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有腌了二十多年的咸檸檬,明天給你些泡水喝。”
“嗯,嗯。”
武來果對于過分熱情的社交感到棘手,忙在人群中搜索阿柴。
好在對方足夠顯眼,也夠機靈。感受到武來果的目光立刻沖了過來。
“金奶奶怎么不喝了呀。”
他瞇眼笑著露出大白牙,雖然很蠢,這時候武來果倒覺得挺好看的。
金奶奶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阿柴手臂上。
“喝,只知道喝。不曉得我們老年人要休息哦。”
“你是想休息了嗎?”
武來果緊接上話,并沒有意識到這實際上有些不太禮貌。
“哎喲。抱著我們來果可舍不得了。”說著,金奶奶將手扶在額頭上,“不過,晚風我們老年人吹多了還是不太好。我差不多是該走了。”
“哎,奶奶再留一會呀。”
阿柴勸道。
“呿,難得這么熱鬧,你們年輕人慢慢玩。我得回去了。”
金奶奶站起身。
“那我送你回去吧。”
阿柴伸手去扶。
金奶奶拍開阿柴,捻著手指。“你去玩吧,我一晚上愣是沒見你吃喝。怎么長這么大個的。”
說完突然一下拍在阿柴的腹部上。
“來果送我吧。沒問題吧?順道我給你拿個咸檸檬。”
“嗯。好的。”
得到同意后的金奶奶突然蹦出銀鈴般的笑聲,輕輕附在武來果耳邊。
“阿柴的腹肌可真結實呀。”
“啊。”有一瞬間武來果的腦袋是空白的,這算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占年輕人的便宜嗎?還是單純的表示喜歡。就像男人喜歡看美女,女人也喜歡看帥哥一樣。
所謂食色性也。
“奶奶是在悄悄夸我嗎。”
阿柴實際上聽到了,見武來果一臉驚慌幫她解圍。
“夸你呢寶貝。”
金奶奶的表現可視為非常豁達,她再次將手伸向阿柴。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背部。很堅實的依靠。”
油膩眨眼后,阿柴背對武來果和金奶奶奶賣弄起身上的肌肉來。
“哎喲,真是乖孩子。好好操練吧,改天再來飽眼福。我和來果回家了。”
武來果感到一只手軟綿綿地搭在自己手臂上,扭頭一看,老太特有腔調地一甩頭。“回家。”
走出院子,道路很快變得寂寥,偶有幾聲犬吠。
金奶奶抓住武來果的手。
“來果,怕嗎?”
“不怕。”
武來果搖頭。
“是了。以后在這生活怎么會怕呢。你們搬來我是真開心。跟你說,年輕時我就老喜歡看美男子,那個戲院呀,大大的,我就專門愛看英俊挺拔的武生。我先生不愛讓我看,還跟我吃醋耍小性子呢。”
提到先生的時候金奶奶的眼睛亮晶晶的,映著星河一般。武來果點頭。
“你們感情真好。”
“是呀。他在著的時候呢,我還怪喜歡去偷看漂亮英俊的小伙的。到他一走,我看美男子都沒勁了。原來得下著他的醋勁才有滋味呀。”
“嗯。”
“跟你說呀,這生活就得這樣,酸甜苦辣咸,仔細一品樣樣都是好味。我年輕時極煩他的醋味,現在卻想念得不得了。阿柴像他黑布隆冬,個子高高大大,濃眉大眼,又都很熱心腸。可惜我先生沒你弟弟那么好的身材,那么俊的臉,不然我年輕時候天天看他。”
“弟弟?“
武來果一時沒反應過來,在煦陽村她和阿柴是姐弟的人設,也沒想到自己還要吃一個老太的陳年狗糧。
自己會那樣想到一個人的樣子嗎?
覺得不太可能,人生僅有的暗戀都以失敗告終,她覺得沒有人會想要與她走完余生。
“怎么?心里想著人呢?”
金奶奶的反應一點都不像她那個歲數的人。
武來果搖頭,“沒有。”
“我孫兒是不行,不然我給你介紹。”
“不用了,不急。”
見武來果推脫,金奶奶也想起陳澄說是她搬來這養病的事,就沒再提,指著路邊的一戶人家。
“那先不介紹人了。我這一家家給你介紹啊,日后都是鄰居,處起來方便些。”
涼夜寂寥的小路,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人的人影。隨著老人的講述聲,原本以為會很難熬的一夜很快就過去。
武來果雖然沒有能夠立即充滿電,還是開始對未來的生活產生了期待。
正如金奶奶所說,海風會吹干凈腳下的路,大海也會讓人的心變得澄澈。
阿柴在煦陽打了兩份工,一份是在山下市場的魚店,一小時20塊,滿打滿算一天干八個小時有160的工資,做五天休一天,一個月至少有個四千塊,作為他和武來果的小家的主要收入來源。
只不過這份工作在凌晨5點就要到店里了,先到碼頭搬搬扛扛,然后看店,雖然早起比較辛苦,但對他來說倒沒什么。
通常在魚店干到中午10點左右,過了第一波客人,阿柴就會去送貨。到山上的時候也會順便幫便利店送,送完貨給武來果做了飯,會陪武來果一會。下午2點的時候又去魚店直到5點回家。
回家做好晚飯給武來果吃了呢又陪她散步聊天,從晚上8點到11點就在便利店打工。收入是一小時10元算他一天干四個小時,工資不高主打一個人情和陪伴,也是為山上生活不便的老人們搬搬抬抬提供便利。好處是能隨便用便利店的小摩托,解決了不少在山上生活的不便。
一開始的幾天武來果真如同先前打算的那樣整天躺在床上,勢要發霉發爛。
大概睡了有5天吧,就覺得睡不下去了,覺得再這樣下去村里的人一定會認為她得絕癥把她抬到醫院。
特別是還有陳澄那個大嘴巴,比網上對癥看醫還不靠譜,拉肚子都要說成直腸癌。
說實話村里人的熱情在之前阿柴說到的時候武來果還是有一些預想的。只不過她的預想也就是屋前屋后偶爾借些鹽巴醬油,同路同村遇到就打聲招呼的程度,沒曾想到是這么熱情。
按理說,熱切的關心,奔騰的好意,簡直讓人爽翻了。但與常人背道而馳的武來果只感到自己有罪,而且罪孽深重。
她實在也料想不到自從阿柴推脫她是在燒烤的那晚著了涼,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后,小院的門接二連三被敲響,登門看望的人絡繹不絕。
有的拿兩個蘋果,有的提兩個雞蛋,反正都不是些什么貴重東西。
來了一撥武來果以為人要散了吧。
沒想到人隔天還來,哎喲哎喲地看著武來果在那愁她怎么看上去還是有氣無力的。
有人提出了個祛風邪的偏方,馬上就有人附和說家里有藥材,商量著要給武來果熬上一副。
武來果怕自己沒病都吃出病,連連拒絕,說自己馬上就好。
“好了”以后的武來果生活還是無聊。雖然是不受約束控制,也不用每天上班遭罪,可以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了,但她沒什么事做,也沒有什么愛好。
每天的日常就是睡到自然醒,發呆,吃個肚圓,午睡,再起床,再發呆,再吃個肚圓,再休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