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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巴娃

第六十二章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一)

等到堯河邊第一聲牛的哞哞聲響起,城關(guān)邊的放牛老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醒了這些連歪帶靠睡在露天的年輕人兒們。

巴娃和阿芳、圖圖揉了揉惺忪的眼,才看見天已經(jīng)麻麻亮了,河水一夜沒停,姑娘們?yōu)樽约阂灰沟姆趴v而感到了些許不好意思。拍拍褶皺的裙角便慌忙上了河堤,搭上了早起扒活的馬自達(dá)往學(xué)校趕去。隨著馬自達(dá)離學(xué)校越來越近,心中的惆悵卻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深得像一把刀子,拉在心口已經(jīng)有了些許疼痛感——大家都知道,那所學(xué)校已經(jīng)與自己沒有太多的關(guān)系了,熟悉的老師已經(jīng)休息,熟悉的同學(xué)已然離開,熟悉的教室宿舍已經(jīng)人去樓空,看著空蕩蕩的世界,姑娘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悵惘。

不一會兒,阿芳的爸爸、圖圖的媽媽都來了,利利索索地幫著她們收拾好了最后的鋪蓋,高高興興地離開了,仿佛終于結(jié)束了這漫長的付出。巴娃是寢室里最后一個離開的人,把行李放到走廊上,巴娃還是像小時候在班主任家門口寫作業(yè)一樣,用盡最后的力量把寢室從里到外掃干凈,吱吱呀呀的鐵床,壓在女孩兒們床鋪下面的紙板早已被收破爛的拿干凈,只剩下疏疏落落的鐵片網(wǎng),斑斑駁駁。巴娃掃得很用心,連床底下也不放過,巴娃知道做這件事毫無意義,但是一種聲音告訴她要這樣做,這樣做了,心里才得勁兒。

終于,放下了所有,巴娃拖著自己簡單的行李,一個書包,一個蛇皮袋,書包里有自己覺得重要的本子書等物,蛇皮袋的下面塞著自己的薄被子,上面塞著臉盆和熱水瓶等物,踏上了回家的車。小馬自達(dá)“嘟嘟噠噠”嘣得很歡,為五塊錢的酬勞,但每顛簸一下都是對巴娃的一次重重的提醒,書讀完了,該想想以后的路了。提醒到最后,巴娃甚至有些厭煩,厭煩得想要咒罵,咒罵小三輪太破,咒罵小三輪開得一點(diǎn)兒也不穩(wěn)當(dāng),咒罵這西來城又臟又亂又差,路也不平……巴娃什么也沒有罵,甚至緊閉的上下嘴唇都沒有張開一下下。她只是靜靜地忍耐著心里暴虐的呼喊和震耳欲聾的沉默。

當(dāng)中巴車駛離西來城,穿過曠野,停在家鄉(xiāng)的街頭,巴娃看到了騎著二八大杠等在路口的父親。褲腳還是卷起的,腳上穿著拖鞋,那腿肚上若隱若現(xiàn)的泥巴告訴巴娃,爸爸這是剛從水田里上岸,就騎著車來接自己了。爸爸是1958年的狗,巴娃是1982年的狗,這一年巴娃虛歲已至19,爸爸是43歲的中年人了,雖然年齡不大,可是從小的營養(yǎng)不良與長年的辛苦勞作,皺紋已早早爬上了他的額角,瘦小的身板儼然一副小老頭的樣態(tài),半掛在大自行車身旁。巴娃看到隨和而親切的爸爸,擠出了一絲微笑。

“書,終于念完了吧,”爸爸溫和地調(diào)侃道,“念了一肚子書,算是有一肚子墨水羅?!?/p>

巴娃沒有答應(yīng),只是問:“你怎么穿著一個拖鞋就上街了,家田里在忙啥?”

“在鋪早稻秧田?!卑职只貞?yīng)著。

巴娃知道一年四季春末至秋初的農(nóng)民活計,高考結(jié)束,那一壟溫床上的塑料薄膜早已經(jīng)隨著南方的到來而欣然掀開,秧苗們長勢喜人、青翠欲滴,然而挨挨擠擠的它們仿佛叫兄弟姐妹們擠得喘不過氣來。它們已經(jīng)舒展開腰肢,隨時等待主人給它們換一個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一番。

