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峰年近而立,未曾婚娶。前年創作了一篇長篇小說,被省作協吸收為會員。他還有一項特長,那是畫畫。為了尋找創作靈感,他決意到山村體驗生活。
他來到一個名喚高塍莊村的地方。
這里有一條不足兩米寬的小石子路,路的盡頭,便是山麓。
他遇到村里人,大家都用奇異的目光看他。
他所見到的村里的景象并不樂觀。房屋簡陋不說,有幾戶人家還豬、人同睡一個屋。
夕陽給這個山村披上了朦朧的衣裳。裊裊青煙隨風飄到空中,遠峰便產生了一種新鮮感。
那片片橘樹林,還有齊整整的秧田,綠意就襲上了他的心頭,先前的困倦感一掃而光。
一陣陣女人們的潑水聲和嬉笑聲交雜著傳入他的耳際。他循聲走進那片種滿頎長的蘆蒿林,撩開葉子,他的心頓時狂跳起來。
他盡量屏息靜氣,搓了搓帶點懨懨然的雙眸,睜得大大的。
池邊水草叢生,池中可見蘆葦。
“你們看啊,李家嫂的乳子是她男人摸大的!”
“瞎說!”
一陣嬉笑。
“姐,我都為你著急呢!”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隨緣吧!”
……
女人們長得都不賴。
遠峰三下五除二,一張美人戲水圖就躍然紙上。
突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他的肩。
遠峰異常恐慌,他想趁機溜走,誰料這中年婦女扯住他不放。遠峰用力掙脫不得。無奈,他只能坐以待斃。
“兔崽子,敢在這里撒野!”
女人們聽到動靜,慌亂地穿好衣服。
“你這條色狼,敢情是城里的女人玩厭了,來這里沾光的不是!”
“請大媽說話放尊重些。”
女人們圍了上來。
“陳大媽,這人交給我處理,你們回去吧!”
“姐,小心啊!”
泥路上。
“你的名字?”這位村姑問。
“馮遠峰。”
“職業?”
他掏出名片,遞上去。
遠峰打量了她的容貌。水靈的雙眸泛著迷人的光彩,俊麗皙亮的長圓臉,透露著成熟與堅定。烏亮的秀發披散在肩后,讓人覺得她不像是村姑而更像城里的小妞。
“省作協會員……”
“你的芳名?”
“高靈芝。我問你,你的來意?”
“我是為了更多地掌握素材,激發創作熱情,來農村體驗生活的。真不湊巧聽到女人們的嬉戲聲,就……”
“能否讓我欣賞畫作?”她的秋水注視著他,做了個手勢。
一幅栩栩如生的畫面呈現在她的眼前。
“不錯,但有些缺憾,畢竟不是畫家。”
“請賜教。”
“雖然畫作布局合理,不足的是女人的身姿和動作缺乏柔暢、自然、諧調的美感。”
遠峰覺得她很有欣賞水平。
“你說得不錯,我要多加修改。我得找戶人家暫宿一晚。我要告辭了!”
“請留步。”靈芝走到他面前,說,“今晚你就住到我家吧,我弟弟當兵去了,床位空著。”
遠峰覺得她是通情達理、溫和體貼的女人。
他瞥見她家的門上掛著“小診所”字樣的木板。
“你會行醫?”他問。
“我高中畢業后,就繼了父業,已有兩年了。母親去世得早,前年我父親患絕癥也去世了。我決定這輩子行醫,為人間減少一些痛苦。”她的腮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你有男人嗎?”
“姐,這人問話不正經,準是個‘色流子’。”房子后面走出一位更年輕的村姑。
“不許你這樣說他。遠峰,她是我小妹,叫高靈丹。都二十歲了,還這么不懂事,請不要見怪。”說著,她給靈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不要多嘴。
第二天。
“我想單獨到別處走走。”
“那好,早點回來,我備好午飯。”靈芝說。
遠峰在泥路上散步。
“大哥,就是他。聽陳大媽講,這小子是城里來的,偷看女人洗澡,還住到高靈芝家中。”這個頭發蓬亂遮了一只眼的痞子向一個剪了平頭瞇著淫眼的青年人指指點點。
頭子怒火中燒,青筋全暴,嚷道:“他奶奶的,不想混了。走,揍扁他。”
一陣拳打腳踢。遠峰口吐鮮血,頓時昏厥過去。
“走!”
……
遠峰醒來時,已躺在了靈芝的床上。
他赤著上身,傷處被敷上了藥膏,能聞到一股濃釅的藥味。
“你醒了,嗨,別動。你的身子腫得厲害,需要調養幾日。”
她端過一碗藥湯,說:“你吐過血,傷了元氣。”她用湯匙攪拌了幾下,嘴吹了吹,送到他的嘴邊。
想不到一位無憂無慮的作家竟落到這種地步。
“躺著吧,痛時叫聲我。”靈芝出了房間。
遠峰感動地流淚了。
……
日子也就這么一天天過去,遠峰和靈芝彼此有了感情。
終于有一天,他深情地說:“靈芝,我愛上你了!”
靈芝背過身去,假裝不理睬的樣子。
“難道你愿意就這么過下去?你應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美滿的家,一個稱心的丈夫。靈芝,答應我,嫁給我吧!”他情緒激昂,控制不住感情。
靈芝沒有說話,她的眼里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你怎么不說話?”他疑惑地問。
“遠峰,請你原諒我,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她捂住嘴巴。
“為什么?難道你根本不愛我嗎?”遠峰有些沖動。
“我不能離開這里,因為這里有更多的人需要我的幫助。”她想過之后堅定地說。
遠峰沒有說什么,他為她的奉獻精神而感動。
臨行前,他將剛來之時所畫的美人戲水圖贈給了她,并擁抱了她一下,傷感地說:“以后我會再來看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