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武來果過后，阿柴先騎車回了村里，他沒事坐在院里的榻榻米上，翻來覆去地看武來果發來的那幾個看房視頻，想象和她共同生活在里面的畫面。

因為有兩個臥室，所以他也會有一張舒適的床，他可以繼續練習睡覺，然后起床做早餐，叫武來果起床上班。

然后去菜市場或者超市，他會很快和市場里的老板，還有超市里的售貨員熟悉起來。

在家打掃衛生，一定要地板擦得很干凈，因為武來果喜歡坐地上。還有新房子應該有個可以曬衣服的陽臺，陽臺的玻璃門也一定要擦得透亮。

因為武來果無論好心情壞情緒，還是覺得無聊都喜歡看風景。

想著好像都能夠把自己騙了，美好的東西都是最厲害的騙子，它只會說自己想聽到的話，給自己看想看的畫面。

阿柴對著夜空皎潔的明月，長長呼出一口氣。

月亮和星星已經在巷尾簡陋的家升起了，小貓睜著眼睛在等待，主人還不回來嗎？

再這樣小貓要獨自啟程咯。

周一送了武來果去上班后阿柴到咖啡店，早高峰過后，他向老板提出了辭職。

雖然做出挽留，發現對方的堅決態度后老板還是同意了，不過希望對方能夠再多留幾天，直到找到新的店員。

不久阿柴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是侯青利約他見面。

想來對方是很有自信的，知道他不得不去。

見面的地點是侯青利特意找的一間偏僻且乏味的咖啡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阿柴還沒有出現，這讓他開始有些憤怒。

本來他不是這種容易生氣的人，但是武來果的態度和阿柴的身份，總是能輕易挑動他的情緒。

在超過約定時間17分鐘后，阿柴姍姍來遲。

他在門口與侯青利對視，而后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難以理解為什么侯青利會選一個不是那么上檔次的地方與自己見面，因為自己只配這種地方嗎？

“你遲到了?！?/p>

侯青利用一根手指敲著桌面，非常不和善。

“我還要打工。”

阿柴不卑不亢，他將理由如實相告，同時也介意著上次見面侯青利對自己的態度。

“打工？你不是辭職了嗎？賺那三瓜兩棗還不如來見我。”

“確實已經辭職了。不過老板讓我在找到新店員前再幫他幾天，店里實在忙不過來。”

侯青利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且也明白自己當下不能和阿柴撕破臉。

他靠在椅子上。

“我并不情愿將你當做對手，可是又不能忽視。那我直言，你可以盡快離開小果嗎？她似乎已經可以離開你了?！?/p>

“這和你沒有關系，陪伴合同的終結是由雇主決定的。”

“好，我只是想理性的和你討論這件事。據我所知大部分的陪伴者結束陪伴合同的時候都是被雇主拋棄的。這點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在他們開始新生活后首先踢開的就是陪伴他們走過黑暗時刻的人。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能是你在人群中混得太久了以至于對自己的身份喪失了準確的認知。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你以其拖到她將你一腳踹開，還不如識趣一些，不要將事情拖到我們都很難看的情況。為了表現我的決心而不是誠心，你可以跟我提要求。我接受。”

“是你陪他看過房子后下的決心嗎？”

阿柴笑了。他知道武來果是一個非常不好對付的人，只不過常人只看得到她的惡劣和古怪。

“適合她的房子一定不止兩個臥室，她身邊也一定不會再有你的位置?！?/p>

“真不知道你是在求人，還是在逼人。”

“我都不會?！焙钋嗬麚u頭，“別浪費時間，說吧你，你有什么要求?！?/p>

“你的決心是趕我走嗎？”

“不太準確?！?/p>

“那，你的誠心是對來果嗎？”

侯青利直起身子，知道阿柴是想要替武來果拿他的承諾。

“不是?！?/p>

“那算了。留點良心。別做狼心狗肺的?！?/p>

“我需要她。”侯青利豎起兩根手指，“兩個理由?！?/p>

阿柴注意力放在了他的手表上。雖然不是很恰當的形容，那支表不是華麗，不是昂貴，而是妥當。

他的手腕是很適合戴手表的手腕。

“一，她有能力，而且和我很合拍。這是有依據的，小果做過我的助手，我非常清楚。二，我被她吸引。我十分了解自己，當你能對一個人心動兩次，就說明還會心動很多次?！?/p>

“理由。心動的理由?！本拖駩垡粋€人的時候說不出來愛的到底是什么，盡管知道一般情況下的回答都很不靠譜，阿柴還是想要確定。

“她蓬勃的生命力。”

侯青利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他想起從小父親對自己的評價。

無趣。

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無趣的人，只不過因為身處的圈子大多人并不喜歡本性流于表面。他在做的，一直是他應該做的事情，讓人看到恰當的他。

他不喜歡戶外運動，但會為了保持身體狀態去健身。他不喜歡去很多地方，可還是喜歡轉地球儀放松。

“她喜歡吃蝦和新鮮的魷魚。”

“什么？”

“她雖然常常很懶，說哪里都不想去，但還是想去不同的地方，看更多更大更美的世界，只是不喜歡熱鬧。還有她喜歡擁抱。還有，如果她生病了，要帶她看醫生，叫她吃藥。還有，她現在養成了看動物視頻的壞習慣，讓她少看一點。”

侯青利是一個絕對難以動情的人，對武來果的兩次心動對于他是絕無僅有的經歷。潛意識認為對武來果的追求能夠改變父親對自己的軟弱且無趣的評價。而以能力來說武來果也是一個適合的人選。

阿柴并沒有在當下給侯青利回答，但他知道對方應該已經清楚了。

在自己停止問題的時候，就說明沒有問題了。

回到家，阿柴遠遠看到老陶在門口等著。

同時老陶也看到了他。

老陶看到阿柴急燎燎地沖了上去，抓住他的手。

“你辭職了嗎？”

“對啊?！?/p>

阿柴點頭，從老陶手里將手抽了出去。

“你辭職做什么？”

“我打算回陽光了?！?/p>

阿柴平平淡淡地轉頭看了老陶一眼，打開門。

“你不要回去?！?/p>

老陶緊跟著他走進院子。

阿柴看到風把靠在院墻上的盆吹翻了，過去扶起。

“你不要回去。就算你不打算留在村里了，也不要回去?！?/p>

“我和來果已經在城里看好房子，很快就要搬了。”

“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老陶生氣了，他看著阿柴，顫抖著嘴唇說出得知的真相?！澳慊厝サ脑挘麄凂R上會把你關起來，然后做電擊，直到你忘了我們，忘了所有，再把你送走。”

原來也不打算殺了自己啊。

阿柴欣慰地對老陶微笑。

“不然我能去哪里呢？我又不可能留在來果身邊多久，奢求天長地久嗎。我沒地方去?！?/p>

“不要。你就算是沒法留在村里，那就去逃跑，去流浪，我都不要你忘記我們。你不是喜歡武來果嗎？你就這樣把她拱手讓人？就算你已經習慣了沒有自由。但是你想要忘記她嗎？還有忘記我們。”

阿柴不清楚老陶到底知道多少，也捉摸不透他是否值得信賴。輕笑道。

“沒問題的，我忘記過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