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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幻覺組曲

魔鬼的裂縫303008:10

這條躺臥地上的巨型裂縫,好窄、好靜、好黑,不知道有多深,即使你攀下去撒尿都沒有人會察覺。它橫越整個城鎮,是屬于每一個人的裂縫,但沒有一個人會在意它的存在,房屋照樣的蓋在上面。我知道這是通向地獄的門縫,有時我還感到那邊吹來低回的風,好像要告訴我人間遺落的秘密。

鐵路旁邊的裂縫有六百六十六毫米,666正好是魔鬼的標記。我背著晨光,影子就很容易跨了過去。當然,大人一大踏步都可以忽略這道微型深淵,可是小孩就不同了,在他們眼里看得見無盡的恐懼,他們會用哭聲來宣泄,甚至那是對大人的一個警號:它是一只怪物。

在放下踏板之前,我把手上的日記本子點了火,厚實的頁面焦黑起來,內部的白色頁迅速染紅,發光,然后隨著黑色吞噬,光和熱在本子上蔓延。我將這些拋下深坑,讓裂縫守著日記主人的秘密。

火光拉著輕煙下墜,跌墮,隱約映照著黑暗深處的污垢。我用眼角窺探,仿佛看見昔日父母的臉,我凝住,直至它消失于我的視野。

雙手緊握墻上扁平的手掣,堅定地拉下來。裂縫緩緩被鋼鐵踏板遮蓋,黑暗被掩飾。今天第一班列車駛進了這個“邊緣村”。

“小冽!”喜悅的聲調,還夾雜一些喘氣聲,一定是小圓了。

“小圓!怎么了?沒事吧?”我轉向她,看看手表,脫下帽子擦汗。這熱斃的鬼天氣!

“哈嗄……你下班了嗎?……呼……”她手放在胸口上,今天她仍舊是漂亮的打扮,笑得甜而不安。以往的她并不需要被不安纏繞的,可是一星期前,因著一封恐嚇信,她的命運暗暗被改寫了。

“到點了。妳先休息一下吧,哮喘要特別小心的。”我說著脫掉手套,剝下工作證。

“知道了,很小事嘛,我沒有事的!走吧。”她一臉不在乎,陪我離開車站。我知道她是有事的,雖然我倆認識只有一個多月,但是感覺就如兄妹般親切,有時我可以感應到她的情緒感受。這種微妙關聯叫我一度以為我們是孿生的。

“又收到恐嚇信嗎?”我望進她的眸子,她竟抖了一下,然后別過臉,不理土壤的臟與濕,坐在草地上。

“嗯。”她托著輪廓優美的腮子,朝夕陽呆望。

“這次是什么?”上次是數張死狀恐怖的尸體照片,有貓狗、也有人的尸骸。不知道是網上下載的圖像,還是真實拍攝下來的照片。如果是后者,那真夠變態了。

她搖搖頭,雙手滑向臉上,然后包裹整張面孔。

“告訴我,我想幫妳。”就算我不能做到什么,只能如現在一樣站在她身后。

“我都不明白……”她深呼吸,把疑惑的視線投向我:“是一串數字。”

“3323”她用樹枝在泥濘上畫,專注的眉宇中流露著復雜的思潮。“31……”

她粉紅色的百褶裙揩了一些泥土,我感到有點可惜,很快地把焦點移向裙緣下白皙的大腿。在我面前,她總不像富有的千金小姐,不怕污穢,不擺架子,不揮金如土,也不大家閨秀,更沒有階級觀念。我們之間,只有朋輩一種身份關系。

“33233100”

“是電話號碼之類的東西嗎?……密碼?……銀行戶口?……”我公式地猜測,真有用。

“不知道,可是爸媽顯得很不妥……”她說著站起來,我立刻收起貪婪的眼神與思想。

“不妥?”我看著她扭轉身子,隨便用手拍走臀部的污泥。只是一組數字,有什么不妥?難道當中暗藏玄機?

