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一家中介公司登記，有活的話就會聯系你了。也不是只有發傳單的活，打掃、搬運、服務員什么都有。總之都是日結的體力活。公司大概會抽一個百分之二十的費用。”

“是嗎？百分之二十，有點高啊。”

“不抽也找不到像樣的活呀。你就記著，最多能讓抽百分二十，再多就是坑你了。記著呀。”

“哦。中介公司是吧。”

“嗯，你去社區服務處問問，或者去公告欄看看，貼著好多的。啊，別輕易交錢。”

“哈，知道啦。謝謝你啊大哥。”

“不謝。”

男人很快休息完就走了。阿柴無聊地將手指伸進椅子木質面板的洞里摳摳，雙眼愣愣地盯著腳上發白的麂皮高幫鞋，鞋尖已經禿了。

要養活武來果真不容易啊。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四千的房租，一千的生活費，再加上其他零七零八的支出，一個月的至少要六千以上。

只做一天8個小時的兼職遠遠不夠保證現在的生活。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需要賺錢養家的情況，現在看來是自己太天真了。

手機響了起來，阿柴掏出見是老陶的電話，大概知道是為什么事了。

“柴哥，之前說的血鰻打到一點，給你留了。能來拿嗎？”

“行，多少錢啊？”

阿柴擔心自己帶的現金不夠。

“算你200了，剛好一斤。哥你幾時來拿。”

阿柴四處張望，還早呢。

“我這就過去。”

阿柴轉了兩趟車，一個多小時才到的煦陽村。

沿途樓房漸少，稀稀拉拉的一片園區，又經過大學，綠色越來越多，一晃而過的平房，青翠的小矮山，掩在密林的紅墻翠瓦和尖尖的亭角，不久就看到了湛藍無際的海面。

沿著開闊的海面朝遠方望，上下兩處湛藍連成一片，心情干凈爽快了不少。

丁點大的船點綴入眼，阿柴想起老陶叔叔的漁船。先前去碼頭的時候聽提過一個月能有七八千呢。

下車往前走幾分鐘就到了煦陽商業街的入口，穿過市場，再往前幾百米，白底紅字寫著陶陶記的就是老陶家的店了。

店面有一百多平，靠街有一面墻的玻璃缸，里面各式魚蝦蟹貝和軟體小八腳，還沒烹飪就引人垂涎。

老式吊扇蒙著一層黑灰，三個白色泛黃的大冰柜靠近廚房擺放著，不銹鋼的桌椅擦得白亮，半尺厚的砧板中間剁出一個凹槽。

阿柴看著那個凹坑，心中驚佩，可不是什么店都有這樣功夫和水平啊。

“柴哥來啦？”

老陶肩上搭著毛巾，從側邊的小門伸出頭來。

阿柴迎上去，“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么在家？”

老陶抓抓腦袋，打了個哈欠。

“今天沒課，回家幫忙。你來的這會兒正好，午市也過了，沒什么人。”

“我說呢。現在也午乏了。”

“可不是，我也想睡了。先去看魚吧。血鰻是王叔那邊留著的，幾條小的，有一條大些，你看看滿不滿意。”

說著老陶就將阿柴往市場帶。

阿柴記得上次和老陶搬蟹去過那家店，挺大的一家海鮮檔口，什么古靈精怪的海貨都有。

“陶子。阿財。”

市場此時人也不多，王叔遠遠就看到過來的兩人，滿面掬笑。

人才走近，他就繞到后面的柜架拿出一個盆，撥弄著里面的東西，而后遞到阿柴面前。

“還活蹦亂跳的呢。”

盆里淺淺的一點水，幾條“粉白泥鰍”滾來滾去。阿柴也是第一次見，只看向老陶。

“便宜點吧。王叔。”

也挑出不出什么品質了，老陶決定再講講價。

“你給多少？”

“你這也不多，就打一個小折唄。”

“百八？”王叔打了個九折。

“180呀……”

老陶還在那掂量，阿柴先一口答應。

“謝謝老板。”

說完就去掏錢包。

王叔看他袋子上洗得發白的圖案。覺得小伙子長得利利落落，又窮酸窮酸的怪可憐。

“160吧。我給裝袋啊。”

阿柴還沒太弄明白，手里捧著的五張錢只被抽走了三張。

“唉？”

“你挺遠的吧，我給你充氣密封。”

王叔又端著盆往后面遞給殺魚的小伙。

阿柴樂呵地收起錢包，連連道謝。

王叔剝開一個橘子，笑著擺手。

“行了，不給你吃也是自己吃了。”

老陶拐了阿柴一下。

這下讓阿柴想起另一件事了。

“陶。你之前說跟你叔那打工一個月能有六七千？”

“不錯。好的時候還能上萬呢。怎么？你想？”

老陶順手拿起擺在攤上的小框，抓起一個橘子。遞給阿柴。

見阿柴搖頭，就自己剝開吃了起來。

“我是想找一個工作。出海都是什么時候呢？輪班嗎？”

聽到阿柴說輪班，王叔忍不住笑出聲來。

“輪什么班。一年也就出那幾個月。其他時間只能在淺海隨便打打，哪會一直有那么高的工錢哦。平時還不如我這個小攤。是不是陶子。”

他朝老陶仰著下巴。

“出海那是沒時間的，都緊著那段時間賺錢呢。”

聽兩人這樣說，阿柴失望。原來想在這里能多賺些，看樣子也泡湯了。

他臉上的失望太明顯，老陶關心。

“怎么你缺錢啊？”

“嗯。”阿柴點頭，“暫時有什么能盡快賺些錢的？”

“王叔？”

老陶轉頭朝經驗更為豐富的王叔。

“你缺多少啊？”

“我也不清楚。”阿柴坦白。

“挖螺。”包裝好的血鰻已經送了上來，王叔將袋子交給阿柴。“陶子懂的，你讓他給你介紹。”

老陶面色不是很好，道謝之后帶著阿柴直往外走。

阿柴追上去。

“什么挖螺？怎么挖？一天能掙好多錢么？我暫時只有白天有時間。”

老陶將阿柴帶到一處寬闊的地方。指著一片泥灘。

“這里挖螺，一天能掙兩百。到海里撈，好的時候有個四五百。最能賺的得去更遠的地方？”

阿柴瞇眼眺望。

“深海里有什么螺？”

“柴哥，你怎么突然就缺錢了？你姐趕你了？”老陶反問。但又覺得不像，阿柴都專門給他表姐買血鰻了。

“啊，是另外的事。”

“我覺得一天能掙200也夠了。”

“誰和錢過不去啊。”

“那也得看你缺到什么份上？太危險的錢也不劃算去賺。”

“怎么危險呢？”

“你先跟我說，你要那么多錢干嘛？”老陶生怕把路子給阿柴說了，他自己要動腦筋。

阿柴猶豫了一下，揪起路邊的草莖叼在嘴里。

“我姐身體不大好。我想讓她好好休息。”

“那也是沒法了。”老陶嘆氣，對老百姓來說生病確實花錢，“桂九碼頭那邊這段時間有出海的船，上午出去下午就回來。到焦崖上敲螺的。螺貴，也危險，一天少說能賺一千。你是生手也能賺個六七百。”

“試試唄。我沒有學歷，力氣倒是很多。”

阿柴笑道。

“姐姐什么病啊？”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暫時不能工作，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平時支出挺大的，家里總得有人賺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