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扶著王映雪坐上馬車,這一路上,王映雪一直看著車窗外不說話,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不到,馬車在一座別致的莊園停下。
“小姐,我們到了。”
王映雪走下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氣派的大門,門匾上寫著“無憂閣”三個字。王映雪正要進去,卻被一看門的小廝攔住去路:“貴客,請出示預約請帖。”
云兒見狀,趕忙上前遞過預約的帖子。
那小廝接過去一看,笑著回道:“您的帖子沒錯,但是您的預約號得等到下月初五。等輪到您這號時,無憂閣會提前一天上門通傳,第二天會有專車接送。”
王映雪一聽也是樂了,沒想到這無憂閣服務還挺周到,只是今日已經到了門口了,哪有白來一趟的道理,便道:“我們也是懂無憂閣規矩的,知道你們除了預約的法子,不還有其他的方式么?”
那小廝恭敬地回道:“不錯,貴客如果有興趣,可以看看今日無憂閣的上聯,若是您對出的下聯,閣主喜歡,就可以直接進去。”
王映雪笑著回道:“我們慕名而來,勞煩請閣主出上聯。”
那小廝作了一揖,便往門里去,不一會兒就領著另一個小廝,拿了一份卷軸,以及筆墨。
王映雪接過卷軸,打開一看,上面娟秀地幾個字:此情此景此人不再來。
云兒也湊了過來,嘴里跟著碎碎念念:“小姐,這是什么奇怪的話,到底是此情此景希望人來呢?還是不希望人來呢?”
王映雪心知要想對出閣主滿意的下聯,還需要勘破閣主深處的心思。
那小廝見王映雪看著卷軸不語,便道:“貴客莫急,您可以在前廳的雅座慢慢思考,若是對出了閣主滿意的下聯,我們無憂閣上下恭迎您去正廳雅座,若是您對不出,或者對出的下聯閣主不喜歡,也不會駁了您的面,您可以在前廳休憩一下再離開。”
王映雪聞言,心中又是一動,這無憂閣閣主倒是考慮的十分周到,這樣一來也避免了來人的尷尬,于是跟隨小廝進了前廳入座。
等王映雪們進了前廳,只見整整齊齊地排布了大約十二張桌子,其中有九個席位已經坐了人,來的除了翩翩公子,還有幾個閨秀的小姐。王映雪尋了一處空位坐下,正思索著,卻聽到門口小廝嘹亮的聲音:“聽雪雅室,貴客一位。”
話音剛落,在前廳的所有小廝都小跑著,整齊列隊恭迎。
王映雪也不由好奇:什么來頭的人,竟然這么大排場?
只見一身藍白色錦衣的公子,身后跟著兩名氣度不凡的侍衛,正款款而來。這藍白衣服的公子生得一雙桃花目,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眼神自帶不羈和威嚴。可能是動靜有點大,原先前廳的客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那位公子,倒是那位被看的公子,一副視所有人為無物的神情,直接進入正廳。
王映雪正好奇,來的這人是誰,聽得旁邊的公子和隨從私語:“四皇子果然人中龍鳳,當今淑妃娘娘圣寵正盛,恐怕這天下早晚是四皇子的。”
王映雪豎著耳朵正要聽的仔細些,隔壁的公子就被打斷了說話,只見另一個公子冷笑道:“太子之位未定,你說這話,也不怕掉腦袋。”這句話一出,前廳的竊竊私語也小了些,大家只能暗自腹誹。王映雪只好也將心思收回,看著這桌子上的上聯發呆。
王映雪心想:此情此景此人不再來。既然閣主跑到京城之地,又開了這么大的無憂閣,開門做生意,不應該是不希望人來,如此,應該是感慨負心之人,薄情之人,忘記了此情此景,物是人非。這個閣主,到底想要什么呢?
王映雪拖著下巴苦思冥想:閣主是個女人,女人最想要什么呢?想到這,王映雪突然豁然開朗,女人最想要的是自己做選擇,跟隨內心。有了,上聯:此情此景此人不再來;下聯:無緣無分無他還自在。
云兒看了看王映雪寫的下聯,又看王映雪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笑道:“小姐,你說我們今天能進的去嗎?”