“他們很害怕的樣子,卻不想讓我知道那樣……”她挽起白色手袋,瞥了我一眼,徑自走開:“去喝些東西吧,我不想滿腦子塞著他們的煩惱。”

從她一秒的對望中,我找到一絲莫名的共識,就如看了一篇生活小說,滾瓜爛熟的內容一涌而入,卻又記不起一句對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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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有什么好?……我覺得,連基本的家庭溫暖都沒有,還談什么高質素的生活呢?”她曾經這么說過,“小圓”是她自己改的名字,意思是“圓滿”。她本身叫小婷:“‘停止停止’的……我不愿永遠過這樣的生活。”

貧望富,富羨貧,人就是這樣,鄰家的飯特別香,別人的東西總是吸引一點的。可是缺憾人人皆有,只是別人沒有讓你看見罷了。在她的國度里,自由是她最憧憬的吧。

認識她,幾乎令我忘記自己的缺陷,能讓我暢快舒服。這是她最特別的地方。這村子,無人不被我的臉嚇倒,除了她,還跟我成了交心的朋友。

“刀疤小子!”背后傳來站長的聲音,我轉過身便看見幾位身穿制服的警員也走過來:“把九個踏板逐一升起,讓警察先生調查。快去。”

“是。”發生什么事?我拉一拉帽子聽話地遵命,不敢多言。

一邊抽起手掣,一邊四周張望。乘客不多的中午時份,人流早已被控制,放眼都有警員看守,似乎不是一般的機械檢查那么簡單。

“好!第二板!”站長聲如洪鐘,十里外都聽得見。我小心地拉起相對的手掣,甚少看到站長嚴厲凝重的臉,使得我也緊張起來。

究竟發生什么大事?邊緣村不大,新聞不多,其實都能猜出大概。

我的腦里閃出一張無辜的臉,那張臉就在不遠處出現了。小圓跟那些警員交談一會后,向我走過來。

“有新發現了?”我問。

“嗯。”她遞給我一張稍微捏皺的信紙,上面印著一串數字:“3030”

“第三封信?”

“對。”

“那跟這里有什么關系?”我不明白,簡直是丈二金剛。

“你不知道這條鐵路叫3030嗎?”她解說道,眨眨漂亮的眼睛:“你來了兩個月,對別的地名不認識不足為奇,但是你是在這里打工的,怎么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聽過‘邊緣鐵路’,人人都這么叫的嘛……”我不憤她對我的低估,只好虛心一點:“那么為什么會有這個名字呢?”

“喂!第三板!手腳快一點。”外邊不太耐煩地喊,我沒好氣地回應了一聲。

“是本國第三千零三十條鐵路嗎?”我向她說笑道。

“或者是吧。”她聳聳肩,然后抿嘴:“沒有人清楚知道。這是歷史留下來的名號,與邊緣村的裂縫一樣歷史。”

我點頭作回應。

“很神秘吧?”

“不,一定有原因,只是可能是舊時奇怪的命名標準吧。”我的疑問不是圍繞3030,而是發信人的目的與小圓家的關系:“那表示什么呢?警方期望在這鐵路一帶找出什么呢?”

“爸媽沒有話說,只有讓警察在忖測。有人認為有炸彈,因為爸媽這些天都要乘鐵路出國。”

凍巧克力咖啡從飲管中時上時落,襯托著浪漫的餐廳音樂,但似乎有些東西份外格格不入。

“你猜是有人要干掉我爸媽嗎?”

