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王大益發來的地址,阿柴沖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報上地名后,緊張地搓著手指。
司機看出來他的焦急后。
電影角色上身似的,神經兮兮的問阿柴。
“小哥,我看你很急啊。要不要提速哦。”
“啊,不用正常開就好。”
阿柴阻止。
“真的不用?”
“真的。”
“你什么事這么急喲?約會?見女朋友?”
“沒有,找人。可能在附近。”
“哦,那要不要我帶你在附近兜一圈。”
“嗯,好呀。到了嗎?”
“不遠。我還說你這么近打車干嘛呢。”
“哦。”阿柴抬頭,果真見一群黑乎乎的高樓上亮著藍泰府幾個字。
出租降緩速度,沿著最靠邊的車道在藍泰府附近兜著圈子。
阿柴想到武來果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去人少的路邊迷你公園,忙讓師傅想想附近有沒有這樣的地方。
司機得令,駕駛著車輛在下路口左轉,邊走邊介紹,從這往前就是以前的河濱道,現在因為建了新的公園這邊人少了很多。
才說著,車駛過一個環島,阿柴看到路對面一個很像武來果的人影,慌慌張張的讓師傅停了車。
“找到了?小伙子。”
“對面。”
阿柴掃了眼計價器,掏出錢。
“你眼神很好呀。喲,現金。等我找零啊。”
“不用了。謝謝你帶我來大哥。”
車門鎖啪的一聲打開,阿柴急切地推開車門。
往回跑了幾十米,阿柴看清那個人果然是武來果。
她渾渾噩噩地坐在路邊的欄桿上,十分危險。
焦急地觀察車流后,阿柴朝著武來果沖了過去。
“來果。”
在確定是她能看清自己的距離后,阿柴大聲呼喚。
第一聲,武來果聽到了。不過她以為聽錯了,有誰會呼喚她呢?
就像是真的很需要她,很想見她一樣。
聲音雖然和那個傻子很像,但是他現在應該在酒店啊。不會流汗也會去洗熱水澡的吧。
好冷,原來冬天這么快就到了,一年這么快就要結束了。
自己還是同樣的,所有人都很討厭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憐。世界之大,沒有家,沒有溫暖的容身之所。
這種快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的啊。
武來果苦笑地抬起頭,看著月亮。
月亮啊月亮,你哪哪都照得到,能照見我和那個會陪著我看月亮的人。
“來果。武來果。”
是嗎?
找到了嗎?
武來果充滿疑惑地回頭。
阿柴就站在不遠處,刺猬一樣的短發,紅色的沖鋒衣,白色的購物袋……就好像每一天都見到的那樣。
“武來果,你怎么不回我電話啊。”
見到武來果回頭,阿柴哐哐哐地跑過去,將她扯下欄桿。
這時,武來果才察覺面前這個阿柴是真實的,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像。
剛還讓她有些自傲的剛強在霎時間土崩瓦解,武來果癟著嘴一頭撞進阿柴懷里。
這個蠢貨為什么會在這里啊,為什么又偏偏要撞見自己這么孤苦、丟臉的樣子呢。
“你怎么在這里。”
“你不回我信息,也不接電話,我擔心,就找過來了。”
“你怎么找到的啊。”
她的聲音已經帶著濃濃的哭腔了,阿柴輕拍武來果的后背。
“一眼就看到了。”
“為什么呀。”
她不安地扭頭,下意識覺得阿柴在說謊哄騙她。
“因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心里裝著你,無論多少人眼睛就只看得到你。”
“阿柴。”
武來果黏糊糊地抽噎。
“是。我在。”
“我心里好難過。覺得好痛苦。”
“嗯。”
“沒有人要我了。我是一個壞人。”
“嗯。沒關系,那就做一個壞人啊。”
“反正我不招人喜歡,反正在他們看來我什么都做不好,不如就做一個讓所有人討厭的人。”
武來果摟住阿柴嚎嚎大哭
“那就做唄。反正不管怎樣我這里,永遠不會討厭你。”
“瞎子。蠢貨!”
武來果緊緊摟住阿柴。
哄騙也好,謊言也好,只是他業務性地營業也好。能在此時說出這些話,對于武來果來說就是定心丸。
她憂愁痛苦的心被穩穩的定住了。
至少是在那一刻,她沒有懼怕可能寂寞冗長的未來。
“我很討厭我的家庭。”
酒吧里一間火烈鳥主題的小小包間,武來果嘬著長島冰茶,臉上還掛著淚痕。
阿柴一邊給她剝著毛豆一邊點頭。
由于武來果不是那么想休息,在定好酒店后兩人便來到了商業街的一家清吧,阿柴放言今晚所有支出全部由他來買單,武來果可以盡情點她喜歡的東西,交換的一條件只是不能喝醉。
因為酒并不能解憂愁。
“你對我的家庭了解多少?那邊應該有資料吧?”
武來果推了一下阿柴。
“嗯。”阿柴點頭,“你父母的工作,你從小生活在什么地方,上過的學校基本都了解。還有你有一個腦癱的的哥哥,不過已經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是呀。終于死了。”
武來果如釋重負地大大喘了一口氣,笑了,隨后搖頭總結道。
“我是一個壞人。”
阿柴點頭,并沒有接話,他看得出今晚的主場是武來果,她有意將過去多年的心事吐露。
“你說會有什么人這么真情實意的討厭自己的家庭,討厭父母,還慶幸自己的親哥哥死了呢。”她又喝了一口酒,突然大聲喊道,“他為什么不早點死!”
“來果,噓,小聲。”
阿柴立即將手掌伸到她面前,阻止武來果大喊。
“是不是,你也這樣覺得。”她淚眼汪汪。
“沒有。只是讓別人聽到了不好。”
阿柴連連否認。
“如果我哥他沒有病就不會生下我,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啊?”
“那倒不用。”阿柴點頭。
“從小我爸媽就只關心他,從來不管我。他哼哼唧唧就什么都有,我好努力呀,我考第一,我做好學生,我還是什么都沒有。他們還是覺得我什么都做不好。”
說著武來果嘆了口氣,從阿柴面前搶過裝了不少毛豆粒的小碟子,抓了幾顆塞進嘴里。
毫無形象地邊嚼邊說。
“我是理解他們更關心我哥,畢竟病人嘛,不能自理嘛。但我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為什么要那么對我。不管我那就一點都不要管嘛,要管就不要放任我亂七八糟的成長嘛。我跟你說他們過分到什么程度,我第一次來月經什么都沒教我,我喜歡小狗說我神經病,我看書說我看書看傻了,我考第一說還有比我厲害的人,我一個人過了那么多年的生日沒有人,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他們根本記不得我是什么時候時候出生的啊?當然只要我哪一次考試沒考好,什么時候沒對人禮貌微笑他們就要打我。這些事他們記得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