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澄不再出去擺攤是因為在冬天尾巴的時候遭到他所謂的“感情噩耗”,悲傷地覺得自己大概率等不來春天了。
他左右各拿了瓶啤酒找老陶哭訴,磨磨蹭蹭半天才說出是自己的女神跳跳要出國了。
老陶無語得很,這也能叫噩耗?
兩人一沒談著,二就從來沒有過能談的可能性。何來噩耗?
陳澄看出老陶表情里的輕視,咕咕咕,干了兩口啤酒,撕心裂肺的嚎了起來。
“你沒有心啊,你從來就不懂得憐惜兄弟,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呢?我的痛徹心扉啊?!?/p>
“不是,我是真沒法理解。要說你們生離死別,我還”
抓住了生離死別四個字,陳澄猛地伸出手指警告道?!澳恪!?/p>
自覺語失。老陶抹了一把腦門。
“真不至于。你又不是她男朋友?!?/p>
陳澄甩頭,“她沒男朋友?!?/p>
“是,你作為他的男性朋友。就當送別嘛。你們的關(guān)系也沒親近到那個悲痛的程度,對吧?”
“桃。”陳澄醉眼蒙蒙地用雙手擠住老陶的臉,大力搓揉,“你沒有心,你不懂。”
嘆了口氣,他松開老陶,自哀自怨,“我跟你說這些干嘛?你又不會體貼人。我應(yīng)該找柴哥去的?!?/p>
陪著吹了半個多小時的冷風,最終還要遭到這樣的嫌棄,老陶也不是沒脾氣的?!澳悄憔腿フ宜剑椅腋陕铩!?/p>
陳澄沒回話,雙手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又返回老陶身邊坐下。耷拉著腦袋,在他肩上拱著。
“柴哥不會陪我喝酒啦。只有你陪我了。桃?!?/p>
受不了這樣的肉麻,但老陶也不愿慣著陳澄。
“酒我陪你喝。喝完酒就過了。戀都沒戀哪里來的失戀?!?/p>
十點多他駕著小三輪將醉倒的陳澄送上山的時候,阿柴還在便利店,添叔倒是已經(jīng)睡了。
老陶觀察一番,與阿柴一同將陳澄扶到樓上安頓好,才又回到店里。
“他怎么回事?”阿柴疑惑,中午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晚飯也沒回來吃,是醉醺醺的回來的。
“失戀?!?/p>
老陶時常為自己有這么個扶不上墻的兄弟痛心疾首。
“他有女朋友?”
“有就好咯。就是那個跳跳。”
“哦,他女神的那一個?!卑⒉顸c頭。
“對,所以我都不覺得應(yīng)該叫做暗戀?!崩咸涨们霉衽_,“女神要出國了。他感受撕心裂肺呢?!?/p>
“暗戀也算是戀吧?!?/p>
阿柴用手托住下巴,頗為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說了不叫暗戀。”老陶強調(diào),“橙子什么時候不把人家叫做女神啊?誰不知道他喜歡人???”
“暗戀、明戀,喜歡不都一樣嘛。”
阿柴堅持自己的看法。
老陶無意在這方面與他辯論,只提醒阿柴。
“你小心,他會纏上你的,我感覺這個事一下子過不了。”
“為什么?”
“他那個性子,就是作?!?/p>
隔天好像陳澄先是被添叔罵了一頓,阿柴送貨到店里拿貨的時候就見他無精打采的趴在店門口桌子上。
身上只穿著一套灰色的運動服,腳上還踩著拖著,也不嫌冷。
阿柴提了些需要送的東西,路過陳澄,見他腳趾頭都是紅的,忍不住問了句,
“橙子你不冷呀?!?/p>
陳澄懶懶地動了一下眼球,揪住阿柴后腰的T恤。
“你不冷嗎?”
阿柴看看自己短袖,尷尬解釋。
“我干活熱著呢?!?/p>
說完就要拍掉陳澄的手。
陳澄不依不饒,可憐兮兮的說了一句。
“哥,我失戀了?!?/p>
看他眼眶里淚水汪汪,阿柴也有些放不下。
“乖,哥送貨呢。等送完了聽你說?!?/p>
“哥~”
“乖啊。哥干活呢”
看著陳澄趴在桌上死米日眼的樣子,手里的勁還挺大,一番膠著后阿柴終于拔開了他的手。
老陶昨晚提醒的不假,這家伙會纏人。
等阿柴送完貨回到家里的時候,才登上院子就看到榻榻米上有兩個人影。
其中武來果披著披肩,端正地坐著,正捧著一本書看。
陳澄還是那套運動服像條半干的蠕蟲趴在木板上,一動不動。
阿柴調(diào)整表情,迎了上去。
“橙子你怎么在這?你爸喊你回去吃飯呢?”