我一時呆了,這些粗話竟然出自她漂亮優雅的兩唇之間。更驚人的是,她面上并沒有絲毫懼怕的神情,睜著圓大的動人眸子,嬌俏地咬住粉紅色的飲管,而且整體上可以說是帶有期望的愉悅。旁人不知,會以為她在選取渡蜜月的勝地。

“不會嗎?”仿佛在說別人的家事。

“妳想他們有事嗎?”我不禁要問。

“咳咳!……咳咳……”她突然喘氣咳嗽,用手掩嘴。

“哮喘就別喝冰冷的東西吧!”記憶中這句話不止說過一次,她老是愛對抗的。我遞上紙巾。

“謝謝。”紙巾的白突出了她眼睛的黑。

“是妳的杰作嗎?”我問。在她的瞳孔里,我看見深邃的靈魂,就像鐵路旁的那條裂縫,藏著魔鬼的惡性。

“不是!”一抹光閃過她的眼底,叫我心軟。

“妳還知道什么吧?”

“沒有……我不知道。”看著她完美的臉龐,我無法分辨真偽:“我只是不想生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

旁人不時向我倆投來擾人的目光,提醒我就是那與餐廳格格不入的東西。我低頭,啜飲苦不堪言的黑咖啡,回避兩種眼神。

“要不,就讓我被擄走吧!……將我帶到另一個地方,脫離他們的生活遙控。”

她凝望我,我回望,這種精神交流仿佛在用視線接吻,我竟然解讀出另一面訊息:和她私奔。

###

我能給她什么?白面包和清水嗎?況且我的樣子根本就是在丑化她,我的地位低得使她貶值。她和我,永遠不是并行線,不該玩命運的翹翹板。我太沉重,怕將她摔下。

“小冽,沒有父母的生活,過得好嗎?”這次我們到街邊熟食店,她吃著豆腐花,粉臉比碗中物更白更滑。我一時抽離不開。

她出身富裕家庭,我的父母只是打工貧民,更在一次外出工作失蹤了。我為了找尋他們的下落,來到這個邊緣村。但是這些,我沒有讓她知道。連面上的疤痕的由來,我都沒有告訴她。

“……”她把眼光瞥向我,又來試探我似的。我轉移視線,我知道,她又有心事,我希望糾正她偏離的思想:“不好。我很掛念他們。”

她無話。我應該盡量避免接觸她的眼神,因為我大概會在對望中失守,被她擊潰我的理性思想。

“妳還是安守本份,做妳乖巧的千金小姐吧。妳有家人照顧是幸福的事,尤其妳有哮喘病,必須加倍注意身體的……”

“不要說他們……”

“和他們好好溝通一下,是妳要做的事情……”

“不!夠了!知道他們‘走粉’的事還不夠嗎?”她瞪眼,好大,漸漸被紅色圈住,纏上我的視線。她跟我用沉默對峙,淚在眼眶打滾,最后被忍住了。

走私毒品!!我下意識四處窺探,幸好店內人不多,她的聲音并不足以吸引別人的注意,跟我的疤痕一樣,在平民的地方,粗俗與丑陋是尋常不過。

“對不起,我們不要再說他們好嗎?小冽。”她推開半碗爛碎不堪的豆腐花,仿佛想把煩惱就此推開。其實我們對雙方的了解,并沒有想象中的深。和她有默契的感覺,也許一直只是一種錯覺罷了。

“對不起……可是……”我可以做什么才能幫助她,同時不會傷害雙方呢?我不想陷入她的漂亮中,卻希望她可以快樂舒暢:“其實那……會否跟恐嚇信有關呢?”

明顯地是沖著他們而來,只是信中的數字可以代表什么?是暗號?

“他們受到保護了,對吧?”不能不提及她的父母,對我而言,問題不能視而不見。

“沒了,警方全部撤回了。”她泄氣的別過臉。

“為什么?在鐵路沒有發現嗎?沒有進一步危險的證據?”

