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騎車駛上道路,冷風嗤嗤地往衣服里灌好在他并不太怕冷,甚至對身體和心里產生的感受,無論冷熱喜痛都是極其享受的。
沒有武來果的后座,后背空落落的,也有一種輕松。他更用力地扭著車把,加大油門,提速在城市明亮的街道快樂地飛翔著。
刮在臉上的風越發彭拜,此時,阿柴好像突然了解了什么是自由,就像無畏的風,迎著風無畏的自己。
他用手扒下捂住口鼻的圍脖,深吸刀鋒般的冷風。
如果沒有武來果,他想自己一定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由于沒有去處,阿柴騎車在市區里亂晃了兩圈,決定依照自己的謊言,去“陽光”找王大益聊聊天。
太久沒來的機構,在冬日夜里顯得灰暗,與它的名字并不相稱。阿柴繞到樓后,使用密碼打開了后門。
其實王大益的住處和其他員工及陪伴者的宿舍都在“陽光”的背面,可以從后門進入。要是在宿舍找不到人,也有直達機構辦公室的通道。
沒在宿舍找到人的阿柴,從通道直奔王大益的辦公室。
才到辦公區就發現機構四層內的走道燈火通明。
難得見大益加班,自己得去打趣打趣他。阿柴吹著口哨,用腳踢開了王大益辦公室的門。
“大益哥。”
他興奮的喊,卻在看清王大益身邊的人時覺得嗓子被人扣住,連呼吸都十分費力。
“你怎么來了?”
王大益從辦公桌抬起頭,看到阿柴之后并沒有露出像往常一樣的喜悅,反而皺緊眉頭。
“王哥,他是誰啊?”
站在王大益身側的老陶率先開口發問。
“唔,一個陪伴者。已經安排出去的了。”
王大益的回答閃躲,似乎不愿意提及阿柴的名字。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王哥的新助手陶瑋。你是回來匯報的吧?”
老陶走向阿柴仿佛真的不認識他一般,伸出右手。
“好,你好。”
阿柴伸手短暫地握住老陶的手又快速甩開,雖然也想要裝作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臉色卻十分難看。
“那你們談,我先走了。”
老陶抬了抬手里的文件夾,繞過阿柴走了出去。
王大益抬頭看著阿柴,雙手按在太陽穴上。
“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我?怕是剛才冷風吹的。”
阿柴摸了摸臉,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這時其實王大益也不是那么想看到阿柴,縱使他心里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怎么也無法開口。
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好長時間沒見了。過來,坐吧。”
阿柴極力想要自己顯得自然些,他走向王大益,莫名地覺得對方對自己有所不滿。
“剛才那個陶瑋是什么時候來的?以前沒見你招過助手啊?”
“自己來實習的,虧他來了,最近事多。”
說著王大益看了阿柴一眼。
一整個尷尬的阿柴完全沒有留意到王大益的眼神,呲著牙,露出呆滯的傻笑。
“你過得怎么樣?”王大益欲言又止,還是開了口,“怎么來城里了。”
“來果已經開始工作了。我也到城里來陪著她。”
這個回答讓王大益滿意,他點頭。
“哦,在哪高就啊?”
“一家咨詢公司,托關系找的。”
“那快了啊。”
聽王大益嘆氣,阿柴猛地抬起頭。快什么?難道是說離開武來果?
“沒有,還在適應呢,她這個工作太忙了,不知道能不能做下去。這不,今晚又加班。”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她還不太穩定。應該做不下去的。”
人精似的王大益看出了里面的端倪,平時三句不離“來果”兩字,左一句夸有右一句夸,剛才不但沒有提名字,還只說著不好。
“嗯。你好好照顧她吧。跟寶貝似的護在懷里,她沒了你就不能活嗎?”
“怎,怎么可能。”
阿柴瞪著王大益,心卻虛得跟腐竹一樣。他危險地認為武來果沒有自己會活得更好,但是自己失去武來果可能會一蹶不振。
王大益并非想從阿柴這里打聽到什么,也不想再為難他了。“我這有不錯的咖啡,你要不要也帶回去一些。”說著在腦上敲了一下,“忘了,你現在在咖啡店打工啊。”
“大益哥。”阿柴臉色不妙,他并是不有意瞞著王大益的,同時也才想起使用機構提供的身份證明工作的話王大益這里會收到相關訊息。
“你緊張什么?給你證件就是同意你去打工,你又沒有做什么壞事。”
“我一時忘了跟你說。”
阿柴撒謊。
“沒關系。只要在正規的店里登記我這邊都會有記錄,這邊遲早知道的。哎呀,好久不見你怎么變這么拘謹了,看看我這里有什么想要的,照常挑嘛。”
阿柴盯著王大益擺在桌上的手機,那條在去年春節時穿的手機鏈還掛在上面,轉眼快一年,下一個春節也快到了。
烤架上的肉滋滋冒油,碗里的米酒散到了地上,正在歡唱的人仿佛感受不到冬夜的寒冷。
今夜煦陽村山上最熱鬧的人家是東頭的李二家,白天的時候李二家殺了兩頭肥豬,晚餐時整整擺了有十桌飯菜,已經晚上九點了,還有數十人聚在李二家的大院子里喝酒吃肉。
陳澄端著一只缺口瓷盤,守在烤架前斯哈斯哈地吃著烤肉,見早就瞄好的五花肉火候可以了,又忙慌慌地夾起放入口中。
“你跟沒吃過肉一樣。”武來果半依著阿柴逗陳澄。
阿柴給烤架上的肉都翻了一個身,夾起一塊將將烤熟的嫩肉放進武來果手里的碗中。
她偏好不是烤得很透的嫩肉,最好是放到碗里后還能滲出一點血水的那種。
“我下午都沒怎么吃飯,留著肚子吃燒烤呢。”
陳澄吞下口里的肉,灌了一大口米酒。
“他能吃就吃,你笑他干嘛。”
阿柴說著話,手里的活計也沒停,他將烤得差不多的肉攏到一邊分別夾入兩個盤子,交給陳澄讓他給空了的桌子補上去。
陳澄端著盤子才走,阿柴有些憂心地問武來果。
“你不問問他到哪了嗎?”
“問了干嘛?他會來這種地方大吃大喝嗎?我替他尷尬。”
“他不是已經來了嗎?”
“管他的。他不介意,我還介意要是他影響了你的烤肉水平怎么辦。”
“你別這樣。”
阿柴皺眉,他已經覺得武來果過分了。好像在拿自己做擋箭牌的感覺不那么真切,也不好受。
陳澄端著兩個空盤很快返回烤架,像是在找什么的左右張望。
“我當才一直聽到有手機振動聲,你們聽到沒有。”
“沒有。”
武來果回答非常果斷。
阿柴倒是仔細地看了一遍四周,才老實地回答,“沒聽到啊。”
“不在這邊,我就是聽到了。感覺響了好長時間。”
“你怕是暈肉了。”
武來果提醒陳澄。
陳澄也不管了,反正不是自己的手機。勾腰看著烤架上新擺的肉,已經吃得有些倦了。他問武來果。
“姐,你家上次那個牛肉真好吃。”
說著,雙眼亮晶晶地朝武來果放送光芒。
“牛肉?哦,你想吃呀?”
“哦,對,對。還有嗎?”
“有,都凍在冰箱里呢。給你鑰匙你自己去拿。”
說著武來果從阿柴的褲兜里掏出鑰匙,丟給陳澄。
“好嘞。那我拿?”
“都拿真空袋封著,你想拿多少就拿,沒關系。東西就是給人吃的。”
武來果大手一揮,非常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