陳澄沒動,他腦子里根本沒塞進去阿柴說的謊話,嘴里叨念著。
“哥,我失戀了。”
阿柴看著眼武來果,石佛般不為所動。也就擼起袖子到廚房做飯去了。
陳澄撐起身子,望向阿柴的身影。
“哥我失戀了?!?/p>
說了一會后,見阿柴沒什么反應(yīng),又喊了一聲。
“哥,我失戀了?!?/p>
阿柴怕武來果生氣,端著洗菜盆出來,沖陳澄問道。
“要煮你的飯嗎?”
“哥,我失戀了。”
“好,那我就不煮了?!?/p>
阿柴果斷離開。
陳澄可像極了海邊那座美人魚,垂著頭,又望望他,黏糊糊地又喊了一句,“哥。”
“行了,你煩不煩啊?!蔽鋪砉麑⑹掷锏臅鴣G到陳澄身上,指著山下,“你要嚎去海邊,到我家院子里吵干嘛?”
“姐,我失戀了?!?/p>
“失就失啊,有幾個人沒失過的。沒失那是人中龍鳳,你顯然不是?!蔽鋪砉戆坠瑤拙湓掗g白眼不斷。
“你不心疼我?”
“我不知道你談戀愛啊,怎么關(guān)心你。再說干嘛要心疼你?!?/p>
“我沒談?!?/p>
“我說你不是找罵嘛?黏黏糊糊想干什么?失戀怎么失的?談又是怎么談的,你讓我們一頭霧水的跟你說什么呀。?”
陳澄想了想武來果說的也對。
“跳跳要出國了。”
“跳跳誰呀?”
武來果的反應(yīng)和阿柴如出一轍。陳澄覺得好冤枉呀,竟然還有人不知道跳跳是自己女神。
盡管遭到冷待,陳澄還是堅持一連兩天到阿柴家,什么也不說,也不干,甚至屋門也不進,就只是郁郁寡歡的抱膝坐在榻榻米上。
阿柴怕他渴死餓死凍死在自己院子里了,匆忙供上食物和水。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雖然這尊大神不是自己請來,還是得送回去。
他走過去坐在陳澄身邊,襯得對方更加矮瘦。
“橙子,你到底難過哪呢?這幾天還沒緩過去嗎?”
“緩不過去。”
陳澄緩緩扭頭看了阿柴一眼,繼續(xù)將腦袋擱在膝蓋上。
“瞧你幾天就憔悴成紙片人了。老這樣在我家待著也不是事啊。你怎么想的跟哥說說呀,看看能不能解決?就是讓你開心也好啊。”
“哥。我舍不得。以后就看不到跳跳了。”
“舍不得不也還是要舍。她以后不回來了嗎?”
“會吧。偶爾回來。我她特別多朋友,沒準出去幾個月就忘了我了?!?/p>
“忘不了的。你是她朋友怎么會忘呢?”
“我覺得她會。我也就那樣。”
這一句話給阿柴整無語了。還真是個以己度人的。
“多聯(lián)系嘛?!?/p>
“聯(lián)系干嘛?又不是男朋友,男女有別,有什么身份好常聯(lián)系的?!?/p>
“啊,你是想表白?”
“不想。我都一點都不想聯(lián)系她了。我這幾天都沒和她聯(lián)系過?!?/p>
陳澄這矯情勁實在令人無語。阿柴覺得自己真沒什么好寬慰的。
“啊,是嗎?總會放下的。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難過就好好難過吧,這也是寶貴的體驗啊。”
陳澄沉默了一會而,突然開腔。
“柴哥,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嗎?她瘦瘦的,臉上好多雀斑,夾了短發(fā),熒光眼影。本來不好看的,可是一動起來就活靈活現(xiàn)的。就跟畫里的人活了一樣?!?/p>
聽這樣一說好像那個跳跳也不是很美的樣子,阿柴無法理解那種美。他現(xiàn)在有一種狹隘的感受,武來果好像成了他理解人類美的標準。大體只分為,沒武來果好看,比武來果好看。
他也脫了鞋,盤腿坐到榻榻米上,“說吧。你想說什么都說出來,讓你不感覺難受我好像是暫時辦不到的,但做一個傾聽者還是沒有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