“就是有證據……”她在白色手提袋掏出一張紙,毫無疑問又是什么恐嚇信。她遞給我,我急不及待揭開游戲的秘密:“是惡作劇的證據……”

──“第10踏板”。

眾所周知,邊緣鐵路只有九個踏板,何來第十板?難道是鬼門關的踏板?這分明是外來人開的玩笑,天大的笑話,還暴露了犯人的智慧。

“我不要被他們倆當作棋子,我必須離開一次,在他們的世界消失……”

“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是第一次逼婚了。”原來背后隱藏著更大動機,她收起倔強的目光:“我父母其實不富裕,都是打工起家。自我未出世,他們就跟朋黨指腹為婚,及后因為雙方反面而取消婚事,那時我六歲;然后我十三歲時他們看上富裕家庭的公子,但是慶幸對方破產,婚事不了了之;這次又來了,已經成為富豪的他們,金錢滿足不了野心,厚顏地跟政治人物打交道,還私自為下一代訂了婚約……全都是他們一手策劃,我只能像木偶般在線下無聲掙扎罷了……”

“這些結婚對象,都健在嗎?他們的想法是怎樣呢?”不知道為何,我很想問這個問題。或者是,我想知道這些前度未婚夫跟她的關系。

她突然回我一個詫異的眼光,像在問:不是該說些支持話嗎?

“不,我的意思是……”我都不知道想解釋什么,我關心她而已。

“不知道。他們……我都沒有見過面。我不想再跟家人面紅耳赤,受苦的只有我,太不公平了。”

她既怒且悲的眸子中晃動著我面前那杯豆漿的倒影,我不能自拔地凝望她。堅強而沉默,是她一向的生活方式,可是堅強得太過份,連命運坎坷的我獨自過活的毅力都給比下去。

“只要擺脫他們就夠了……”

我斗不過她,只有默許她的決定,我根本沒有權利阻止。她一手取過我的冰豆漿,一飲而盡,我來不及反應,或說,我一直呆坐,只能夠呆坐,就此而已。

想不到她的呼吸急速起來,身體隨著氣促而上下搖動。喘氣聲遞增,她用手按壓頸部,兩頰開始發紅。我趕緊抓來她的手提袋,抽出噴霧藥物,扶著她的肩,協助她把舒緩藥物噴入口中,很快把情況穩定下來。

“嗄嗄……嗄嗄……”她縮在我的胸前,就像在傾聽我的心跳。

手已經離不開她的肩膀,加上她柔弱的一面,我的一切防衛都沒有用了。魔鬼在引誘我,她正是魔鬼,女生是男生的毒蛇,也許連女人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獨有的天賦,就是暗地里散發的軟弱魅力,觸發男性的保護功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我想永永遠遠保護她……

“到我家坐?”

“嗯。”她帶頭離開一室的局促,在門前停步,等待我追上。

可惜,我應該只有當她的影子的資格。和她走在街上,路人都會用異目審視我倆,不知道是她的美貌還是我的帽子與疤痕較為吸引。我只有自然地墮后兩步的距離,她一定領悟到,沉默就是答案。

###

兩天,小圓沒有來鐵路找我一起喝東西,起初我以為她學業太忙,后來才知道,她真的失蹤了,消失于父母的制肘之間。

是她自己離家出走,還是那么巧合地被綁票呢?

沒有她的聲音,也沒有帶來她家的恐嚇信一事的進展。最后見她的時候,談到那是一場惡作劇后就轉了話題,忘了追問她當時父母的反應。也許是因為她,她堅強的美麗,與及楚楚動人的眼神,困惑了我。我差些要狠狠給她一個吻,卻被理性道德制止了。

現在想起有點遺憾,可能她就此一去不返,我開始后悔當時沒有勇氣揭開新關系的序幕,淪落至今天我們的連系結束,讓故事閉幕。

“33233100”

“3030”

“第10踏板”

會跟恐嚇信有關嗎?……腦海中她的臉重迭著這些數字,我記得很明白,仿佛是我熟悉已久的資料,簡直如九因歌念得朗朗上口。

工作無心,太掛念一個人,也許就是這種樣子。我決定要干些東西,現在我還不太清楚要干什么,但至少是了解一下她的父母。

有點可笑,我竟然放下自己父母的去向不管,跑來圖書館翻舊報章查看人家的父母背景。或者,我的確是比較在乎她的父母的問題,我自己的父母下落不明已經五年了,依著爸爸的日記本子,找到爸媽以往工作出沒的地方,來這里之前,已在六個不同的地區住過。日記內容與及當中夾雜的不明符號與奇怪數字,被我看了百千遍,牢牢地鑲嵌在腦袋中。

