣不負責(zé)任啊。哼,嘴里說那么多好話,還不是會走。
所以說……都一樣!
可,萬一……他就是不會走呢?還會在門口等著嗎?或者在看那些無聊動物的搞笑視頻?又或是收拾擦洗?
自己都還沒回去總不會已經(jīng)休息了吧。
站在門口,武來果不敢開門。
指紋鎖的數(shù)字反復(fù)跳動熄滅,指紋采集窗口的蓋子也開了又合上又再開啟。
出門前吼過,還打過他,一個大男人總不會一點自尊心都沒有。感覺進去了也不敢看他。
短暫的時間里,巴掌大的腦子暴風(fēng)般想了很多,武來果牙一咬,見鬼!難道自己家還能不進去了。她閉眼將食指按向發(fā)著藍光的指紋采集窗口。
“回來啦。”
聲音和平時一樣,甚至還有些笑意?
武來果睜開小縫,阿柴盤腿坐在玄關(guān),用手握成拳撐著下巴,果真笑盈盈的。
害自己胡思亂想,他怎么還能笑得這么……稀松平常。
好煩。
武來果扭頭不看阿柴。
“你在門口站了挺長時間啊。我聽門鎖嘀哩嘀哩的響半天了。”
阿柴提起武來果的拖鞋,賤兮兮的。
一句話惹惱了武來果,她羞憤難當,抬腿往阿柴肩膀踢過去。
阿柴迅速側(cè)身托住武來果的腳。
“你去哪了?怎么這么多泥。”
他自然地說著,托著武來果的腳就給她換鞋。
“哎呀。”
武來果重心不穩(wěn),雙手撐著墻壁,皺眉瞅著阿柴,他殷勤換鞋的樣子實在是有夠討厭。
“我怎么能讓你踢到我呢,踢到我你又會自責(zé)傷心,我不能讓你傷心。啊,身上也有,這些草和土到底哪里碰的。”
武來果以為換好了鞋就能解脫,阿柴卻又貼了上來,幫她拍下身上的碎草和土屑。她咬牙忍耐,手心和腳底都癢癢的,實在是不習(xí)慣這么被人關(guān)心。
“好了吧。”
武來果狂翻白眼。
“嗯。我們談?wù)劙伞!?/p>
阿柴點頭,他收回手,低頭盯著武來果。
“哈?”
武來果頭大。她不想,她煩了,她好累。剛才還覺得阿柴有點可憐,現(xiàn)在恨不得自己一輩子一個人發(fā)爛發(fā)臭。
“不用了。”
她拒絕。
“必須,和我談一談。”
“談?wù)務(wù)劊∮惺裁春谜劦模空勗捘芙鉀Q什么?”
武來果的情緒來得很猛,突然就兇惡了起來。
這次阿柴沒有退讓。
“解決我和你之間的問題。”
“沒有問題,謝謝。”
“來果。”
“那請你自己解決。”
阿柴攔住想要逃脫的武來果,解釋,“我來這也快一個月了,”
“哦,你是擔(dān)心這個啊。我暫時沒打算讓你滾。”武來果非常不禮貌地打斷他。
“不是。我是想說。武來果,我來這一個月,時間也不算短了,請你稍微接納我好不好。”
“我?怎么沒有?不是讓你住著嗎?”
“你明明知道接納是什么意思。”武來果的油鹽不進使阿柴有些生氣了。
“是什么意思呢?”她反問。
“你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悶在心里好受嗎?武來果你好受嗎?”
“關(guān)你什么事?”武來果冷淡的,撐著強勢怒瞪阿柴。
“當然關(guān)我的事。”阿柴將她逼到墻邊,堅定地,“從一個月前開始,到你無法預(yù)知的未來,你的一切都跟我有關(guān)系。你的快樂你的低落,你不想吃飯,你回到家看上去很累,你晚上又失眠。你覺得身體沉重不舒服,覺得難過想罵人打人,覺得我今天做的飯菜好不好吃?甚至是你覺得屋子里噴的空氣清洗劑味道怎么樣。都關(guān)我的事。”
“味道?”武來果小聲,她沒有注意到什么空氣清新劑,什么味道。
“薰衣草味的,你喜歡嗎?”說這句話的時候阿柴的聲音又變回哄人的語調(diào)。
“那些東西隨便。”武來果推開阿柴的手。
“所以你明白了嗎?都關(guān)我的事。你真的只當我是一個保潔一個小廚房嗎?”
“我無權(quán)干涉你要做什么。你做什么都好,只要你自己想。Idonotcare!”
武來果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激怒了阿柴。
“夠了。要你跟我說心里話有那么難嗎!是我看上去太不可靠嗎?你那么喜歡用質(zhì)疑的口氣來問我,那我也問你,你為什么來要陪伴者呢?為什么不趕我走?請一個家政便宜多了。”
“大哥,你七萬塊啊。”
“錢?錢我可以退給你。你現(xiàn)在讓我走啊。”阿柴威脅。
武來果撇嘴,她好委屈,覺得阿柴好恐怖,竟然能笑著等自己回來吵架。
看到武來果沒有立即反駁,阿柴松了口氣,他更近一步。
“你舍不得,對吧。”
“你煩不煩!”武來果推開他,生氣地大聲嚷嚷。“你好奇怪。全世界都在教你黑暗的時光要一個人扛過去,傷心、難過不要向人傾訴。就是這樣,有什么好說!”
阿柴不甘示弱。
“人家說的你就照做嗎?他們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嗎?那些人嘴里說著沒有朋友是真的沒有嗎!有多少人在說謊,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樣你心里清楚!向阿貓阿狗說也是一個途徑啊。你之前說你去陽光的時候不是也像想對大益哥說嘛。”
“沒有!我沒有!”武來果雙手護在面前大吼,“你以為我是一直不開心嗎。”她好像迅速衰老了,提著眼皮,梗著脖子,用悲戚的聲音,“一開始只是小小的不開心,我打開心,伸出手向朋友、親人說我需要幫助。可是我得到幫助了嗎?得到的是接二連三的刀子,把只是有一點傷心的心戳出無數(shù)個大窟窿。我差點斷氣。你相信人嗎?我不信!是,這個世界上可能是有好人,但我身邊沒有。我運氣不好!這種事情不是我能改變的,不會以我的意志改變!”
“我有我了呀,你認為我和他們一樣?我是壞人?我不是。我不會那樣。”阿柴傷心了,努力那么長時間,她竟然還把自己看做壞人,看得和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一樣。
“你?其實你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搞不清楚。這也只是你的一個工作。工作,是工作,我不會說你不用心工作,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我完全找不到你關(guān)心我的理由。我這么討厭的人你關(guān)心我做什么?找不開心干嘛。”
武來果說的不錯,正常人和她相處是要瘋了的,計較、小氣、挑剔、傲慢、咄咄逼人,還會動手打罵。情緒要不就很低壓,要不就是忽上忽下。完全值得避而遠之。
“你把我當做什么都好。只要你順心。”
“哼,看你這個窩囊樣子我順心?我最討厭你這種逆來順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