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她大十歲,是在一次創(chuàng)作年會上認識的。
他在燈光下伏案奮筆疾書。他在寫什么呢?原來他有了創(chuàng)作靈感,句子如璣珠落盤滾進了張張白紙。他情緒高漲,難以就此住筆,如果稍停或者休憩一會,那行文氣勢也就被打斷了。他很喜歡能擁有這種寫作狀態(tài),這使他能夠盡情地發(fā)揮才思,能在字里行間流露出自己的性情。
她夜間到來,真?zhèn)€打攪了他的創(chuàng)作。
還在寫作呀!她開口說。
是呀,剛寫到一半,喏,給你看看。他擱下筆,人往椅背上仰,蹺起了二郎腿。
她接在手里,認真地看了起來。
你看出點什么啦?他狡黠地一笑。
該不是在寫我啊!經(jīng)這一指點,她像是剛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一般,雙頰緋紅了。
他霍地站起,緊緊摟住她:我至今孑然一身,為了這片朝覲地身心憔悴。如今,有你在我身旁,我是多么幸福啊!別離開我,好嗎?
她一時不知所措。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她意料不到。她的心狂跳著,臉漲得通紅,緊張地說:別這樣。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蓬亂的秀發(fā)。
他深情地望著她,無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靜謐的夜空中。
一天,他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她陪他去醫(yī)院做了檢查。令她驚愕的是,他患了絕癥,而且已是晚期。她強忍住心中無比的創(chuàng)痛,盡量不在他面前流出哀傷的淚水,否則他會懷疑的。
她勇敢地向醫(yī)生申明自己是他的家屬,對他卻諱莫如深。她不想讓他得知嚴重的病情,只希望他堅強地活下來。
他連創(chuàng)作的精力都沒了,什么靈感、激情都跑得遠遠的。他只躺在床上哼著氣兒。他見著她來了,眨眨眼示意一下也覺得很吃力。
她看到這情景,真想痛哭一場。但她又鎮(zhèn)住了,只讓眼淚往心里流。她俯在他的身旁,輕輕地用纖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他沙啞著問:我得了什么病?
你沒事的,過幾天就會好轉(zhuǎn)的。她將頭貼在他的胸口,似在傾聽他微弱的心悸。這是她對他說的善意的謊言。
他沒說什么,嘴唇翕動了幾下,吐出一絲淡淡的苦笑。興許他已知曉了自己的病情,感到不久會離開這令他眷顧的人世。他有冥冥的預感。
她深情地望著他,順手熄了燈,整個房間一下子變幽靜了。
他粗糙的右手擺弄她黑亮柔滑的秀發(fā)。隨后,他進入了夢鄉(xiāng)……
接下來的日子,她悉心照顧他,單位那邊請了長假。只要他還活著,她不會離開他半步。
分手永訣的那天到了。他捏住她的手,顫抖地說:我活不了了!
他用全身的力氣噴出這幾個字。
他平靜地離開了這個繽紛的世界。
此刻,她的淚噴涌而出。
她聲嘶力竭地喊: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聲音縈繞在整個房間。
此時,自然界的萬物都在為他的逝去而悲慟哀嚎。
她溫情地給了他一個吻。
或許,他還未喪失意念,聽到了她的呼喊,也感覺到了她賜給他的最后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