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想想潑猴碼頭的海邊是沒有沙灘的。山脊直挺挺的插入海中，只有礁石，和一兩片巴掌大的白沙。大石富的海邊是泥濘是防風石是水泥鑄的堤岸，一切都被攪得亂糟糟的。桂九的海邊是泥灘和碎石，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沙灘，遠遠的可以看到很多礁石。天鵝都是黑色的鵝卵石也已經看不出碼頭的樣子了。”

是像山里的河道一樣嗎？武來果猜測。她本不是生在海邊的人，以前也一直以為海邊就是沙灘，是后來才知道海邊也有泥灘。但都是鵝卵石，而不是礁石的海邊她還沒有見過。

想象著那樣的畫面，摩托駛下公路，經過一截幾百米長的土路之后，在叢草后停了下來。

跟著阿柴下車往前走了一段路，一片冷冽的海呈現在眼前。

窄窄的海岸盡是黑色的鵝卵石和枯木，略顯洶涌的海白里透著青黑，陰霾之中就像童話里某一個巫婆的老家。

在石灘上走了幾步，已經覺得腳底很不舒服了，武來果抬頭望向前方，覺得這里曾經有一個碼頭的事，絕對是人杜撰的。怎么會有人腦子不好到在這種地方造一個碼頭？

就不會安全考慮嗎？

可能填飽肚子比安全更重要吧。

“來果，你過來，你快看。”

走在前面的阿柴突然蹲下，朝武來果招的手。

武來果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阿柴捏著一塊紅色的石頭舉到她面前。

說是石頭，其實應該也不是。它沒有鵝卵石那么光滑，身上都是孔洞，樣子有一點點像曾經在海邊見過的珊瑚石。

“這是珊瑚，紅珊瑚。”

阿柴興奮的解釋。

武來果皺起五官，她印象里的紅珊瑚是一種價格昂貴的寶石，可不是這種蹲下來就能撿到的破石頭。兩者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紅色的。

“紅珊瑚。”

阿柴再次強調。

武來果抽了抽嘴角勉為其難的應付。

“紅珊瑚是長得像樹一樣的，不長這樣。”

“海邊的珊瑚石你不是也撿過嗎？就長這樣。”

“石是石。珊瑚就是珊瑚。”

武來果以她為數不多的海洋知識為阿柴科普，顯然她是錯的。

“珊瑚石是就是珊瑚。”

“你懂嗎？”

“我見過呀。”阿柴十分肯定點頭。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武來果也心虛了。雖然她所見過的珊瑚都是商場里紅色的樹和首飾。不過自然界里的任何物體想要長成什么樣子都是有可能的。

“那就是珊瑚吧。”

她為避免尷尬，將手湊到眼前看著指甲。

“紅色的很少，很珍貴的。”

“哦，我知道呀。那么珍貴，你帶回去好了。”

“不能帶的呀。我們再找一找還有沒有什么寶貝吧。感覺這里的寶貝會比其他的地方多。”

阿柴將珊瑚放回原地，抓起武來果的袖子就往前走。一路弓腰在地上搜尋著。

武來果倒沒他那么熱心，直著身子左右張望。突然她好像在黑色的石頭里發現了一塊綠色剔透的小石頭。

忙扯住阿柴。

“那邊你看那邊。”

阿柴轉過去也看到了那塊綠色的“小卵石”，不過那好像不是海邊本應該有的東西。

他走過去撿起那塊“小卵石”，笑著朝武來果搖晃。

“是玻璃呀。”

才剛興奮走過去的武來果半道就蔫了，嘟嘴踢著腳下的石塊。

“破玻璃。”

“也沒有呀。”阿柴在衣服上蹭了蹭那塊玻璃，捧在手里跑近武來果，“這個是可以帶回去的。它也是海邊的小寶石呀。”

“不值錢的東西。”

武來果翻著白眼。她覺得指甲蓋大的一塊玻璃真的是便宜到極致了，一毫錢都不值。

阿柴愛惜的拍了拍手里的寶貝，小心翼翼的揣進兜里。

“我覺得只要是喜歡就很值了。想象一下，如果我們買一個小魚缸，在里面放滿水，然后把這一些彩色的，晶瑩剔透的小石子都放在里邊得多好看呀。特別是天氣很好的時候，把它放在太陽光底下一定漂亮得很。”

武來果斜眼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五彩斑斕，確實還挺漂亮的。沒有再跟阿柴死犟，點頭承認。

“確實挺漂亮的。”

兩人繼續在海岸上翻找，遇到那些晶瑩剔透的漂亮“小卵石”就一一收入囊中，很快，阿柴的上衣口袋就鼓了起來。

他心滿意足地隔著衣料摸著里面的“小卵石”，看著前方都在黑色的海岸上尋寶物的武來果。一片漆黑石頭的海邊一抹靚麗的玫紫色真的就很漂亮，只需眼神掃過這一抹顏色，就覺得心情很好。

他蹲著挪過去，來到武來果身邊，輕輕扯了扯她的褲腳。有些靦腆的問道。

“之前送我禮物的事，我能不能要？”

這話聽著臉皮是有點厚，但也不是不可以。武來果本來就打算買一點什么東西給他的。

“你想要什么嗎？”

“我想要一雙手套。”

“手冷了？”

武來果的目光落在阿柴插在石頭里的雙手上，以前沒注意，原來他冷了也會關節發紅呀。

她點頭。

“你想要什么樣的？”

“不太清楚，你幫我選吧。”

“嗯？”武來果眼球轉了一圈，眉毛一高一低的，一下子還真想不到要買什么樣的手套。皮的倒是好看，但感覺不實用。毛線的又感覺土了些。突然阿柴一個黑黑壯壯的粗老爺們兒帶著一副粉色的毛絨絨的毛線手套的畫面浮現在她腦海中。

阿柴看她還真會自己考慮了，心里暗喜。

低頭竊笑著說。

“選你喜歡的。”

“行。”武來果轉身背過去，繼續翻找著地上的石頭，“到時候不喜歡可不興跟我投訴呀，我不換貨的。”

“你喜歡就好。”

阿柴羞澀的點頭。

當然這些武來果可看不到。

這里有比想象更多的寶貝，漂亮的石頭、珊瑚、貝殼，甚至還找到了一只漂亮的耳環。不過武來果并沒有撿起它，她的目標是那些經過海水打磨的玻璃。

可能是因為彎腰的時間太長，漸漸的武來果感到后背發疼，她反手捶了捶背，干脆蹲到地上。

可這一舉動并沒有緩解疼痛。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痛感，讓她條件反射條件反射地產生了不良的反應。

那些曾經自己把自己關在黑暗房間里忍受疼痛的記憶還不未來得及完全涌上來，腦袋里正常的思維驟然煙消云散。

武來果墮入一片混沌之中。

一切的一切突然變得昏暗無光，無精打采地，身體也好，大腦也好，全被沉重的鉛塊往地底墜。

本能的沒有選擇反抗，武來果干脆身子一歪，側倒在石灘上。她像一只受傷等待死亡的動物，睜眼直愣愣地看著往遠處礁石蔓延的黑色石灘，還有背后灰色的天空。

內心有些幽怨。

明明這時腦子里想的畫面是晴朗的天氣，裝滿五顏六色玻璃石的魚缸支在回廊上，陽光透過來，有色彩繽紛的小魚在地板上游來游去。可感受卻如此糟糕。

很快阿柴發現了武來果的不對勁，他走了過來。不懂

“怎么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阿柴一下，繼續看著前方灰暗的景色。

“陽光透過玻璃石，影子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