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出?”老陶沉思片刻,“柴哥,你姐你們兩人在城里房租挺貴的吧?”
“嗯?”
阿柴扭頭盯著老陶。發現他老氣沉沉的一個人,說話好像還有些靈氣,一句話就點撥到自己了。
老陶繼續,“我說要不是非得待在市區。就來我們這唄。房子便宜,工作也能找,關鍵是環境比市里好太多了。”
怎么之前就沒想到呢。阿柴盤算光是在煦陽幾百元的房租就能省大半的開銷,這里依山傍海,是空氣清新的休閑小村,對武來果的病百利而無一害。
“這里也能找兼職么?我還得照顧我姐,可能做不了全職。”
“能啊。村里沒多少年輕人,只要你不嫌棄是體力活,收入其實和市里差不多的。就拿飯館的服務員來算,一天就忙那幾個點也是三千左右的收入。”
阿柴心動了,如果搬來煦陽一個月賺三千,花一千的房租,也還有兩千塊的生活費,那是非常充裕。
他回頭看著山腰上的民居,灰白斑斕地點在蔥綠上,又好看又心動。
“那你還有時間么。”阿柴轉頭問老陶,“帶我去山上轉轉,看有沒有適合做鄰居的屋子。”
老陶騎著三輪摩托,阿柴照舊坐在車兜里。興許是海風怡人,路過的風景都變得楚楚可憐了。
上山的公路稍微有些陡,好在修的很寬,道路兩邊都是高草,偶爾纏著些粉白的野花。沿路沒什么房子,隨眼都能看到海面。
小三輪突突地爬了四五公里的長坡才到了有密集房屋的居民區。
路口就是陳澄家——居民區唯一的商店,為還留在山上的人提供便利。沿路還能往前再走一公里左右,兩旁有七八處民居。更多的人還是住在便利店右邊岔口往上的地方。
不過自從岔口往上路就變得很窄了,將將只能通過一輛小車。
老陶將三輪停在便利店門對面的小停車場,帶著阿柴往岔道上走。走了四百米左右,岔道又分了了兩道,一邊寬一些,一邊窄一些。
老陶指著寬一點的道。
“山上還住著幾百戶人家,多是老人。這邊住的人多一些,路寬,但是房子比較擠。”隨后又指向另一邊,“這邊空的人家多一點,地勢更陡,往前沒多長一截路就沒有,都是石板樓梯。咱們先往這邊走吧。”
兩人順著較寬的那條路邊走邊看,阿柴不時回頭看看還能不能看到海。他希望能為武來果選到一間睜開眼就能看到大海的屋子。
短短六百米的小道經過了有十多棟房子,聽到吱呀一聲,一個梳著整齊短發的老太從一道鐵門里走了出來。
阿柴看那棟紅色的房子在一眾灰白墻色的小小樓房中顯得特別。房子建在三角形的高地基上,由一道又高又陡的水泥樓梯與道路連接,梯下有一個車位,因為沒有停車在視覺上造成了一個假岔口。
非要在門口留出這樣一個寬闊車位,這大概就是樓梯短陡的原因了。
紅色的小樓在圍墻后,藏在樹影里,苗苗條條,跟那個站在門口的老太一樣。
阿柴擔心她下樓不便,伸手過去。
“老人家,小心。”
“謝謝了。”
老太將手搭在阿柴的手臂上,小心地挪下樓梯。
好香。
阿柴忍不住窺看對方。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的歲的樣子,打扮比一般的老太精致許多。身上穿著暗紫色的中裙,裙外套著粉綠色罩衫,罩衫上有些廚房污漬,袖口也有些濕,像是在備菜的樣子。
發現阿柴在觀察自己,老人再次朝他點頭,口紅精心勾勒的唇微微挑起,耳朵上兩顆玉石耳墜子又圓又潤。
“你是小陶的同學?”
“認識的朋友。金奶奶你去哪呢?”
老陶站出來解釋。
走到路邊,金奶奶松開阿柴的手,笑容可掬。
“油沒有了。去便利店。”
一桶油少說也三斤,阿柴怕金奶奶身體不便,忙說。
“要不我去幫你買吧。”
“哎呀,多不好意思。”
“沒關系。還要什么,我一同幫你買回來。你在準備做菜吧,我去快一些。”
金奶奶看著阿柴思考一番,“再幫我帶一包筍和雞蛋吧。你跟老板說是金奶奶要的,照舊就行。”
說完金奶奶從罩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圓形的拼布卡扣小錢包遞給阿柴。
老陶則陪金奶奶在門口在等著,期間兩人聊了起來。
“小陶,下午和你朋友在奶奶家吃飯怎么樣?今天準備做白切雞,一整只雞我和吉文可吃不了。”
“不了。我陪我朋友看房子,他之后還要回市區呢。Kim哥今天回來啊?”
“嗯,說過兩天要去外地工作挺長時間的,就來看看我。你朋友是要搬來這里嗎?”
“暫時是這樣打算的吧。陪他看看。”
“這小伙子高高大大的,長得俊,心腸也挺熱的。不過年輕人在這生活不方便吧。”
“找到適合的工作也許就在這住下了。他喜歡這里的環境。”
“一個人住?”
“應該是兩個。”
“女朋友?”
“姐姐。”
“哦。你帶他去老鐘家看看,他家空的時間不久,位置也好。你們看房子呢要記得,空太久的屋子就不要去住了。”
“嗯。知道。”
兩人正說著,阿柴提著東西跑了回來,肩上還扛了一袋珍珠米。是金奶奶早就向老板訂好了的,估計是剛才沒好意思說,不過添叔也讓阿柴一同帶了上來。
他又熱心地幫著金奶奶將物品搬到屋里放置好才肯離開,要不是還要在居民區轉轉,非得留下幫老人把菜也備好了。
和老陶轉到下午四點多,滿意的屋子有不少,都沒來得及細看。只因到了該回家做飯的時間,阿柴留戀不舍的準備回去。
兩人同乘三輪下山,阿柴想了想提醒老陶,自己明天也要來,看他是否在村里,希望他陪自己去找挖螺的工作,不在的話就自己隨處看房子了。
“我明天下午沒課,你來就好。”老陶大聲回答,生怕聲音被風吹散了。“還有這個,那個金奶奶讓我給你的。”他掏出一個自封袋,往后頭遞。
阿柴接過,是一包枸杞、紅棗、黨參之類的燉湯藥材。
“金奶奶說用這個燉,秋冬調補,來年打虎。我看你是第一次買血鰻。”
老陶想起阿柴在魚店里看到血鰻時的懵懂眼神,猛然剎住三輪,扭頭問。
“你做過嗎?”
“一般的煮就可以了吧。”
“會收拾嗎?”
“就不跟殺魚殺黃鱔一樣?”
“讓你那樣殺就浪費了。你記著血鰻的血不能放,拿回去只把表面的黏液洗干凈就行。不要用刀,用熱水慢慢燙死,再切段。本來苦膽是要拿出來的,你第一次就算了,影響不大。之后煲粥煮湯都可以。”
“他的膽在哪個位置?”
阿柴迅速取下肩上的袋子,去掏那袋血鰻。
袋子里血鰻的活力已經不大好了,老陶覺得阿柴有些怪,他對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好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