我不會忘記我的父母,但在找到他們之前,我覺得必須弄清楚一些事。

我專心翻查五年前至今的報導,與及一切有關毒品的新聞。最后只得到一宗一百萬海洛英遺落案件,一名叫馬斯萊的大毒販被捕,卻守口如瓶沒有供出藏毒地方及貿易伙伴的詳情,最后被逼供至死。那是世間眾多無奈的悲劇之一。

沒有任何頭緒,但腦海不愿休息地轉動,滾著雜亂無章的記憶對話與影像,我不清楚它們之間的牽連,只有一種真相前夕的窒息感覺。

最直接的了解方式就是找她的父母對話。真夠勇敢。

好像認識小圓以來,我都沒有到她的府上拜訪,沒有送過她回家,也沒有見過她的家人。要到她的家,只好問人了。

毫不費勁來到一間歐陸式大宅前,從疏密有致的鐵閘之間瞧前園窺看,一片寂靜,一旁地面沒有養草,似乎是停車間,但現在并沒有泊著車,也許是外出了。后來我才發覺連傭人的身影都沒有一個,只有一只狗看守門口。

奇怪地以狗狗兇惡的長相,應該會對我這陌生人狂吠亂吼,但是牠沒有,只靜靜地向我伸舌頭,好像認識我的樣子。

更奇怪的是,我好像也見過牠,感覺似曾相識。就像老朋友重逢一樣。

仿佛自腦海遙遠的一角,飄來一個小女生的身影,與她跑跑跳跳,又笑又哭。然后有一天在草地上,她問我:“爸爸說,我是你的新娘子,那是什么東西呢?”

“不知道,也許是有好玩的……”我傻傻地回答。那時的我是幾歲呢?

###

情況沒有可觀的動靜,我那接近真相的預感錯了。或許我的神經一直都錯亂了,在一個人的家中,仿佛聽到小圓的哭聲,有時是輕微的呼叫,有時是大力的呼吸聲。就似是心靈再次得到連系,感到她的呼喚、她的困境──她被綁架了。

我冒昧地走進警察局,為的是小圓家恐嚇信的詳細情況。憑著我臉上的疤痕,有的警員認得我是在鐵路工作的,就沒有拒絕招待的意思了。

“其實都是惡作劇罷了,我們被玩了一整個星期,他們卻沒有一點表示,即使知道是惡作劇,他們仍然一臉不快,面口一直黑黑的,什么都不說。我們警方只好收隊,不作任何追究或調查了。”

“那么他們之后還有收到惡作劇的恐嚇信嗎?”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他們報警只說明近日女兒失蹤的事,一直沒有收到勒索金額的電話,心急如焚……其他則沒有說,我們也管不著。”

“那綁架會否和惡作劇有關?”

“唔?……小兄弟,你也頗關心這家人的事啊……”警員蹙眉,凌厲地瞪著我:“他們的底子,我們都摸索過了,似乎曾經有沾上過不法事件,有如今的富裕,不多不少跟那些勾當有關。可惜歷史久遠,我們又沒有實在的證據,也就沒有糾纏下去浪費資源的必要了。”

“哦……那么,太感謝你了。不打擾你們工作……”

“他們千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盡力的……希望不會是他們搞出來的騙局吧。”

他們搞出來的騙局?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保險金?……難道一開始的恐嚇信就是他們表演的戲碼?他們才是真正的魔鬼?

我向著小圓家跑,疑問一股勁兒沖上頭部,好痛!