王映雪回道:“看吧,一會我們比那藍衣公子還排場。”
云兒也跟著笑:“小姐,你還是莫打誑語,到時全場的人都看我們笑話。”
王映雪道:“我好歹是禮部尚書的女兒,可不能丟了爹爹的臉面。你只管將這卷軸交給那小廝。”
云兒將信將疑,接過卷軸遞于小廝。
王映雪悠閑的喝茶,好不愜意:“這無憂閣的茶水還不錯。”
只等了不一會,一個明艷的女子便在一眾丫鬟的簇擁下來到了前廳,帶頭的丫鬟大聲道:“我們閣主有請貴客,請貴客隨閣主去攬月雅室一坐。”
前廳的幾個公子小姐都紛紛側目,看著是哪個幸運兒被閣主選中,其中有位著急的問道:“閣主請的到底是哪位貴客?我們可都對了下聯的。”
那明艷女子,淺淺一笑,前行一步,一副顛倒眾生的模樣:“此情此景此人不再來;無緣無分無他還自在,有請貴客。”
大家一聽,也紛紛稱贊對的工整巧妙,正尋找是何人寫出時,王映雪已經從人群中站起身。王映雪笑道:“閣主見到是我對出的這下聯,不知可否失望,我可不是什么俊秀公子。”
那明艷女子聽王映雪這么一說,也是發出了悅耳的笑聲:“姑娘可是小看我了,我們無憂閣對待男女貴客一視同仁。”說完,又行了一個禮:“無憂閣閣主,柳惜音,見過姑娘,姑娘請隨我來。”
王映雪于是也回了一禮:“王映雪,閣主請。”
王映雪就在眾人的目送中進入了無憂閣的正廳,相較于前廳,正廳十分寬敞氣派,大廳的中央是一個舞臺,舞臺分為兩層,兩層之間由左右兩個樓梯相連,沿著樓梯再往上就是環繞舞臺的各個雅室。王映雪們從右側樓梯上去,閣主在前,王映雪在后,一路向上,到了二樓,王映雪看到了聽雪雅室的四皇子正在雅室內喝茶,此時他的目光正向王映雪們這邊看過來。出于禮貌,王映雪朝四皇子行了一禮,然后便跟隨閣主去了攬月雅室,這個攬月雅室與聽雪雅室正好相對。
等到落座后,王映雪便問閣主:“不瞞閣主,我是第一次來你們無憂閣,你們這實在是太難約了,不過我也是好奇,這無憂閣到底有什么魅力,吸引這么多達官貴人?”
閣主笑道:“王姑娘見外了,叫我惜音就好。我比姑娘虛長幾歲,你也可以喚我姐姐。我看姑娘對的下聯,必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我開這無憂閣,只是等一個不歸人罷了。”
王映雪道:“既然閣主不嫌棄,我便叫你惜音姐姐,惜音姐姐也不必見外,喚我映雪或者雪兒都可。”
柳惜音點點頭:“雪兒對的下聯,意思是讓我放下負心人,自然得到內心自在。這道理我自然也是懂得的,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不提這些傷心往事了,雪兒第一次來無憂閣,我肯定是要讓你見見無憂閣的好處。”
王映雪自顧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不瞞惜音姐姐,我最近也很煩悶,到你這無憂閣,也是尋那暫時的解憂之法。”
柳惜音笑了笑,隨即拍了拍手,但見中央舞臺上,徐徐而入了兩排舞娘,旋即,各色樂器在古琴的帶領下娓娓奏來,沁人心魄。王映雪不由端起酒杯,起身走出雅室,斜倚著欄桿,更近距離欣賞舞娘的舞姿。那些女子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但是舞姿曼妙,配著悅耳的音樂,確實如仙人舞樂,難怪這些男男女女趨之若鶩。王映雪回頭看了柳惜音一眼,向她舉杯,然后一飲而盡,等到一曲結束,樓下候場的另一波舞娘已經準備就緒。
王映雪走回雅室,笑著對柳惜音道:“無憂閣的歌舞是不錯,但是要等兩個月,還是不值得。”
柳惜音也不生氣,盈盈一笑:“這只是無憂閣的一個小小節目,不足掛齒,我們無憂閣最大的魅力并不在舞,而在于樂。”說罷,指了指舞臺屏風后面的一個白衣男子:“你可知,那是天下第一樂師,顧延風。他才是我們的鎮店之寶。”
王映雪循著柳惜音所指,望向那個白衣男子,由于角度問題,王映雪只看到那人的一個側面,但見那人的長發用一支極簡約的白玉簪子挽著,一部分頭發順著臉頰滑散下來,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彈奏著曠古悠揚的曲子。
柳惜音見王映雪望著顧延風出神:“不是姐姐不給你引薦,只是這個顧延風脾氣古怪的很,不喜與人結交。他愿意入駐我這無憂閣,是因為我答應了他的幾個條件。第一:每天他什么時候彈曲、彈什么曲、彈幾首都由他自己定。第二,他只在屏風后,不與他人見面。第三:他可以隨時走,也可以隨時來。”
王映雪一聽,也是稱奇,笑道:“顧延風是高人,誰都不能強迫他什么,他提的一切要求倒也合理。”
王映雪由于心中煩悶,又聽著樂曲與柳惜音閑話,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好幾杯酒,頭腦昏昏沉沉,但是精神卻越發亢奮,于是借著酒勁自顧哼起了曲調。
柳惜音是擅長音律之人,見多識廣,但是也沒聽出曲調的來歷,便問道:“雪兒,恕姐姐我孤陋寡聞,你哼的是什么曲,我似乎從未聽過。”
王映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心想:我這中華小曲庫,有的是你們古人沒聽過的曲,但是又不好明說。便胡謅了個理由:“惜音姐姐,妹妹我并不是這些曲子的原創,這些曲子是夢中仙人教于我的。”
柳惜音也是來了興致,不依不撓:“妹妹莫說笑,你完整唱個曲子,我一聽便知是否是仙人教你的。”
王映雪思索了一下,隨即唱了一首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王映雪自顧唱著,不想歌聲傳到樓下,也傳到了對面聽雪雅室。唱了一首虞美人,王映雪又連唱了幾首,具體什么歌,王映雪不記得了,后面大抵是醉了,再后來就什么也不記得了。