回到家,巴娃就卷起褲腳,亮出雪白的腿管跟隨著爸爸媽媽踩進(jìn)還有些冰涼的水稻田里,先去秧田里拔秧,拔一下水里抖三抖,抖掉秧根上的爛泥,手心里攢夠一把,稻苗作繩一捆一扎,扔在一邊,立在水田里,再由爸爸一捆一捆放進(jìn)筐里挑到另一塊早已為它們準(zhǔn)備好的田里,均勻地撒好。巴娃跟著媽媽拔好秧,再跟著媽媽去到那一塊田里開始插秧。比起拔秧,插秧簡直是人間酷刑。拔秧可躬可坐,秧苗集中,不消一直走動。插秧不行,它需要時時后退,雙腿在泥田里不停地后撤,雙手要不停地交替,左手抱秧,右手用三指快速地分出大小均勻的一棵,然后快速而精準(zhǔn)地插入泥水田里,并要清晰地判斷秧根插進(jìn)了泥里,插重了別暗地里折了傷了秧苗,活不成;插輕了,秧根沒立住,或者不小心插進(jìn)了自己后退的腳印里,飄了秧,也活不成。所以,得認(rèn)真對待每一棵在自己手上被插進(jìn)田里的秧苗,根本不敢馬虎。彎著腰,往后退,雙手不停地分秧、插秧,分秧、插秧,還要體會一次一次泥巴鉆進(jìn)指甲縫里的滋味,時間一長疼痛難忍,骨肉分享,哦,還得小心水里的螞蟥對小腿肚的侵襲。巴娃非常非常怕那軟塌塌吸人血的家伙,遇見了總是能把自己的腿拍腫才作罷,或者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滿水田里亂蹦,額外將水田多余踩出許多看不見的腳印子,給秧苗著床帶來麻煩。每每此時,爸爸總是講:

“就有那么怕?你那么大,它那么小,吃就吃兩口嘛?!?/p>

這種寬慰有一定道理,但是巴娃心里依然無法釋懷螞蟥的威力。許是真的感受到了巴娃的恐怖,為了能讓巴娃安心插秧,爸爸會在巴娃插的那一條水路多撒一些化肥,能起到暫時麻痹那吸血鬼的效果,對此,巴娃是非常感激爸爸的。

農(nóng)家少閑月,熱烈的光陰一寸一寸,巴娃跟著媽媽做了很多事,卻不曾見媽媽露個笑臉,只是默不作聲地帶著巴娃干活。很快巴娃的臉黑了,腿腳也粗壯,手指關(guān)節(jié)都在悄悄發(fā)生著變化,巴娃慢慢習(xí)慣了田間的勞作。

一聲驚雷,源于一天傍晚,上了醫(yī)大的發(fā)小才放暑假回到家,操著一口京腔京調(diào)的普通話問巴娃:

“唉,巴娃,你今年參加高考了吧?分?jǐn)?shù)還沒出來嗎?”

巴娃才猛然驚起,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呢,雖然沒有繼續(xù)求學(xué)的打算,但是凡事都得有個結(jié)果吧,應(yīng)該知道一下分?jǐn)?shù)的。才掐指一算,出分?jǐn)?shù)就在那兩天,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每天都來跟巴娃閑聊,聊高考、聊大學(xué)生活,也聊了自己前年高考沒有考上,而堂兄弟偉考上軍校,大擺宴席的時候,他的母親一邊去偉家?guī)兔?,一邊抽空回到家里罵他沒出息,那時候真的很崩潰,然后只能硬著頭皮復(fù)讀,那一年是拼了命的一年,終于在第二年考上了醫(yī)大。說起這些,才眉飛色舞。作為過來人,他很享受給巴娃指點(diǎn)人生的快感。

終于到了出分?jǐn)?shù)的時刻,一大早,才跑到巴娃家,喊巴娃到他家去查分?jǐn)?shù),那時候查分?jǐn)?shù)用電話,電話費(fèi)還挺貴,而巴娃家里沒有裝電話。才家裝的電話也是深深藏在他父母的床頭。巴娃有些尷尬,才比較爽快地喊道:

“哎呀,不要你的電話費(fèi),快拿上準(zhǔn)考證,去查一下?!?/p>

巴娃在才的指示下,開始一步一步撥通查分電話,巴娃屏住呼吸。

“哈哈,緊張吧?!”才笑嘻嘻地,顯得很激動。直到這時,巴娃才意識到高考查分應(yīng)該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巴娃其實(shí)沒有那么緊張,更多的是擔(dān)心,擔(dān)心考上了,擔(dān)心沒考上,因?yàn)闊o論哪一種結(jié)果,巴娃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當(dāng)一科一科分?jǐn)?shù)被免提電話語音播放到空中,再由才的筆記錄在紙上的時候,我才慢慢有了意識。掛斷電話,才重新算了一遍總分,然后他無比激動地說:

“巴娃,你怎么不高興?你這是有大學(xué)上的?!?/p>

“有大學(xué)上。什么意思?有大學(xué)上。”巴娃反復(fù)呢喃著這句話,一時間不可置信,又不知所措,“有大學(xué)上嗎?”

雖然是省城讀了大學(xué)的才,雖然是性格開朗,上了一年大學(xué)就敢在農(nóng)村張嘴說普通話的才,也忍耐克己,抑制著自己為巴娃感到高興的喜悅,沒有好好地?fù)肀б幌掳屯?。巴娃同樣按捺著狂喜,什么話也沒有多說,只是傻傻地輕笑著。

說真的,縱有萬般無望,萬般不可能,那一刻巴娃也深深地確信自己是無比快活的!

仿佛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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