在歐陸式的大門前遇上剛剛回家的兩夫婦的車子,我還在一旁喘氣之際,未來得及上前之時,小圓的父母就下了車,瞪著既驚且怒的大眼,直向我靠過來。

“是你?”他們倆望著我,幾乎同時喊出口。

一身本應名貴的裝束,卻沒有上班時應有的整潔,只覺又臟又皺的走樣衣物,套在兩個神經質的人身上。難道他們在找尋女兒的下落?

“是你,是你!估不到你還健在!”男人首先開口,緊盯著我的疤痕,聲音夾雜顫抖。

“請你放過我們的女兒吧!我們上一代的事情,根本不關她的事……”女的苦苦哀求,一臉凄涼,甚至想跪下來。

“我?”我不明所以。

“你呀!快把女兒還給我!”

“我?”

“別亂來!”不遠處傳來叫喊,是兩位制服警員,剛巧在附近巡邏。也許警方一直有監視小圓的家,所以在男人大發雷霆之前出現制止:“有事慢慢說。”

警員示意我先走,我便帶著惶惑離開。在轉身之間,我瞥見男人鋒利的目光,一息間震動我的心靈。那魔鬼的目光,在那時看過。

是我?……他們認識我?……我的父母?他們認識我的父母?

他們……我認識他們,對,我家認識他們。

面上的疤痕就在那時劃下的。我只有八歲,他們四人鬧得翻天覆地,我記得他們把爸媽推倒,我沖上前去阻止,卻被他們用花瓶擲過來,我硬吃了一記利刃受傷。

他們仍有聯絡?自我們搬遷后,爸媽又回來這個村?

日記里零碎的文字與符號,拼湊不出一段完整的內容,莫說爸媽的過去生活。縱使日記不再有存在的需要,我還是熟記每筆每字:

“那些不正當的日子,我受不了……”

“32m”

“33時正”

“14414452”

“10號”

“13132”

“我竟然又干起這種卑劣的勾當來,太太的精神快崩潰了……”

“3030”

“32m”

“我竟然曾跟他是死黨……我后悔認識了他,還把兒子介紹了給他們……”

“33233100”

“3030”

咦?……在日記本子里,出現過這樣的數字……還有……

“馬斯萊”……

“魔鬼”……

魔鬼……

魔鬼……那些一定是毒品交易的暗號,爸媽一直參與他們的罪行。

是爸媽干的?給他們一封封只有他們明白的恐嚇信,然后又抓了他們的女兒……為了報復嗎?報復什么?……爸媽為什么不找我?……以為我死了嗎?……但當初又為何丟下我一個人而離開我?……

到底誰是魔鬼?

慢著,如果666代表魔鬼,那么為何沒有“6”這個數字在日記本里?從來沒有……而且沒有“6“”以上的數字……

難道……

跑回家,我把腦子里的夸想寫下,同時找來計算器。一面想,一面列出一排數字,然后將一百萬逐一長除……

“3……3……2……3……3……1……0……0””

果然!

那是“6進制”的數字掩眼法。

日常生活是用十進制,每十進一,例如12,十位數的1,代表1x10=10,個位數的2代表2x1=2;而六進制則是每六進一,即是個位數到達6的時候,便需要進至十位,換言之,在六進制中的10代表十進制中的6,12便代表1x6(十位)+2x1(個位)=(十進制的)8了。

十進制與六進制的轉換比較如下:

單位十進制

個10的0次方(1)

十10的1次方(10)

百10的2次方(100)

千10的3次方(1000)

萬10的4次方(10000)

十萬10的5次方(100000)

百萬10的6次方(1000000)

千萬10的7次方(10000000)

單位六進制

個6的0次方(1)

十6的1次方(6)

百6的2次方(36)

千6的3次方(216)

萬6的4次方(1296)

十萬6的5次方(7776)

百萬6的6次方(46656)

千萬6的7次方(279936)

因此,在六進制的33233100,轉換成十進制的話,就是:

(3x279966)

+(3x46656)

+(2x7776)

+(3x1296)

+(3x216)

+(1x36)

+(0x6)

+(0x1)

=839808

+139968

+15552

+3888

+648

+36

+0

+0

=1000000

正是一百萬的代號。

同樣地拆解第10踏板,就是第6號踏板,連同日記里的32m轉換后,也就是說在3030鐵路6號踏板之下的裂縫20米深處藏著什么東西,也許是那價值一百萬的毒品,甚或是一些犯罪證據。

我立即寫了一封信給警方,請他們證實我的猜測,但是我沒有報上自己的姓名,卻在潛意識之下寫了爸爸的名字。

###

昨晚又聽見小圓的喘氣聲,隱約而飄渺。距離之近就像在夢中遇上她的臉,她的眼神幽幽襲來,又緩緩閉上。聲音與臉龐驀然溶化在漆黑之中,我相應地抽搐了一下,有點令人不安。

睜開眼睛,黑夜不再,白晝來臨,似乎統統過去了,可以告一段落。鐵路工作辭去了,但是梳洗過后,凝視鏡子,臉上的疤痕還是老模樣,坦蕩蕩地橫越面頰,并沒有改變一分一毫。這樣真的就是完結了嗎?

警方在鐵路第六踏板的裂縫間二十米深處一帶開鑿搜索,發現驚人:小圓的父母涉嫌曾經牽涉其中,包括總值一百萬的毒品,至今還未向外公布,似乎裂縫還有可疑,警方繼續搜查,并指出可能藏著更意想不到的證據。

3030,原來就是魔鬼的隱身,鐵路旁的裂縫正是罪惡之門,昔日進出多少穢物,藏著多少黑暗。現在統統曝光了。

就這樣?我不認為這是終點。

希望有些什么可以讓我感到時間的流逝,感到陰霾的過去。沒有小圓,仿佛連我都有了缺失,不能圓滿。只有她能填補我生命的裂縫,如今她在哪里?

爸媽?……是爸媽抓了她嗎?想勒索金錢嗎?……但是我已經破壞了他們的綁票計劃,小圓的父母將會被起訴,那么他們會放她走嗎?……還是會取她的命?……不要呀……

一直習慣了沒有父母的生活,叫我淡化了對父母的掛念。此時若把父母與小圓分別放在掛念天秤的兩邊,我相信小圓一定是沉下的一方。

人說,生命的意義在于尋找,我也相信。目標由父母,轉為小圓,我仍然是在尋覓中打滾。

在乏味的日子之中,我實在待不下去,我不能停滯下來,不能讓我的時間停止。我要展開我的圓夢旅程,找尋我的摯愛。雖然我不知道她的方向,但是只要我一直跑,總有一天會追上她,因為地球是圓的。

每天日夜交替,相同的光與暗重復地裝飾著世界。列車中搖晃,更加時候不分,今天是幾號了?

也許時間的流轉是要用人們的身體去證明的。

找到父母,便能找到小圓,我主觀的這樣以為。但當一則關于邊緣村的新聞報導被電臺宣讀之后,我的心立即穿了一個洞,淌血不止。

警方在一輪深入搜索后,于裂縫底部發現尸體數具,死亡已經超過兩年,詳細調查后證實各死者的身份,當中包括我的父母。

眼睛僵住,很痛,卻無淚……腦內一片空白,無言……身體動不了,呆了好久,好久,好久……

不是爸媽策劃的戲劇……是誰?誰帶走我的公主?……魔鬼……誰是魔鬼?

耳畔嗡嗡作響,像雜亂朦朧的人聲對話,很煩擾。然而四周座位皆空,噪音何來?還未明白身處狀況,聲浪已經不吝嗇地倍增。我倏地慌張了,一時間坐立不安,急忙找事干,以分散注意力,或逃避什么的。聽音樂吧……耳機,耳機在哪里?

手伸進風衣衣袋,竟然摸出一支舒緩哮喘藥物噴劑。

車廂一下子肅靜蕭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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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裂縫3030/完

thescarofdevil3030/

2008-10/

三上小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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